里德森,通往北城的主干道。
积雪的路面,点缀着一朵朵暗红色的冰花。
尽管灰雾非常隐秘,最终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警觉。
四方的守卫闻风而动,沿着街道展开探索。
然而,没等查出异常的起因,四处分散的守卫就先一步遭受怪物的袭击。
他们从未想到,有怪物能在无声无息间突破严密的城防,直接出现在自己眼皮底下。
于是,许多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拖进血肉横飞的战场!
灰雾笼罩下,阴影涌动,喊杀震天。
在触手怪悍不畏死的疯狂冲击下,双方甫一接触,对面就死伤惨重!
从南城,一直延伸向北,大街小巷之中,不知有多少人永远倒在阴暗的角落。
战况最激烈的,要属主干道这一边。
正在执行宵禁任务的三支城防队,与怪物主力撞到一块。
战斗猝然爆发,城防队只坚持了三分钟不到,就开始节节败退。
如果不是从四面八方赶到的生力军加入,恐怕这道脆弱的防线早已宣告失守。
不过,面对绝对的数量优势,守军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一些老油条见势不妙,想要脱离战场,结果却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灰雾中兜兜转转,反而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怪物源源不绝,塞满街头巷尾每一个角落,仿佛是从虚空之中钻出来的。
四面八方,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
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喷洒出的血液随着尸体摔落,在路面描绘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
守军士气低落,缺乏情报和指挥的情况下,根本组织不了有效的反击。
在这深沉的灰雾中,魔法的威力被削弱了至少一个等级。
也就是说,原先是高级魔法,现在只能发挥出中级魔法的威力。
再加上感知受限,十步之外,只能看到朦胧的影子,根本分不清敌我,远程攻击彻底失去作用。
最可怕的是,毒雾还有诡异的侵蚀能力,不仅能同化死尸,连活着的人都能受到影响!
许多实力低下,以及受伤的冒险者和守卫,都在无声无息之中转化为扭曲的怪物!
这种变异的过程,宛如大型死灵法术,但却比死灵法术还要可怕,几乎无法打断。
守军一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个变成怪物,然后加入到敌方的阵营当中。
当魔法和远程攻击被压制到极限,剩下的就是真刀真枪的拼杀。
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但在压倒性的数量优势下,即使再勇猛的战士,也无法打开局面!
即使抛开数量上的差距,单单时刻就要防备叛变的同伴,就让他们心力交瘁。
种种不利因素掺杂在一起,让本就恶劣的形势愈发岌岌可危。
怪物步步进逼,而防守一方则节节败退。
面对好似无穷无尽的怪物,谁也不知道战斗何时才能结束。
他们原本寄希望于北城那边能够发现异常,派兵赶来支援。
然而,北城那边不知道何种原因,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动作。
“没有人会过来救我们的,城主府的那些混球根本没有勇气和怪物决一死战,他们肯定是把我们当作炮灰拖延时间,自己先一步跑路了!”有人愤怒地大喊。
“我们被抛弃了,这样战斗下去根本没有意义!”有人附和,也有人在退缩。
“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老爷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撤退吧,再不走就真的要死在这了!”
“……”
情绪是会感染的,在面临劣势又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想要一走了之的人不在少数。
即使最忠诚的战士,也产生了动摇。
“撤退?往哪里撤?”
理智的人不肯放弃:“现在到处都是该死的怪物,谁知道哪里是安全的?继续坚持还有可能等到救援,逃跑反而死得更快!”
“没错,如果我们撤退了,里德森就真的没救了!”
“我的家人还在城里,怎么可能一走了之!”
“……”
坚守的人虽然也是满脸恐惧和绝望,但心中未尝不是保留着最后一丝幻想。
他们寄希望于那些贵族老爷,期盼他们能够大发慈悲,看在自身基业的份上,顺手救自己一把。
死亡虽然可怕,但他们的事业、家人、朋友,珍视的一切都在里德森。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这些更值得让他们守护的东西了,哪怕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众生百态,并非所有人都能坦然直面死亡。
恐惧的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想不顾一切地离开。
“去你妈的家人,要守你们自己守,我可不想留在这等死!”
自私的人也在嘶声力竭:“没错,反正家里就剩我一个,了无牵挂,如果死在这,最后肯定连墓碑都没人帮我立,凭什么要我为了别人在这里拼命!”
“……”
内讧爆发,意志不坚的人被鼓动,逐渐撤离了第一线,并加入逃跑的队伍。
而随着这些人的离去,本就岌岌可危的防线,顷刻告破。
惨叫声接连响起,绝望的人被怪物淹没,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逃跑的人也没能争取到一线生机,很快就被埋伏在四周的怪物堵截在小巷里,最终转化为可怖的怪物。
兵败如山倒,城内的有生力量很快被屠戮殆尽。
而随着成百上千的守卫和冒险者死去,怪物推进的速度更加顺畅。
从城南沦陷,到抵达城北,二三千米的直线距离,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
商周站在城墙上,冷眼旁观着城内的战况。
整座城镇,唯有他的视野不受灰雾影响。
意念所至,甚至可以清晰地观测到任意目标的表情变化。
就像是策略游戏中开了全图挂,别人还深陷战争迷雾,而他却可以毫无阻碍地纵观全局。
因此,商周自然不会白白浪费这样的优势。
在守卫陷入苦战,节节败退时,他就不再关注,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其他地方。
城北,富人区。
昏暗的街道人声鼎沸,上百辆马车从各自的宅邸驶出。
兵甲鲜亮,武装到牙齿的护卫将这些马车保护得密不透风。
无论在哪,富人总是享有平常人享受不到的特权。
他们就像大船上的老鼠,总能敏锐地预测吉凶。
事实上,在发现灰雾的异常时,这些人就先一步收到消息。
意识到不妙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在第一时间选择逃离。
所有人都生怕跑得慢了,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
然而,他们越是急切,道路偏偏越拥堵。
缺乏指挥的交通,转眼乱成了一锅粥,平日里宽敞的大道,此时却显得格外狭窄。
于是,心急如焚的上等人,卸下了温文尔雅的伪装,成为平日里嘲笑和鄙夷的贱民。
他们出口成脏,粗鄙之语信手拈来,那丰富的词汇量,比之愚蠢而贫乏的农夫犀利了无数倍。
唇枪舌剑中,有些人甚至仗着护卫数量,肆无忌惮地与人发生冲突。
场面愈发混乱,许多马车被堵在城门口,进退两难。
远远将这荒诞的一幕看在眼里,商周不由泛起一丝冷笑。
“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