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人的卢家掌柜无不心里暗骂,不知对方底细他们也不会找上门开这个口,什么资金紧缺、什么买不起,通通都是屁话、借口!
这些人一个个都太混蛋了!
十二家铺子拆分成四份出售,事实上有两家人还真是挺想买的,可一想到卢家以往的行事作风,什么心思都歇了——卢家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
卢家有宁王府做靠山,即便至少五年内不可能重回巅峰,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卢家迟早还会发展得像模像样的。
到时候他们回想起今日之事能保证心里头不会感到憋屈?不会想方设法找补回去?
何必占这种便宜!
众人均想,除非也有强大的靠山背景,比如明月楼那种,否则的话,还是别想卢家的账了。
卢家到处在等着钱用,府中日常生活奢华惯了,若是再没有进账,恐怕就要典卖东西维持生活了,必须立即筹到钱把生意盘活。
卢大老爷只好再次去找许溶月。
许溶月不就是看中了卢家在城南大街上的盛芳楼吗?给她就是!
不然再拖延下去,筹不到盘活生意的银子,对卢家更不利。横竖盛芳楼如今也已关门无法营业,原本生意也只能说一般,比起明月楼来可差远了。
许溶月表示很满意,很痛快的付了八万两银子将盛芳楼买了下来。
至于田地,卢大老爷是不可能出售的。
京郊的良田早已被各大权贵、世家豪门占据了,那些人家可不会动辄变卖良田,想要在京郊买到连成片的上好良田并不是有钱就能买的事儿。
卢家在京郊有两处田庄,加起来一共四千亩,全都是最上好的水田,便是当时闺女嫁入宁王府卢大老爷都没舍得用来做陪嫁讨好宁王,如今自然也不肯卖。
卢家虽然伤筋断骨、元气大伤,但是也还没有到出售良田这地步。
只不过,许溶月要的并不是卢家在京郊的田庄,而是在山东的那一万三千亩良田。
卢大老爷顿时就愣住了。
这个他是真没想到。
咬咬牙,这一回他没有拒绝,许溶月也不啰嗦,十万两银票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眼都不带眨的。
卢大老爷嫉妒得不行,明月楼的生意果然是好极。
也不知她们到底从哪儿找来的厨子,为什么各种各样的新鲜菜式总是层出不穷,一开始还让人嫉妒,现在都麻木了,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了。
盛芳楼的牌子很快就摘了下来,许溶月派人按照明月楼的风格重新进行装潢修改,同时也开始招聘掌柜、账房、大伙计、普通伙计、打杂、采买等各种工人,无数人争着抢着跑去应聘——明月楼的待遇极好,这是满京城里都有名的。可惜如今雇佣的人少,很大一部分都是直接买人,能被雇进去可不容易。
卢家人瞧见了,又是一阵心塞。
卢家人最心塞的要数卢二少夫人了。
自打卢家开始出事儿起,卢二少夫人就觉得整个人浑身不自在、觉得宁王府中就连下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变得不对劲了。
但那时候她心里虽然有些恼火和羞怒,却也没有太当一回事儿,心里更加强烈的念头反倒是“走着瞧”。
没错,她还想着等卢家过了这一阵子再打别人的脸呢。
自家的生意有多好、财富有多深厚她多少也了解几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会出问题?
她盯着梅云轩,逼着何掌柜,等着苏锦被她踩在脚底下呢!
卢二少夫人没有料到,或者说谁也没有料到,卢家的垮台来的如此迅速、如此势不可挡,牵一而动全身,一动便如堤溃一发不可收拾!
赫赫扬扬的卢家自云端狠狠的栽了个跟头栽到了地上!
当卢家钱庄发生挤兑风波、卢家无数商铺被迫暂停营业、而不得不以资产财物抵债的时候,就算卢二少夫人再自信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卢家,真的伤筋动骨了!
倘若没有宁王府这个大靠山,没准这次就要从京城商圈中直接除名了!
卢二少夫人整个人都慌了,她甚至都觉得没脸再出门见人,因为她引以为傲的、以此为底气的东西——崩塌了!
没有了这份底气,她在宁王府什么也不是。
她命人将何掌柜叫了来,命令他无论如何也要把梅云轩的经营坚持下去,去找她爹娘说,不管怎么样都要把蕊香阁给拿下。
“梅云轩与蕊香阁之争绝不仅仅是我和苏氏之间的事儿,大堂嫂、二堂嫂跟苏氏关系越好,武王府跟谦王府就走得更近,你跟我爹我娘好好说一说,我就不信了,我们卢家难不成连小小一个蕊香阁都打不下来?”
倾尽卢家之力支持梅云轩,难道还打不下来蕊香阁?
卢二少夫人觉得,这种时候就该劲儿往一处使,也就是她的梅云轩。
何掌柜听了她这番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话,心头冰凉冰凉的。
自打他被老爷派来为大小姐做事,他心里便隐隐的生出一种感觉:大小姐太自私了!
此刻,她的这种自私让何掌柜这个不算卢家人的卢家人都感到了心寒。
卢家如今到了什么地步大小姐难道不知道吗?她非但不为老爷夫人大少爷、不为卢家担忧,反而还要逼着卢家不计代价的帮她撑脸面。
蕊香阁与梅云轩两家之争,再如何也不过是女眷们之间的明争暗斗罢了,即便对两府关系有影响,这影响也绝对到不了大小姐口中所言。
大小姐分明就是想要压定郡王妃一头、不肯丢这个脸。
可你要自己有本事就算了,像人家定郡王妃一样,谁提起来不说一声佩服?即便不肯说的也不得不服。人家靠谁了吗?
卢家为了小小一个梅云轩,白白投入了多少银子,全都为大小姐买了脸面,结果呢,卢家到了生死存亡的要紧关头,大小姐没有一句担忧关切的话,关心的依然是梅云轩能不能压蕊香阁一头。
何掌柜面对卢二少夫人脸色第一次显得不太好看:“少夫人,恐怕太难了,如今卢家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