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对于子取箱诅咒物的研究终于结束。
按照她的分析,这部分材料并非完整,只是当初那套子取箱里的一部分。
虽然材料本身颇具邪性,但还不足以直接吸引暗淤加美的注意。
神谷等人要想直面丑时的诅咒神,或许得先把那套子取箱里的其他材料也给凑齐。
还有就是,先前的平将门事件,般若也是亲身参与者。根据那次的经验般若合理推测,目前状态异常的暗淤加美要想脱困降临,或许还得找一个合适的“容器”。
用于神降的容器。
上次的平将门身体就是合适的,不过现在鬼皇帝的躯体除去头颅以外,其余的都已经不复存在。
目前可能的,还能够被暗淤加美视作“容器”的,估计只有两个——
传说之中的泷夜叉姬,还有小彬泽的青柳。
现在已知的,进行过丑时参拜并且成功的人,就只有他们两个而已。
不过,无论是千年前泷夜叉姬也好,还是将近百年前的青柳也好,关于他们是否还以某种形式存活于这个世界上,暂且还是个未知数。
和暗淤加美相关的线索,到这里又中断了。
神谷川要想继续下去,要么就去找剩下的子取箱材料,要么就去找两个可能存在的容器。
不过,在确定了现阶段还不用直面暗淤加美后,神谷还是有些庆幸的。
接下来还是抓住机会好好增强己方的实力。
发展才是硬道理!
只有自己这边越强,未来和黄泉那边的正神硬碰硬时胜算才会越大。
除去已经有了不少仇怨的暗淤加美之外,神谷川现在还对另外一尊神明颇为在意,就是缘结神。
亚乌西克普说,她在缘结神的两份遗留物上,感受到了太阳的气息。
蜘蛛母神现在正代替根源大地的旧日神,控制这片大地的太阳权柄,所以她的感觉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至于缘结神,这尊神明应该是出身于RB传统神道教的神明。
如果祂和神道教的太阳有关,那就是和天照大神之间存在联系。
而天照又是高天原的上一任主人,是站在黄泉对立面的旧领袖。假设缘结神和天照存在亲近的联系,那么这位姻缘之神是友非敌的可能性会很大。
目前已知的,还未彻底陨落的那些神明里面——
暗淤加美神是彻彻底底的敌对方。
工匠祖神金山神下落不明,状态异常,且正在疯狂迫害信仰祂的怪谈工匠们。
还有一位不可直呼姓名的东渡者,神谷和祂的徒弟倒是交好,可祂老人家本身似乎在朝着不可名状的方向发展。
新高天原势力放眼望去,举目无亲,没有可以直接依靠的对象。
如果缘结神还未陨落,而且是清醒且友善的,那就很有接触和拉拢的价值。
不过仔细想想,就算对缘结神的乐观推断都是正确的,可祂再怎么说也是旧高天原势力的一份子。
前朝遗老对神谷川所率领的新高天原政权能有多少认同感还真不好说。
打铁终究还需自身硬,正在欣欣向荣的新高天原势力或许可以寻求旧神支持的机遇,但第一要义还是得确保自身发展强大。
想到这些,神谷川深知自己还任重道远。
……
RB千代田区的一栋高档公寓。
鹤见葵背着剑袋,推开自家的房门,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疲惫不堪。
哐当。
女孩将剑袋随手放在玄关处,打开了家里的灯。
明亮的灯光四泄,落在现代化的整洁家具上,但即便如此整个家里依旧显得很冷清。
鹤见葵对此已经习惯了。
她本来就在东京求学独居,就读于江户川区的江户川高中,已经升入高三。
她的家人只有父亲和叔父,都在茨城县。
茨城距离东京也不算特别远,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回去。
不过,鹤见葵周末很少去父亲那边,一般都是去叔父的黑宫剑道馆,在那里练上一天的自显流剑道。
女孩脱掉外套,又将双手伸进卫衣里。
啪嗒。
束缚在胸口的搭扣解开,鹤见葵隔着卫衣将一条带有小小蝴蝶结装饰的白色贴身内衣取出,顿时感觉呼吸畅快,长舒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
她开始回想傍晚时分在大手町站台发生的事情。
那个自寻短见的女生,对方的身上有很不祥的气息。
而自己在救下那个女生以后,似乎也被什么东西所缠上了,鹤见葵有这样的感觉。
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的路人都对她避让不及。
不过鹤见葵习惯了独来独往,也不太喜欢和别人打交道,她确实像外表那样是个有些阴沉的人。所以八分诅咒一开始体现在她的身上,并没有让她感觉到过分的不适。
当然了,以鹤见葵现在的感知能力,还不能意识到“缠上自己的东西”是一份诅咒。
也不知道八分诅咒的严重性。
“大黑天大人的守护力量,会驱散我身上的不祥吗?还是说,需要联系爸爸……”
坐在沙发上的女孩蹙着眉头,这样想道。
就这样思索了一阵子,鹤见葵忽然感觉到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起来。
已经开了空调的室内,温度好像骤降了几分。
客厅的吊灯原本稳定明亮的发光,这时候也像是接触不良一般地闪烁起来。
滋滋,滋滋——
嘈杂电流声从头顶传下来,灯光忽明忽暗。
除此之外,鹤见葵还听见了滴水声。
啪嗒啪嗒,像是水龙头没有关紧的声音,从卫生间的方向清晰地传过来。
很快,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变成了哗哗的流水声。
浑浊的污水顺着卫生间的门缝流淌出来,在明暗交叠的灯光之下倒映微光。
紧接着。
啪、啪、啪。
细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一步一步踩踏着污水。
卫生间的门砰的一声打开。
鹤见葵看见了一道佝偻而瘦小的身影,站在黑漆漆的卫生间里。接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大概可以看清对方的轮廓,看样子似乎是个老太太,只有一米五左右的个子,头发花白而蓬乱,身上的青色布衣乱糟糟皱成一团。
啪、啪。
又是踩着水渍的潮湿脚步声。
那老太太始终背对着鹤见葵,用一种说不上是自然还是诡异的姿势,倒退着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她的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但因为只能看到背影的缘故也看不真切。
啪、啪。
老太太后退行走的时候,是踮起脚尖的。
以至于她的佝偻身影在光暗交错的房间里,会随着她的脚步而忽高忽低,上下耸动。
而还坐在沙发上的鹤见葵,不知道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一幕吓坏了还是怎么了,呆呆地未动。
那老太太跟随着地板上流淌的水渍移动,一直后退到沙发的边角才停住。
她慢慢地蹲下来。
鹤见葵这下子可以看见对方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了,那是一个大木盆。
但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刷拉,刷拉。
悉悉索索的淘洗声传出,老太太用力洗着木盆里的什么东西。
一边洗着,她还一边喑哑地开口,用古怪的腔调唱道:“洗小豆呀,抓人吃呀,刷拉刷拉……”
刷拉,刷拉。
房间里的灯光暗下。
淘洗声也忽然停止。
蹲在沙发边角的老太太猛地回头,看向沙发上的女孩。
她的鼻子很大,脸上坑坑洼洼长满疙瘩。干裂的嘴唇大咧开,露出一口不规则的黄色牙齿,浑浊的老眼闪烁着贪婪的光彩:“抓人吃,抓人……”
下一秒,与鹤见葵对上眼的老妇人声音顿住。
脸上的凶残表情也转变为惊恐,她看见沙发上的那个女孩身上,有流动的金黄气息溢出!
滋滋。
房间里的照明忽然稳定,佝偻惊悚的老妇人也消失不见。
这怪谈跑掉了。
只有鹤见葵还保持原本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女孩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她咬着牙,看着一地的污水,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会很难收拾的。”
……
鹤见葵收拾完家里,时间已经很晚。
她身心俱疲。
刚才在家里出现的那个怪谈,鹤见也是第一见到,但大致能猜出来是什么——
小豆洗。
而像刚才那种老妇人的类型,则一般叫做豆洗婆婆。
是一种会发出窸窸窣窣淘洗小豆一样声音的妖怪,一般出没在水边,有时还会边淘洗豆子边唱歌。
要是有人觉得好奇循着声音走近,便会被她拖入水中淹死。
“妖怪出现在东京的家里,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鹤见葵对此已经司空见惯。
从小到大,她就经常有这种遭遇怪谈的经历。
妖怪们好像很容易被她身上的福神赐福所吸引,但只要距离她太近,又会被赐福的守护力量所逼退。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鹤见葵的家族是日莲宗的僧侣世家,经营着位于茨城的吉光寺。
寺庙里供奉七福神中的大黑天,鹤见家族也世代受这尊神明力量的庇佑。
她的家族出过几位很厉害的除灵师,凭借着福神大黑天的力量,鹤见家的传人原本很擅长吉凶占卜和除灵战斗中对其他除灵师的辅助术式。
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像现在,在除灵界鹤见家族已经趋向没落。
鹤见葵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也只是对策室的二流除灵师而已。
虽说因为有大黑天的力量守护,一般怪谈很难直接伤害到鹤见家的人没错,但近代鹤见家传人对于家传的术法掌握越来越少。
到了鹤见葵这里……
即便她和母亲一样有福神赐福的庇佑,但却完全没有学习术法的天赋。
福神的赐福更多像是一种加护被动,能够保护鹤见葵不受伤害,但却不能主动用来退治怪谈。
像刚才的豆洗婆婆,鹤见虽然并不怕她,但后续这怪谈选择逃跑,鹤见实际上也并不能拿她怎么样。
此外,关于鹤见家族只提到鹤见母亲,而非其还在世的父亲。
那是因为她的母亲才是鹤见家族的传人。
鹤见妈妈是独女,按照她家寺庙世代的规矩,家中后代没有男丁的时候,独生女儿是不能够外嫁改夫姓的,必须得继承家族的产业。
而继承的方式则是通过招婿。
女婿要入赘到鹤见家里,并且成为僧侣,成为名义上的主持经营女方的寺庙。
鹤见的父母是自由恋爱,但其父愿意为爱人入赘寺庙为僧。
这也是为什么鹤见葵姓“鹤见”,而她经营剑道馆的叔父却姓“黑宫”。
黑宫是她原本的父姓。
整理完家里,鹤见葵也没有心思再想大手町站台的事情了。
现在时间太晚了,等到明天再说吧。
如果大黑天大人能处理从站台带来的东西自然最好,应该是可以的,毕竟每次遭遇怪事以后,鹤见葵都会梦见家族供奉的那尊奇特的暴怒神明雕像。
如果明天身上依旧有异常,那就联系父亲。
吉光寺虽然没落了,但还有官方对策室的人脉。
鹤见葵简单冲了澡,躺到松软的大床上,因为过于疲惫,很快就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做了一个梦,且能较为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正在睡梦之中。
这种情况鹤见葵很熟悉。
之后她会在梦里看见家里那尊造型不同于其他寺庙的大黑天雕像,福神会给予她保护。
如此一来,身上的异常应该就不算是什么问题了。
梦境里混沌一片,四下昏暗。
很快便有一些剪影轮廓出现。
但随后不知道为什么,鹤见葵并没有看见家中寺庙那尊熟悉的怒面雕像。
而是看到了漫天的风雪。
她看到前方风雪夹杂处,隐隐约约有几道身影立着。
能看见黑色带金纹的羽织,紫白的襦袢,红黑的洋裙于风雪里摇曳,但又看不清身着这些服饰者的具体样貌。
其中那抹红黑的洋裙格外能吸引鹤见葵的注意力。
她还想于梦境之中再走近一些,去看清前方的人影。可紧接着,那漂浮着的紫白襦袢摇晃两下,宽大的袖口中纤细而白皙的手掌朝下一挥。
鹤见葵的身体骤然一松,从她的身上有数条黑色的线丝崩断。
“唔!”
鹤见葵从睡梦之中猛然惊醒过来,背上不知道何时已经被薄薄的细汗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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