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宫里。
齐妃齐静春正为了李家的事,向皇上求情。
“臣妾本不应多嘴,只是恰好与那李夫人从前有过几分闺中之情,料想李家家风森严,是绝对不会对皇上不敬的,之前那件事,恐怕也是意外误会。”
她一边斟茶,一边用余光打量着皇帝的脸色。
“不管怎么说,皇上也应该给李家那小姑娘一个机会,听说她口口声声喊冤,要求见皇上,可怜这孩子,才刚刚八岁呀。”
皇帝捧茶不语,他有些走神。
他在想,这个时候,太监应该把赐封的圣旨送到沈宁宁那儿了吧?
皇帝专门让大太监挑着小家伙在国学府上课的时间去的。
一来,是能给沈宁宁长脸,二来,也是安墨凌危的心。
自从齐静春复位,墨凌危便再也没有给过皇帝任何好脸。
他这个儿子,他心里最清楚,只要欺负过沈宁宁的人,都被墨凌危列为了仇人。
想到这里,皇帝叹口气。
齐静春神情微妙:“皇上?”
“哦,你说什么?”皇帝回过神来。
齐静春含笑:“您要不要见一见那个叫李玉宜的小姑娘,看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皇帝喝了口茶,沉默半晌,问:“朕发落李家去漠北,还没出发吗?”
“再有五日,便是罪人起行的时候,皇上若要审,可以在这之前。”齐静春答。
皇帝略加思索,眯起眼眸。
贬斥李海的理由,皇帝对外宣称李家贪污受贿,但证据却不足。
因着李家主要是冒犯皇帝,才被发落漠北。
朝中不少臣子对此有疑议。
“也罢,那就见一见,传令下去,明日早朝后,将李海的女儿提召御书房,朕看她到底有什么话想说。”正好,见了面以后,再以御前不尊为由,彻底将他们一家贬去漠北,也好堵住朝中悠悠众口。
齐妃柔婉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以捕捉的情绪。
此事传到沈宁宁耳中的时候,墨凌危正带着她在御花园里散步。
“你无需担心,就算父皇见了李玉宜,也不会对她心软,不过是为了做给大臣们看。”墨凌危对小家伙道。
想了想,他再而淡淡:“且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脱罪。”
沈宁宁回过神来,眨动圆润乌黑的眼眸:“哥哥,我不是担心李家不会受惩,是我在想另外一件事。”
“张伯伯张六爷葬身火海,连带着那么多农民还有番薯藤,都付之一炬,这件事一直是个疑点。”
“我在想,或许李家人知道点什么,既然皇帝伯伯要审,不妨我们提前一步,审问李家人。”
墨凌危微微迟疑:“你想见李玉宜?她心眼狭窄,只怕这会恨透你,不会对你说真话。”
“我才不见她呢!”沈宁宁俏皮地哼了一声,看着满园春景摇曳,她粉唇糯糯:“听裳依说,李玉宜有个庶弟,她一向不待见这个弟弟,我就见他,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墨凌危一怔,旋即点头:“好,我替你安排。”
“要悄悄地喔!别打草惊蛇啦。”她觉得齐妃不会无缘无故地替李家说情,必然是想利用这次机会,拉拢李家人。
所以,沈宁宁不希望齐静春知道她要提审李家二公子。
两人刚经过垂花拱门,就听到一声尖锐的猫叫,一道黑影从头顶扑来,朝着沈宁宁而去!
那尖锐的利爪半空中伸出,划过一道白刃般的光。
墨凌危最先反应过来,将沈宁宁往身后一拽,顺势抬靴猛地踢了过去。
“喵嗷!”墨凌危踢中了猫的肚子,它发出一声惨叫。
沈宁宁揪着墨凌危的袖子,惊魂未定地睁圆了大眼睛。
她眼瞧着那比她脑袋还大的黑猫,被踹了一脚后摔倒在地上,竟又马上爬起来,借着藤蔓三两下窜至墙头上。
“喵。”黑猫跳了上去,也不急着离开,反而回过头来,用冰凉的绿瞳盯着小脸软白的沈宁宁。
“它居然不怕我!”小家伙感到惊讶。
因为她平时跟黑狼王它们生活在一起,山上其余的猛兽,远远地就会闻到她身上与众不同的气息。
有的害怕地直接躲了起来,有的只敢远远地停下张望,而不敢靠近。
宫里的猫居然不怕她。
墨凌危拧起寒眉,盯着那猫儿:“这是齐妃的猫,黑狸。”
喔~
沈宁宁明白过来。
这便是那传说中抓鼠无数的宫中猫大王。
“它野性难驯,除了齐妃的话,谁说的也不听,前不久已经抓伤了好几个宫人,瞧它方才扑你的动作,应当是将你当成了敌人,小心些为好。”
墨凌危说完,就让人驱赶黑猫。
护卫们拿出剑鞘,拍打墙垣,那硕大的黑猫这才逃窜离去。
沈宁宁小手拍了拍心口:“呼,它吓唬我算什么本事,哼,等着瞧,下次我也带一只小猫猫进宫,有本事,它欺负我的猫去!”
墨凌危一笑,牵住她的小手,两人并肩走向御花园的深处。
第二日,云天阴沉。
皇帝在御书房召见了李玉宜。
李玉宜刚被人带上来,面对威严的皇帝,她孩童般的哭声,响彻人心。
“皇上英明,玉宜是被冤枉的,当日之事,分明是谢府有心误导,否则怎么会冲撞了您。”
这些天被关在牢里的生活,与之前的锦衣玉食的日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堪比生活在十八层地狱里一样痛苦。
李玉宜忍受不了这样的命运,一见到皇帝,她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在南州捐赠粮食的事,说了出来。
试图将功补过,寻求皇上的宽恕。
“事到如今,玉宜也不想再隐瞒了,请皇上看在玉宜曾匿名捐过粮食份上,饶了玉宜全家的性命吧!”
“原本父亲母亲教导玉宜,做好事不得邀功,可皇上却要玉宜和全家人的性命,那玉宜从前做过的这些好事算什么?皇上不会让天下人寒心吗?”
皇帝原本一直面无表情,听着她哭诉的话语。
然而,当李玉宜说出匿名捐赠粮食的事,他忽而面色一沉。
“你说什么?你匿名捐的粮食?”
“是!十个仓的木柴,六百匹棉布,还有整整五个粮仓的米面!皇上可以去查,玉宜没有撒谎,一番好心,只求沧云国能度过危难,上苍有好生之德,玉宜更不应该死的不明不白啊!”
皇帝勃然大怒,一举掀翻手旁的茶盏。
“放肆!朕给你机会陈述己过,你却还在撒谎,可见心性恶劣。”
“你知不知道,那粮食,是福宁公主捐的,她想低调行事,才请朕以江南女子的名义,匿名捐赠,没想到,竟成了你邀功求饶的理由?”
李玉宜大为吃惊。
还没挤出眼眶的泪水,随着错愕的表情,僵在脸上。
“什,什么?”怎么会是沈宁宁捐的!
皇帝怒不可遏,切齿冷笑:“你是不是根本没想到,此事只有福宁公主与朕知道,朕答应她要保密。”
“你可真是大胆找死,在朕头上撒野欺瞒,来人!”
他大声叱骂:“将这个试图欺君满上的东西拖下去,发落漠北,即刻给朕滚出京城,不得有误!”
李玉宜惨叫痛哭,被禁军拖走时,还一路高喊着:“皇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撒谎了,这都是谢愿玖教我的,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