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从科考入仕!

今次开在含元殿的庆功宴别开生面:

从前的武事庆功宴上, 只有陛下、诸皇子、亲王、勋贵及在朝大臣——自然全为男子——与功臣同庆。

而今次因有女功臣,女功臣还高居次功,又是帝师夫人、三品大夫、一寺少卿、诸位皇子公主在上书房的先生, 着实忽略不得……为免尴尬不便,索性连太后、皇后和诸位公主、王妃及在京三品以上高品诰命皆请入内, 共庆同欢。

——左右含元殿高阔,安放得下这许多人。

又因有了许多女子在, 殿内少了穿着裸露过多的舞姬歌女,多了几出强壮健美的军士舞剑擂鼓。

如此与以往不同, 男女老幼齐欢乐,殿内气氛倒也清新不失热闹和谐, 令人身心清爽而不喧闹过逾。

见群臣与众夫人皆还自在欢喜, 而太后也颇为安乐,皇帝不免心内放松, 心道如此摆宴虽是大齐开国以来头一回, 毕竟没出大错, 这便足够了。师母还要在朝多年,以后如此亦可以作为常例。

有女眷在, 还可以免了群臣得意忘形、醉态百出, 醒来悔恨。

甚妙、甚妙!

气氛正酣, 皇帝举杯起身, 笑道:“众爱卿赤心报国、不畏生死,得立如此震世之功, 以安百姓之心、扬大齐之威, 亦使朕可以告慰先祖之灵,不可不重赏!夏守忠?”

夏守忠早便捧好御旨恭候,听得这一声, 连忙上前。

见诸大臣诰命皆已停杯安箸,恭敬起身,舞乐亦掩,他方展开御旨,宣道——

“帝师三军督军太傅吏部尚书兼兵部尚书林海……封定国公!”

这是自开国“四王八公”后,国朝加封的第一位国公。

虽然对功臣的封赏朝中早已讨论过数次,谁人加封如何,在朝臣子皆大概已知,可真正听到这封国公的旨意,还是令人心潮澎湃起伏,感慨万千。

真正是旧历当翻,新朝已至!

无人敢在此时议论喧哗。

大殿内落针可闻。

林如海出列,领旨谢恩。

皇帝走下高台,亲手扶起他。

旁边太监捧来酒杯,皇帝又亲手递给他一杯酒,自举了一杯,朗声笑道:“朕,总算不负先生。”

“陛下!”林如海深深感动。

“先生不必多言!”皇帝与他碰杯。

君臣二人一笑,饮尽杯中酒。

殿内众人旁观此等隆恩厚情,谁人心中不慕!

林如海交还酒杯,回至原位。

下一位,便是江夫人,是——

“议和正使嘉议大夫暨鸿胪寺少卿江洛……封平国郡主,上宗室玉碟,比大长公主之辈,许开郡主府,一应礼制一同公主,加授中奉大夫,准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中奉大夫”,为本朝正二品散官。

“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当下也只有林如海一人有此殊荣。

昭昭的手已被林如海握住。昭昭站得很稳。

江洛整理衣冠出列,领旨谢恩。

皇帝命二皇子与四皇子扶起江洛,笑道:“今后你等再听姑母教诲时,切勿忘行晚辈之礼。”

两位嫡出皇子与未出列的三位庶出皇子和五位公主皆行礼领命。

江洛只对二皇子与四皇子笑,没有去看大皇子的表情。

殿内也无人去看大皇子的表情。

她归列站好,与林如海换了个眼神。

封赏如何早便知晓,可皇帝会在这般场合确立嫡出皇子的地位,不知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筹算。

但无论如何,若能早立“国本”,打消庶出皇子夺嫡之意,勿再现当年“义忠之祸”,对皇室、朝臣、百姓、天下,都是好事。

江洛重新握起昭昭的手,听夏太监宣旨下一位。

余季无封侯。

——金城侯。

比起专为女子所设的“郡主”之位,江洛当然更想要实际府宅大小、赐田多寡都更胜一筹,也更能代表功勋的“侯爵”位。但她的功劳离封侯的确差了一截……皇帝又想将林家纳入“皇亲国戚”的范围,让她的虚位虚势高于林如海,减轻林家功高震主的影响,杜绝谋反可能(以上为她与林如海的推测)……她便顺其自然接受了郡主之位。

若无这郡主加封,她还得不着“平国”的封号呢。

封赏了一位又一位。

江洛担心昭昭站累了站不住,几次低头观察,都见昭昭表情严肃,稳稳站着,小手也没见发抖打颤。

宗肃平得授正四品中顺大夫。

他退回原位后,皇帝突然命夏守忠暂停。

他看向林如海与江洛之间,笑道:“昭昭,来。”

昭昭看一眼江洛,松开爹娘的手,自己走到御座前。皇帝弯身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膝上。

“继续吧。”他笑命。

夏守忠便继续宣道:“林氏女,林遥——”

在父母鼓励的目光下,林黛玉绕出席位,微笑走向大殿中央。

她一身青衣青靴、头戴玉冠,身材纤长、步伐沉稳有力……哪里还像一位先天不足的闺中弱质女儿?

贾母看得两眼含泪,连外孙女竟也会得封赏的震撼都稍减了些。

夏守忠历数林遥一年来所著长赋二十篇、诗词六十余篇广传全国,扬国威、振军心、安民心,不可不赏——

授散官从四品朝列大夫,准于翰林院行走!

殿内终于难以抑制地响起嗡鸣。

——这并不在事先议定之内!

平国郡主是历来有功才得封得升,林遥如此……也能算可以加封四品、在翰林院行走的功劳吗?!

这可是翰林院,是多少学子一生梦寐以求之处,是多少官员一生遗憾未能得入之处啊!

林黛玉稳稳拜下谢恩。

皇帝抱着昭昭,令大公主和二公主来扶起大师妹,又一个眼神给夏守忠。

“安静——”夏守忠收腹吸气,长长喝道。

殿内安静下来。

皇帝笑道:“历朝历代,因文采斐然、打动君心,得以入朝者不计其数,大齐开国以来亦有,连先帝朝亦有。怎么到朕这里,诸位爱卿便如此惊诧,连身份场合都不顾了?”

殿内更加肃静。

皇帝抱着昭昭站起身,踱步出席,笑道:“林遥师妹虽为女子,却是平国郡主与定国公之女,两位功臣之爵无人承继,朕本有意,破例让林遥师妹承爵,只是两位功臣唯恐小人质疑,有损朕之名声,推辞不肯。朕却心中有愧,今不但要加封林遥师妹为大夫,更要额外破例,准林遥师妹与林迟师妹以女子之身入贡院、从科考入仕!”

林黛玉已再次下拜谢恩。

皇帝广视众臣,笑道:“不但今日两位师妹可以破例,将来若有功之臣愿意为女儿相求,朕,亦可以准奏!”

“陛下!”

一人出列——正是今日才得封的金城侯余季无。

他下拜,竟落泪道:“陛下,臣家中亦只有一女,无子。且小女无才,不比林大夫腹内锦绣,只恐虽有陛下开恩,也难从科举取中……臣,斗胆,不知陛下能否开恩……准她袭爵?”

他与夫人近年总因无子不快,他欲纳妾,夫人吃醋不准,可余家怎能断绝在他这里?

若女儿能承爵,将来传给外孙,也算他不枉这一世了!

否则虽扬名立万,又有何面目去见祖宗?

皇帝爱惜功臣,尤其是余季无这般智勇双全之能将,实为大齐目今不可多得之大才。

且他话才出口,便有余季无来相求,正是助他成事!

皇帝便放了昭昭,亲手扶余季无起身,笑问:“众位爱卿,你等,如何看呐?”

江洛和林如海相视,决定且看看情况。

谢经同先出列。

他心里其实不大赞同……但为了和林家的情分,还是略有违心道:“陛下,金城侯如此功劳,若封赏爵位不能承继,实为憾事,也折损了陛下的隆恩。不如,便请准奏了吧。”

“谢御史此言差矣!”忠顺亲王却道,“金城侯虽无子,却可过继族中之子,如何便不能承爵?”

他冷哼一声,道:“女人当官,还能追循旧例,女子袭爵,可是自古以来前所未有之事!”

短短几年,先是女子上朝,若再开了女儿承爵之列,将来皇室之中……难道公主也可承继皇位吗?

岂有这样的道理!!

看余季无竟然似被说动了,江洛立刻出列,笑道:“忠顺亲王此言差矣。女子袭爵如何是‘自古以来前所未有’?昔前汉便有萧何的夫人同袭酂侯,虽是夫亡妻继,却如何不是‘女子袭爵’?”

她又面向众臣,问:“即便本朝开创未有之先例,又有何不可?”

——她和林如海本想求得皇帝同意黛玉和昭昭分别袭爵,是皇帝未允,“补偿”了让她们科举。

皇帝今日对众人所言,不过为堵人口。

若余季无的女儿能袭爵,他们的女儿便也能!

忠顺亲王正待再开口时,却有刘夫人出列,行礼道:“请陛下恕妾身多言:金城侯之妻乔夫人,虽为女子,亦在朝中无职,却实为一位贤德有功之人。金城侯尚在浙江、福建抵御倭寇时,便多得乔夫人襄助练兵。金城侯在松原一载,浙江原部防守操练等军中诸事,亦为乔夫人所掌。如此功劳,已无封赏,若再令旁人之子夺去亲女之爵……如何平服天下人心?”

天下只有男人的功劳是功劳,女人的就不是?!

只有男孩才是孩子,女孩就不是?!

余季无面有愧色。

云尚书已忙出列跪在夫人身侧,恐慌道:“陛下!拙荆一向心直口快——”

“云爱卿不必如此。”皇帝先道,“与夫人都请起身吧。”

他开始觉得事情不受控制了。

世间女子襄助丈夫成事者,何其之多也!今次若加封乔夫人,来日又将是谁?

如此下去,只恐纲常颠倒,伦理不存……

皇帝先看金城侯。

余季无仍惭愧拜在地上。

他再看……六弟。

忠顺亲王缩回眼神。

皇帝最后看师母与林先生。

师母的目光令人不敢逼视,而林先生……自是坚定站在师母身后。

无论利弊如何,今日不能叫六弟痛快!

皇帝下了决心。

他道:“众爱卿不必多言,朕已有决断。”

他扶起金城侯,笑道:“爱卿之爵,将来便先由夫人承袭,再由爱卿之孙承袭,如此,爱卿意下如何?”

余季无不敢再有疑议,连忙谢恩!

女儿生的外孙若姓余……自然和他的亲孙子是一样……甚好,甚好!

……

庆功宴最后还是热闹欢乐地结束了。

林如海抱着昭昭,江洛握着黛玉,四人一起下阶出宫。

昭昭随侍的乳母、丫鬟和她日常用具及半年多来皇帝的赏赐等,早已送回林府。

江洛摸昭昭的脸,笑:“回家是今年就上学,还是先歇两个月,明年再上学?”

总之,中间闹了那一回,重点全转到余季无的女儿和夫人能否承袭爵位上,黛玉和昭昭将来可以从科举出仕、以及黛玉入翰林院行走倒是无人再质疑,算直接敲定了。

有了这个机会,不管昭昭对举业感不感兴趣,总要先学几年,说起来才不辜负这桩“破例的隆恩”。

昭昭却说:“陛下八月十五日还说,想让我到宫里上学。”

江洛便看林如海。

这是举业的专家。她是外行。

林如海笑道:“若明年陛下还提起……倒也不错。宫中先生皆是当世顶尖大才,皇子公主们若下场秋闱春闱,必然人人得中。”

江洛便往好处想:“你我一两日便入宫一次,五日一休沐……就当昭昭去上了寄宿的书院也好。”

观身旁无他人,林如海凑近她,低声道:“只是仍居紫宸殿偏殿……”

他二人低声私语,旁人虽听不见,却能看见这般毫不避讳的亲密举动。

沈自安便与刘夫人小声笑说:“这才是恩爱夫妻呢。”

刘夫人便笑道:“你若羡慕,也找你家大人去?”

沈自安便笑问:“你怎么不去找?”

刘夫人一顿,叹道:“今日冲动了……得罪了忠顺王爷,还开罪了不少人,他又要教育我。我不想听。”

沈自安笑道:“怕什么!忠顺王爷又不管事,别人不愿意看女人袭爵又怎么?陛下都金口准了!乔夫人心里必然感激你的。”

刘夫人想了一时,笑道:“我虽无能,替有能之人说几句话,也算今生有功?”

“算!”沈自安笑,“怎么不算?”

……

平国郡主府和定国公府尚未开建,江洛与林如海自是仍回林府。

一到家中,林黛玉便道:“我明日就重新上学!一年多没做正经文章了……”

今年恰是秋闱,九月已经放榜,明年三月春闱。

她若考,便在下一科下场,离秋闱已不到三年!

从此刻起,她每一刻钟……每一分钟都很紧迫!

“爹爹,太太,我先回去了。”她急着安顿了好拿起书。

“去罢。”江洛笑。

甄英莲想同她一起去,偏这半年的家事还要和许姨娘一起回,走不开。

江洛看了出来,笑和她说:“你也先去,总归没有要紧的事,明日来回。”

甄英莲便忙行礼告退,笑道:“郡主娘娘和国公爷好歇!”[注]

许静雨等三人便也且告退了。

丁淑荣和文锦母女随行往赤金走了一回,俱得授了鸿胪寺正九品录事。

她们还欲再认真相谢,江洛也说:“有什么话歇好再说吧。倒是你们下个月初十便要就任,还有这十一二天,若想继续住这里,我自是愿意家里热闹些。若想回去独立门户,也要趁早打算好,家里好帮你们搬家。只是我看,你们最好多在这里住几年。”

——省得有人心中不忿女子为官,到她们家里行凶。林府总是更安全些。

将来她搬到郡主府或国公府,更不少一间院子安顿她们。

母女俩深深谢过,也且回房安置。

这在外近六个月,除去谈判那一个月,竟没有连续三五日安稳在一处不动过。赶路坐车,吃的不是干饼,就是粥,配肉干烤肉咸菜热汤。虽然郡主娘娘和诸位大人都是这么用……哎,但她们毕竟不是郡主娘娘。住军帐实在住得浑身疼,可算能在家里的床上歇歇了!

“可算睡上软床了!”

脱完外衣简单擦掉头发上的灰尘,江洛就往床上一滚!

昭昭从林如海怀里下来,也往母亲身边一滚!

林如海……也生出一种和夫人女儿一起滚一圈的冲动!

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还是克制住了,只普通坐在床边,笑问:“今日昭昭一起睡?”

昭昭抓着母亲的衣襟,点头。

林如海……欲言又止。

昭昭又往母亲怀里缩了缩,小声说:“我要和妈妈睡三天,过几天再搬走嘛……我会自己睡了。”

林如海当即就说:“再和妈妈睡三个月也行!过年再搬吧!”

江洛半坐起来,瞅着他笑:“真的?”

“咳……”林如海,“……”

江洛亲亲昭昭的脸蛋,笑道:“你也该有自己的屋子了。明日就让她们收拾东厢房,南卧给你做书房,好不好?”

“嗯!”昭昭点头!

她在紫宸殿也有书房!皇帝还教她写字了!她学会了好多好多东西……妈妈走了好久……比上次还久……

“妈妈,妈妈!”昭昭也坐起来,“我写字给你看吧!”

……

昭昭的字已经有模有样。

在紫宸殿住了五个月零十日,她还养成了上午看书学习、下午运动娱乐、晚上再听读书的习惯。

皇帝经常抱着她去宫内各处,包括太后宫中、皇后宫中、上书房、御马苑……在宫里不能见人不说话,她也比以前更爱开口了。

孩子进步了很多,江洛却又遗憾,觉得自己错过了她的成长。

“世事总是不能两全。”林如海笑道,“黛玉三四岁时,我任浙江布政,时常出差一月半月,回来她便不同。”他感慨地说,“后来将黛玉送去荣国府,前后一年三个月,她足足长高了两寸……可不过半年,我连你也忙着送到江家,如何还敢把她留下?”

“就会说些十年前的老黄历……”江洛轻哼。

“再过十年,夫人便不与我说昭昭这时吗?”林如海笑问。

江洛低声:“真不知再过十年会怎样……”

算来,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十二年了。

听见模糊的低语,林昭昭写字的笔稍停,回头看了一眼爹娘。

妈妈和爹爹又靠在一起了。

爹爹可真黏人啊。

皇帝赐假功臣十日歇息。

军中诸事大略已毕,江洛和林如海暂不用上朝坐衙,自然要宴请亲友来聚一聚。

今岁秋闱,谢丹时中了顺天府第九名,已有举人出身,正该加紧准备明岁春闱,却定要也来林家相贺。

谢家众人都早知他的心,倒也无人相拦。

——如今林大姑娘身为从四品朝列大夫,在京中只比各寺少卿低一阶,正经是国朝女卿,虽还不能上朝,却与谢经同俱为人臣……比谢丹明、谢丹时、谢丹暄等尚无功名或只有举人之位的男子更是几乎不可同辈相论了……这样的女子,还能青眼于谢丹时……是他的幸事……

“只可惜还没有女子做官,封荫丈夫的例。”谢丹晓前日还笑对弟弟说,“不然你快去嫁了林大夫,身上也有四品诰命了!”

被姐姐笑话,谢丹时一丝不恼。

他羞赧之余,只在心中得意:

黛玉还愿意同他相会。

谢丹暄却替兄长担心:“明岁春闱,四哥必然得中,将来难免外放。林大夫三年后若得中授实职……自是不能擅离职守。便是分离一两载……甚至三年五载都不算什么,若似江家姐夫一般,已外放九年尚不能回京,或一二十年不得相见,四哥又当如何?”

他问:“四哥难道愿意放下仕途,追随林大夫吗?”

十九岁的举子,二十岁的新科进士,前程如何,便不能与弱冠探花定国公相较,看江家姐夫也能知晓!

谢丹时默默良久,笑道:“总有办法的。”

他说:“即便无法……无缘,与她相识相知这些年,我亦无憾。”

林府筵席过半,谢丹时来至碎月阁。

林黛玉已等在此处,正远望天边流云。

听见脚步声,她并未回头,只笑说:“还未亲口恭喜你秋闱得中。”

“林大夫爱惜,晚生不胜感激。”谢丹时行到她身边,侧脸看她的眼睛。

山河万物,都似在她眼中。

真美。

“虽然这‘林大夫’不算我实功得来……”林黛玉说,“可男人能凭辞藻得封,我亦能心安理得接受。——这还是陛下说的。”

“大夫诗赋传遍疆土,自当得封。”谢丹时笑。

“你能不能别再故意叫我‘林大夫’了!”林黛玉微恼,回身拍了他手臂一下,“你认真当我是‘林大夫’,跪下喊一声‘青天大老爷’?”

“那我叫你什么?”谢丹时又靠近她几寸。

四目相对。

林黛玉先移开眼神,笑道:“我父亲新给我取字‘明远’,你便以字称呼吧。”

谢丹时忙抛下心中淡淡的遗憾——他还是……更想直接称她做“黛玉”——张口唤道:“明远。”

“嗯。”林黛玉应声。

“我现在不嫉妒你了。”她说。

“三年后秋闱,我定能榜上有名。你只管等着恭喜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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