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一逐渐消失在这片空间中,陈以安忍住精神上的疼痛,也慢慢将意识退出这片空间。
进入这片空间需要念那个咒语,但退出这片空间就容易许多了,要么就是在这片空间中直接丧失意识,要么就是以现实生活中的某个物件为锚点,在脑海里回忆起那个物件,当最后意识涣散的时候,也会相应的回到现实生活中。
这也是陈以安这么久以来摸索出来的规律,至于是否还有其他方法,陈以安暂时也不太清楚。刚刚林一就是因为晕倒了直接丧失了意识才离开的吧,陈以安心想。
陈以安回到办公室,想起刚刚那种灵魂撕裂以及生机消逝的感觉不由得身体微微轻颤,那种感觉具体难以言明,但是却又实实在在能够让你切身感受得到,比切肤之痛更甚。或许祂真的是所谓的神,而这就是神的手段吧,陈以安轻嘲,那自己作为神的仆人,确实应该感到荣幸呢,但是跪久了会容易让人起不来啊,而且陈以安也认为自己膝盖不好。
不过那个林一确实有些异常,那道横隔在林一跟祂之间的透明屏障先不管是什么来历,但是明显就是在保护他免受祂的吞噬,就连祂最后也不能破开那道屏障,只能无可奈何地离开。
因此想要摆脱祂控制的秘密应该就是落在林一身上了,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如何让自己从抓捕林一这件事中抽开身,而且还得想方设法保证林一不要被祂抓住,这需要自己接下来去细细谋划了。
想到这,陈以安不由得拍了拍脑袋,叹息一声命苦也。突然,异变顿生,陈以安只觉得大脑中似乎被粗暴地塞进了某些东西,而且连续不断,继而陈以安感觉头脑好像要爆炸一般,只能死死抱住头。
陈以安发现沉重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画面,有血色的长河,有嗜血的怪物、有破败残缺的身影以及其他各种血腥的场面,而且耳边伴随着不知所言的呓语、呢喃以及不知是谁的桀桀笑声。这些画面、声音不断刺激着此刻脆弱的神经线,陈以安甚至闻到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于是不由得大叫起来,趴在桌面上大力拍打起桌子,企图用身体上的疼痛来缓解自己此刻脑海里的波涛汹涌。
接着,陈以安看到血色的长河中站起许多破败残缺的身影,那些身影彷佛能看到陈以安一样,裂开嘴发出诡异的笑声。然后如潮水般争先恐后地朝陈以安扑面而来,想要抢先爬进陈以安的脑海里。
在抢夺的过程中,那些身影互相撕咬,吞噬,不断发出尖叫刺耳的声音,最后汇聚成一个巨大的血色身影慢慢挤进陈以安的脑海中。陈以安的意识承受不住这样的身影开始摇摇欲坠起来,但是陈以安本能地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努力同那道身影做着抗争,想要把它逼迫出自己的脑海。
那个巨大的血色身影已经挤进来小半片身子了还在继续用力挤,见陈以安想要把自己排斥出去,于是向陈以安发出声声怒吼,随即更加用力地想要挤进来,最终砰的一声意识爆炸开来,陈以安就此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陈以安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于是赶紧闭上眼睛试图在自己脑海里找那道血色身影。寻了许久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毕竟自己闭上眼睛也是一片漆黑,只能凭感觉看有没有异常。不过陈以安还是感受到有一种心悸的感觉,赶紧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只见自己脸色异常惨白,而且眼睛中布满红色的血丝,在镜子里的反光下甚至有蓝色的微光发出。
陈以安吓了一跳,判断应该是自己在意识中多次接触祂,以至于自己的意识受到了祂的负面影响。想起刚刚的场景,陈以安知道再多几次这样,即使自己能够活着,自己也肯定会疯了的,甚至即使活着也不知道活着的那个人还是不是自己,所以趁自己还没疯掉之前得赶紧加快步伐了。
平息了一番自己的情绪后,陈以安开始冷静了下来,随即打了一个电话,冷冷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你安排下去,一个小时后我们照常举行祭祀仪式。”
当初祂给陈以安安排了两个任务,一个就是把林一带回来,而另一个就是让她暗地里秘密发展信众,在那些信众之间传播对祂的信仰。联想起之前在洞穴里看到的壁画,陈以安猜测,祂需要的就是信徒的信仰,这些信徒在意识中形成的信仰可能就是祂的养料,因此信徒当然是越多越好。不过壁画上最后那些信徒都变成了行尸走肉,因此祂应该吞噬的就是别人的意识。
对于第二个任务,陈以安是举双手欢迎的,毕竟谁能拒绝一个听话于自己,能够任自己指挥自如的组织呢。这个组织带来的好处是难以想象的,不仅可以满足大部分人的权力欲望,而且可以满足高高在上的自我优越感,甚至在某些关头,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正如祂对陈以安,而陈以安对他们一般。人的优越感不是来源于金钱或者权力,这些都是表象的东西,本质是来源于与众不同,我可以而你不可以,这才是优越感的根本。就像毒药一般,人一旦迷恋上这种优越感就很容易沉迷进去,难以自拔,任谁都不能例外。
至于如何发展信众,陈以安对宗教那一套也是烂熟于胸。缪勒在《宗教的起源与发展》一书中认为“宗教学的起点正是基于人类自身对世界以及自身思想的惊讶”,对这一观点陈以安嗤之以鼻,宗教的出现可能是因为这样,但是宗教的起点肯定是来源于统治需要,不仅对外,也对内。
对外的统治需要,陈以安不认为这是现在的自己可以实现的,也不是自己可以想的,当然如果确实有机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出于对内的统治需要,参考以往的宗教体系,目前已经确立了自己神使的地位,以及一众由上流圈子的人组成的祭司,现在有十二位,祭司由自己指定,并由自己带领这些祭司对他们的神进行祭祀。
相较于虚无缥缈的承诺,回报给这些祭司的忠实信仰的就是那种可以永生的蓝色液体,即是回报也是束缚,相信他们现在应该也了解了。说来也可笑,明知会有这样的结果,仍有许多人恳求成为祭司。
每个祭司都会有自己的传教区域,在祭司之下有巫,巫之下有祝,数量不定,巫祝的数量也由各个祭司去定,由祭司在自己熟悉的圈子里去挑选,并直接管理。巫跟祝则主要负责执行整个组织的命令,至于怎么执行陈以安不管,她只要结果。
对于这些巫跟祝,只要是对整个组织有功劳的,陈以安都会代替神赐予永生的神水。这样依靠“神水”以及让他们知道神的存在坚定他们的信仰,陈以安牢牢实现了对整个组织内部的统治,也不怕那些由祭司直接管理的巫跟祝不听话。
至于如何发展并管理巫祝之下的信众,则得用另外一种方法了,西历十七至十九世纪的西洋传教士已经给出了答案。相比于西方的原罪论,华国人更相信的是宗教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也就是讲究实用主义。
一般华国人去庙里问的第一件事就是这里的神灵不灵,灵的话纳头就拜,不灵的话就离开,至于为什么灵才会纳头就拜,因为只有神灵了,自己向神许的愿才会实现啊。
所以如何发展底层信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诉求,归根到底就是要让下面的信众相信加入这个组织可以得到好处。相比于道教求长生,佛教求轮回这种虚无飘渺的未来,陈以安选择给他们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通过发东西、做慈善,悄悄发展信众,传播对祂的信仰,这种方法屡试不爽。以前美国基督教差会为了在华国传教不也有人说了:“我们的慈善事业,应该以直接达到传播基督教福音和开设教堂为目的。”至于以什么名头做慈善,发东西,这点难不倒陈以安她们,名头多的是,顺便找个就就行了。
这不也是说底层信众愚昧,市侩,而是对于底层信众来说,活着就已经殊为不易了,能够一定程度上减轻生活压力,外加有点精神寄托,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这些信众信仰是否坚定倒是无所谓,毕竟最后这些信徒都要无私地将自己献祭给他们的神的。众生皆苦,由祂吞噬他们的信仰意识,也算是早日帮他们解脱吧,陈以安不无悲悯天人地自我安慰道。
地下的大厅里,此刻正中间的石刻巨眼正幽幽发着蓝光,在两旁烛光的照耀下更显得妖异。陈以安披黑色长袍向着巨眼跪倒在最前面,十二位祭司身披灰袍紧随其后,后面是黑压压的一群巫和祝,再下面的信众是无法来这里参与祭祀的,这是每周必须进行的仪式。
陈以安喃喃细语,谁先施诸我,使我偿之........后面的祭祀和巫祝也一同祷告起来,最后陈以安念完再一次伏地跪拜后就站了起来,其余人紧接着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是这次的神水,你们拿好。”陈以安把准备好的蓝色液体倒在需要的人手上,其余人见状连忙伸出双手接着,紧着陈以安吩咐:“现在其余人可以离开了,请十二位祭司留下。”
待其他人散去,陈以安便让他们汇报当前的传教情况,听到现在底层的信众已经达到四万之后,陈以安微微点头,嘱托他们继续发展信众,但是不要太过声张。当问到林一的事情,陈以安告知他们她自己另有安排后,就让他们可以离开了。
其中有两人故意站着不动,等其他人走后,其中一个年长者对陈以安讨好道:“以安呀,能不能让我们见一下我们的神啊,我们想亲自觐见一下嘛,这么久了都没机会去觐见,真是太大不敬了。”
闻言,陈以安冷笑一声,是想绕过我直接获取蓝色液体吧,要不是看在你是亲戚的份上,早让你去见你的神了,还能让你跟你儿子坐上祭司的位置嘛。
“对啊,以安,我爸说得对,这么久了都没去觐见太不合适了,你看什么时候安排我们去觐见啊。或者你告诉我们方法,我们自己去也是可以的,咱们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呢。”年轻者紧跟着说道。
“二叔,堂弟,觐见这事不急,以后总会有合适的机会的,你们先去忙着你们的事情吧。你们说得对,咱们是一家人,我以后肯定还是得多多倚靠你们的,不然我还能倚靠谁呢,其他人都是外人,我都不信任的。”陈以安笑着回复道。
“有什么事我们两父子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以安,你看那些神水能否多给我们一点啊。每次一滴一滴给,我们倒是不嫌麻烦,你不也辛苦嘛。”被陈以安称呼为二叔的陈刚继续谄笑着说道。
“每次咱们的神赐给我就那么多,分给你们后,我这边也不剩了。二叔、堂弟,没其他事你们就先去忙吧”陈以安摇摇头,叹息道。
“好的好的,那以安,我们先走了哈。”陈刚还想说什么,旁边的陈以什赶忙扯了扯陈刚的袍子,说着就告退了。
看着他们离开,陈以安眼神慢慢变得冷冽,确实是一家人啊,每天都在想着算计自己呢。当初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从她父母口中知道自己的事情,于是缠着陈以安的父母要死要活的,最后陈以安的父母耐不住祈求,看在是自己弟弟以及侄子的份上,就让陈以安答应他们进来组织。
本想着作为血亲可以更加信任,于是让这两个人当祭司,希望这两个人可以帮助自己管理好整个组织。然而这两个人不知道是故意试探呢,还是真的是蠢呢还是蠢呢,整天就想着绕过自己获取蓝色液体,而且私底下还偷偷想联系其他的祭司一起逼迫陈以安下台,由陈刚自己担任神使。但问题是他能给其他人什么好处呢,其他人敢吗?这不是蠢是什么呢?
陈以安只能叹了口气,继而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陈以安笑了起来,确实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