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10第十章
月夜下的花园里,闲谈仍在继续。
“哎,宝贝儿啊,说起这个我一直很好奇,你要怎么确保每一枚金币都花得有价值啊?”靳一梦随口问了一句,末了又补充:“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你之前在《星球大战》那次,你为了走私绝地武士和俩天选之/子,利/用了那个我们在美食节上认识的机修师。你美食节那时候肯定不知道他以后会有用吧?”
“很显然我并不知道。”李/明夜笑道,“关于你的问题,其实有一个非常简单的答/案:浪费的金币不要告诉你就行了。”她还挺幽默。
诸人闻言,不由都乐了。靳一梦也是失笑:“瞧这话说的,真他/妈有道理!我老婆真是个大天才。”
“老大,你的钱不会归大老板管吧?”陈英华乐不可支。
李/明夜哼了一声:“谁有空给他管钱?自己的事自己做。”
靳一梦立刻狠狠地瞪了陈英华一眼,后者有些茫然,然而已经迟了。李/明夜幽幽地看了过来:“哥,我上次跟你说过,你的收入支出最好还是要记账,这样才能对你自己的资产做到精益化管控。”不得不说李/明夜的记忆力确实好,因为这句正是她当初的原话,“你的资产已经很庞大和复杂了,除了任务收入、历练收入、分红、团队资源点产出分成之外,你还有自己的资源点(靳一梦拥有银河共/和国裁判庭,但在团队资源点这一层面上,因为与李/明夜的绝地教团和自/由星域同属于银河共/和国,其资源点拥有者身份也是源于银河共/和国,所以计为同一个),每一项都涉及数十个项目。所以你记账了吗?”
“我心里记了。”靳一梦果断说道,并立即转移话题,“你那时候没办法物尽其用,那现在呢?现在能办到吗?”
李/明夜白了靳一梦一眼,如他所愿不再提记账,但同时也下定决心今/晚睡觉前再提一次。“很遗憾,答/案依然是不行——这不是我的错,即使是圣主也并非真正的全知全能。圣主并非只有一位,所以总会有‘被浪费的金币’,但这也不算什么坏事,不是吗?”她顿了顿,笑着说道:“我不知道圣主是如何看待‘被浪费的金币’的,但假如是我,我会很欣慰,这意味着世上尚有我无法掌控的事物……”
“这是好事吗?”文森特奇道。
“当我达到那个境界时,这就是好事——因为那些‘被浪费的金币’,当我每天早上睁开眼时,会知道今天该去做什么。”李/明夜说道,“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竖琴手同盟投递而来的,是关于博德之门东北方向的暗影诅咒之地最近异动的情报。
在百多年/前,那暗影诅咒之地有另一个更加动听的名称:雷斯文城镇。雷斯文城镇位于冲撒河上游方向,博德之门与艾尔图伽德之间,乃是博德之门通往内陆的重要走廊。受益于两地贸易,雷斯文城镇繁荣昌盛,人口众多,兴旺发达,颇有气象,俨然有自成城邦的气势。此地领主名为凯瑟里克·索姆,在博德之门的野心扩张与艾尔图伽德的警惕抵触之间,他左右逢源,精妙地维持着平衡。他很有钱,且励精图治,将雷斯文建设得欣欣向荣;他有深爱的妻子与聪明美丽的儿女,全/家都信/仰月亮、梦境与变化的女神苏伦;他拥有一支多达数千/人的精良部/队,以此来保护以上所有……总而言之,这家伙是个典型的人生赢家。只可惜,好景不长,他的妻女接连殒命,这使他的心灵堕/入了黑/暗之中。
在充斥着怪力乱神与神奇魔法的费伦大/陆,老婆和女儿死掉,其实在理论上不算啥大事——尤其是对凯瑟里克·索姆这样的一方领主而言,就更不是啥大事了。若是不想救,那办场葬礼再请大家吃席便完了,过段时间再娶一个也不是啥难事;若是想救,联/系一下苏伦神殿捐笔钱即可,妻女本就是苏伦的虔诚信/徒,神殿派个教/区大主/教过来复活一下也是应有之义。索姆是这么想的,当然也是这么干的,他立即捐了一大笔钱,高阶神职人员也火速应约前来……但他万万没想到,复活竟然失败了。
正常来讲,复活术失败有以下几种可能:其一,死者的灵魂不愿归来,但索姆妻女与他感情深厚,这种可能性极低。其二,死者的灵魂已经在朦胧域或其信/仰神灵的神国中自然消/亡,或转/生去另外的世界,但这两者皆需要一段颇为漫长的时间,而索姆妻女刚死不久,心急如焚的索姆就着手复活,因此并不存在这一可能。其三,死者的死于灵魂伤害类攻击,压根就没有可供唤回的灵魂,但这并不符合实际发生的情况。如此只剩下其四,死者的灵魂已经被其他神祇或大能力者所持有囚/禁,自然无法回应呼唤、回到人间。毫无疑问,这一可能意味着索姆妻女之死乃是一场阴/谋,而阴/谋背后的主/使者也主动找上了索姆——那是一伙虚无女神莎尔的信/徒。
苏伦与莎尔是一对双生姊妹,但与此同时,也是一对针锋相对的永恒宿敌。莎尔信/徒谋杀苏伦信/徒压根不需要理由,况且于莎尔信/徒而言,传播折磨、仇/恨与痛苦本就是教/义中最重要的事,但很显然,这次他们另有安排。面对莎尔的要挟,索姆也不是没有挣扎过,如此深仇大恨,他怎可能轻易屈服?他向苏伦祈祷,希望他与妻女虔诚信/仰的女神能为他抢回妻女的灵魂,将她们还给他……但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其实严格来说,索姆这个要求是真的有点过分,毕竟真按神力强弱来看,苏伦其实是打不过莎尔的,而他在要求苏伦为了他攻入莎尔的神域!就算是再慈爱的神祇都不可能回应这样的无理要求,否则这神祇肯定早就被对头随便设个套就打死了。但就在这一刻,没有得到回应的索姆意识到自己与自己深爱的一切、自己与妻女的整个人生、自己与妻女的虔诚信/仰,都不过是他们所虔诚信/仰之神祇手中的……几枚“被浪费的硬币”,仅此而已罢了。
这一刻,索姆恨苏伦与恨莎尔一样多。他痛恨这两位女神永无休止的战争,竟然将妻女牵连了进去。他痛恨高高在上的神明,肆意玩/弄凡人的命运。他痛恨自己不够强大,无力守护挚爱。苏伦和莎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莎尔有他最重要的东西,因此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为莎尔效力。在他看来这是一场绑/架,而他愿意付出他仅剩的一切作为赎金。他就这样黑化了。
考虑到莎尔乃是恶神,信/徒人人喊打,黑化后的索姆仍然在表面上维持着自己“苏伦信/徒”的人设,只是暗地里为莎尔信/徒的行/事大开方便之门,并提/供庇佑。他耗费人力财力,在隐蔽处建立了一座宏伟壮观的黑夜女士修/道院,并在建完后将捕来的工匠奴/隶全部坑杀;他纵容莎尔信/徒在治/下领土传播混乱、仇/恨与恐怖,又悄悄阻挠苏伦信/徒的调/查行/事,私下协助莎尔信/徒谋杀了一些苏伦教/派中的重要人物;他更贪婪地敛财,更勤奋地练兵,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此行/事,哪怕再低调小心,战争也必定不远……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苏伦信/徒不是傻/子,竖琴手同盟也不是,更何况雷斯文附近还有向来喜欢多管闲事的翠绿闲庭所设立之据点。战争很快就来临了。
这里必须提及一点:凯瑟里克·索姆确实是个精明强干的领主,也对练兵作战颇有心得,个人武力值更是不弱……但归根结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地方的土皇帝罢了。一旦动真格的,博德之门可以捏死他,艾尔图伽德可以捏死他,月之女神教、竖琴手同盟和翠绿闲庭联/合/起/来时,理所当然也可以捏死他。总而言之,当战争开始之后,索姆的未来很快就只剩下“兵败身亡”一个下场,理所当然的,他对这个下场很不服气。
——凭什么呢?凭什么他妻女身亡时,没有人,甚至没有神祇对他伸出援手,凭什么这些家伙现在又冒了出来?凭什么苏伦身为神明却无/能到无力庇佑信/徒,凭什么当他想赎回挚爱时,所有人都来大/义凛然地阻止他?这世界为何如此不公,如此荒唐?
——然后,夜咏者莎尔,亲自在他耳旁说话了。
承蒙索姆家族世代统/治此地的法/理血脉,承蒙雷斯文领主对世间一切的强烈仇/恨与极致愤怒,承蒙一个失去所有之强者那无与伦比的悲伤与绝望,黑/暗拔地而起,诅咒就此降临。
以索姆为锚点,黑/暗女神的力量降临世间。他的悲愤与痛苦是如此强大,使得那力量几乎如她亲临。狂野而又黑/暗的混沌魔法迅速侵吞了所有由凯瑟里克·索姆统/治的地域,不论是忠心耿耿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士兵,还是满心渴慕敬仰自发为他抵御敌人的平民,又或是感情深厚相处数十年的仆从,莎尔都一视同仁地将其摧毁,当然,索姆的敌人也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进攻者几乎全灭于此,唯有寥寥强者与位于雷斯文领土边缘的幸/运儿侥幸逃脱。这片曾经欣欣向荣的土地再无生机。
经此一役,苏伦失去了一个颇为重要的教/区,黑/暗女神莎尔的力量则深深地扎根在了剑湾的土地里。经此一役,暗影魔网发展得愈发蓬勃,原初黑/暗之力的锚点根深蒂固,莎尔的所有神职人员的力量都有所加强。经此一役,更多的仇/恨、毁灭与痛苦在世间传播,无数只有在幽影中才能孕育而出的邪/恶生物踏足凡世。经此一役,博德之门与艾尔图伽德之间,多了一处生者与死者共同的禁地。
——是的,幽影诅咒之地不仅诅咒生者,甚至诅咒死者。莎尔的黑/暗早于生命和死亡,是真正的混沌原初,因此它令生者堕/入幽影,使死者归于虚无。即使是亡灵生物,也不可能长久盘桓于此地,幽影会驱逐死亡的魔法,将其取而代之,转化为充斥着黑/暗力量的另一种行尸。简单来讲,就是幽影诅咒之地不该有除了莎尔信/徒与幽影生物之外的任何活动,但最近这段时间,情况却有所改变。
“我们的人在死亡之地外的瞭望塔上目击到死亡之地有大量的生物活动迹象,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多。炊烟,篝火,河流上甚至还有行船。除此之外,死亡之地深处不断传来强烈的魔法波动……在失去了三个瞭望手之后,我命令瞭望手不许持续监/视超过一天的时间,也不许凝视魔法波动的来源方向超过1个小时。这是一个比较安全的时限。”来自竖琴手同盟的传/奇英雄贾希拉如此说道,“在那三个瞭望手中,一个彻底疯了,嘴里始终念叨着‘融合’、‘降临’之类的疯话,另外两个都走入了幽影诅咒之地……我相信这绝非出于他们的自主意愿。”
“‘欺诈师’。”阿斯特罗若有所思地低声自语。既然有幸能监/视超过一天,那这三位倒霉的竖琴手想必并非“欺诈师”的施法目标,仅是由于其注意力与思想长久聚焦于前者的力量辐射之中,因此产生异变罢了。凯恩斯为何要一刻不停地施法?他的目标究竟是谁,竟然能顶这么多天?是主脑么?
贾希拉挑了挑眉。半精灵德鲁伊业已老迈,但仍然思维敏捷,且耳聪目明。“抱歉,科恩先生——你认识这股力量的主人?”她问道。
“就像我认识制/造博德之门疫情的‘黑死病’,与引发幽影诅咒的凯瑟里克·索姆一样。”阿斯特罗语气平和地解释道,随即将话题引向他处,“前段时间,我处理了一位恩维尔·哥塔什先生,在他家宅邸的文件里发现不少有/意思的文件……唔,说起这个,贾希拉女士,我听说你曾经在一百年/前参与过对凯瑟里克·索姆的战争?”
“怎么,我看上去不够老吗?如你所知确是如此。我是那一战的幸存者之一。”贾希拉说道。她顿了顿,微微皱眉,“我发誓,我亲手把刀砍进了索姆的脖子,几乎砍掉了他的脑袋……”
“但你觉得他仍然活着,以某种……与众不同的形式。”
贾希拉稍一犹豫:“我这双老眼已经见证过太多与众不同的东西了。我不是法/师,但德鲁伊魔法与法/师的魔网仍有共通之处——在我看来,幽影诅咒太过强大和顽固,它的‘锚点’非常稳固。我确信凯瑟里克·索姆仍然活着。”她看向阿斯特罗,“看起来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是的,而且我有切实的证据。很遗憾我无法把那些信件拿给你看,它们作为重要证据已经封存,留待上法庭……总而言之,根据那些文件来看,凯瑟里克·索姆仍然活着,不过如今的他不再为莎尔效力,而是亡者之神米尔寇的神选者。”阿斯特罗淡淡说道,“除了索姆先生再次改换门庭之外,恩维尔·哥塔什先生是纷争之神班恩的神选者,还有一名绰号‘邪念’的谋杀之神巴尔神选者,他们以‘至上真神’的名义,共同为一位名为劳伦斯·兰瑟的死亡眷者提/供服/务。至于‘欺诈师’凯恩斯、‘黑死病’诺兰等人则是这三位神选的同/僚,哥塔什先生在信中将其称为‘使徒’,或许也是哪位邪神的选民也说不定。”
“……”饶是贾希拉这般阅历的传/奇英雄,仍然被这个重磅消息震得有些回不过神来。“死亡三神再次结盟了?”她深呼吸了一下,“他们……这其中肯定有巨大的阴/谋,还有巨大的灾/难!坐在这样豪华的会客室里,你应该有为此做一些什么吧?”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激烈,遂咳嗽一声缓和了一下。
“很显然我有。”阿斯特罗的语气更加温和了,“想必你也注意到了,‘黑死病’的瘟/疫从来不曾越过下城区,我组/织起力量,坚守住了防线,而且很快就会把外城区也纳入我的保护范围之内……”
“伟大的成就。”贾希拉说道。语气半是诚心,半是讽刺。需知博德之门并不仅仅是一座大型城市,它的领土范围还涵盖有附近许多农庄、牧场和村镇,它们在法/理上都归属博德之门所有。如今焰拳总司令□□德·瑞文嘉德大公爵并不在此地,阿斯特罗作为博德之门当前实际意义上的主导者,自然也是应该为它们负责的。
“多谢夸奖。”阿斯特罗倒是不甚在意。
“科恩先生,你还这么年轻,不必如此谦虚。”贾希拉说道。她迅速调整了心态,诚恳开口道:“我跟很多当/权者打过交道,你做的比其中大部分人都要好——绝大部分当/权者都需要我的提醒和帮助,才能正确意识到自己所要面对的局面,但你知道的比我更多,因此我难免会希望你比他们,也比我自己更有办法一些。”
阿斯特罗闻言只笑了笑:“我的外表并非我的本质,实际上,我比你看到的要老许多……不过这个并不重要。”他顿了顿,“我已经派出信使,传令周边村庄,命附近居民前往外城区暂时避难——外城区瘟/疫未除,但对方有不少死灵法/师,待在村里同样不安全,而我不可能在每个村子里都派重兵驻扎。至于幽影诅咒之地……在得到那些文件之后,我已经派人去探过了。”
“哦?”贾希拉很是意外,“结果如何?”她急切问道。
“不怎么样。”
“如果有什么需要竖琴手帮助,但请直言。”
“这不是你们能帮忙的事。”阿斯特罗叹了口气,“我派出的人试过走地上,也试过走地/下,结果都是一样的——除了极少数强者之外,没有人能抵受幽影诅咒的侵蚀,即使是那少数人,幽影也仍然在侵蚀他们,只是见效较为缓慢。在原雷斯文镇外围区域,幽影的诅咒效力较弱,火把的光亮就可以驱散,只是需要小心暗藏其中的幽影生物袭/击,我的人也能行动自如,但愈近古战场中心的月出之塔,诅咒就愈浓烈,唯独邪/教/徒与幽影生物能够在其中长期生存。”
“幽影生物姑且不论。”贾希拉迅速抓/住了重点,“邪/教/徒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在js的建议下,阿斯特罗命他根据他所知的游戏剧情,寻找那能驱散幽影诅咒的妖精——不过js在亲眼目睹邪/教/徒进入诅咒之地后,很快就更正了自己的说法。“我得很遗憾地宣布一件事:我本以为所谓的‘至上真神’仅有死亡三神,现在看来,或许还要加上黑/暗女神莎尔。”阿斯特罗说道。他对此倒不是非常意外,毕竟劳伦斯·兰瑟早他来此地足有月余,之所以仍然选诅咒之地做大本营,显然是有原因的。
“莎尔……”贾希拉露/出厌恶的神色。很显然,这位传/奇德鲁伊对那位女神没有任何好印象。
“我的人已经在调/查邪/教/徒进入幽影诅咒之地的具体方式,我很信任他们,相信很快就能出结果。可是当一切水落石出时,我恐怕不得不让军/队留守——对方有一只灵吸怪主脑,而灵吸怪的鹦鹉螺舰有空间迁跃之能,因此我必须优先保证博德之门的安全。所以贾希拉女士,如果你想帮忙的话,请尽快召集更多的竖琴手吧!”阿斯特罗说道,“如果你想彻底终结那场百年/前未了结的战争,那你很快就会用到他们了。”
幽影之地边缘,群山万壑之中,某个洞/穴深处。
“我发现你越来越懒了,詹姆。”js对刚从七彩虹光中踏出的靳一梦说道。他的语气颇有几分感慨,几分羡慕。“就这么点距离,从幽暗地域到地表而已,居然叫路易斯给你开传/送!你自己不会飞吗?”
“嫉妒啊?嫉妒自己找老婆去。”靳一梦撇撇嘴,“这次奥利西欧不在,老/子给她当锚点也是很辛苦的好吗?得带着虹之玉到处跑。他/妈/的,她那个分神跑哪儿去了?”他说着就往洞/口走。
“喏,那边,我盯着呢。”js往外头随手一指。正说话间,二人已抵达洞/口。那幽影诅咒之地就在他们面前,悬崖空谷的另一头。黑/暗幽影就这样突然地降临在他们面前,像万/古的长夜,与冰冷寒夜中孕育的无望和死亡。
大地是棕黑的,如同腐烂已久的尸体,泥土与树木也一样,就连流水都是腐臭的灰绿色。山峦、树林、泥土与丘陵都呈现出支离破碎的样貌,好像有无数巨大的能量流拔地而起,像凶手碎尸受/害/者般碎尸这片可怜的土地。混沌黑/暗的魔法萦绕其间,竟至于肉/眼可见,形成了灰黑色的浓雾与一个又一个紊乱激烈的小漩涡。假如人仔细倾听,会发现这诅咒之地中没有任何风声,没有任何水流,没有虫鸣与鸟叫,只有彻底的死寂,然而假如人更加仔细地倾听,会听到琐碎细微的嘈杂,绵绵不休,愈演愈烈。这些声音在诉说,在抱怨,在怒吼,在哭泣,用没有任何活物与死物能够理解的语言,讲述世界开辟之前的荒芜诡事。莎尔的领域。
js尝试过进入诅咒之地,靳一梦也试过,然后紧接着他们就意识到,莎尔的力量充斥其中,他们虽不至于轻易就受到影响,却一定会被发现——好在他们还有其他选择。
需知“至上真神”乃是一个邪/教团/伙的神祇,而这邪/教团/伙正在招兵买马,自然会迫不及待地四处拉拢邪/教/徒。js寻到一支前往幽影诅咒之地运奴和朝圣的邪/教/徒队伍,悄悄缀行其后。在某个夜晚,靳一梦从邪/教/徒营地附近的幽暗地域入口钻了出来,并召来了李/明夜,而李/明夜分出自己的一丝“存在”,悄悄寄生于某位幸/运儿的灵魂之中,借机一同潜入幽影诅咒之地。
至于靳一梦所言“锚点”之事嘛……虽然他满口抱怨,但实际上,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名为抱怨,实则炫耀。
前次历练时,李/明夜蹭了奥利西欧的力量与信/仰锚点,因此几乎可以全球施法,但这次奥利西欧并不在,她的施法距离自然回归了她的真正水平,要是分神离她本尊太远,说不定就直接烟消云散。当然她也可以让分神直接吞噬受体灵魂而获得供能,从而化为独/立锚点的存在,但这就意味着受体会产生本质上的改变,而这种改变瞒不过以心灵魔法见长的欺诈师。然而,作为一个以跨宇宙之空间魔法见长的角斗/士,李/明夜其实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施法距离”——要是物理距离实在太远,大不了她在施法时插一个彩虹桥就行了,只是这样一来她会比较累而已,而且这种做法并不持久。理所当然的,靳一梦是见不得李/明夜累的,因此他带着虹之玉到处跑,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这鬼地方从地上看原来长这样……跟你那个破游戏完全不一样啊。”靳一梦俯视面前的景色,不由“啧”了一声,微微皱眉。他本人对这种地方是无感的,但他血脉中属于精灵的那一部分,却在抵触面前的场景。“难怪大家都讨厌莎尔。”
“所有‘存在’都天生痛恨‘虚无’。”js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这儿离真正的‘虚无’还是差远了。”
“你见过?”
“在阿斯加德,你乖乖当俘虏的时候。”js嘿嘿一笑。
靳一梦不假思索地往旁边踹了一脚,js则不假思索地往旁边闪了一下。他也没纠缠,只笑骂一句,随即看向诅咒之地。两名天人合一级别狙击手的目光穿过重重幽影迷雾,在同一时刻看到了那支队伍。队伍不粗,却很长,约有三百来人左右,除了邪/教/徒、奴/隶、俘虏之外还有数辆货车。他们在诅咒之地边缘放弃了拉车的牛马,亲自以人力拉车前行。不过短短十来分钟,那些牛马牲/畜全都消失不见了。
没有人擎举火把。“这里面阳光照不透,月光照不到,应该是一团乌漆嘛黑才对。我在地/下的时候就连打火把都没用,只能用功/法才能看清。”靳一梦说道,“他们全都有黑/暗视野?”
“对。”js说道,“但昨晚他们还没进诅咒之地的时候,还是需要照明的。他们的‘黑/暗视野’只在这鬼地方才有用。”
“那莎尔还挺小气……”
“可不是嘛。虽然没有切实证据,但我猜他们之所以能行动自如,应该是身上的至上真神烙印带来的效果。”
靳一梦抬起手,撩/开外衣领口,拉出一条项链。项链的链坠是一枚异彩璀璨、冷光浮动的弯月型虹之玉——这是李/明夜亲手炼成的第一件高品质虹之玉饰品,在靳一梦将其法则化时,有幸得到了制/造者的亲自命名:月影虹桥。值得一提的是,其实所有由李/明夜亲手炼成的高品质虹之玉装备都有法则化命名,只是比“月影虹桥”要简单直观许多,比如第二件装备(给了文森特),其名是“锚点二号”……
靳一梦握住月影虹桥,略微摩挲了几下,掌心里忽然光彩涌动。他侧耳倾听片刻,“你猜的没错。”半晌他开口说道。
“你们聊半天就说这一句?”js奇道。
“你想听我老婆的原话吗?好吧,你自找的。”靳一梦清了清嗓子,“‘我们先不提用于浸泡那根烙铁的特殊药剂。单从符号学和高等魔文学的角度上来说——’”
“停,打住。”js赶紧摆手,示意自己坚决不听。此时他突然不是那么羡慕靳一梦了,也有点庆幸阿斯特罗没有成功泡到李/明夜。这世上果然不存在只有好处没有代价的美事,想要拥有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团长夫人,其代价也是格外的沉重……
“嘁。”
眼见靳一梦脸上的神情从似笑非笑向嘲讽转变,js迅速转移话题:“幽暗地域怎么样了?”
“弗兰克的生意应该是没啥问题了。”
弗兰克·约克即将成为博德之门最大的军火商,他的军火原材料产地正是幽暗地域,而说一个博德之门当地军火商即将生意兴隆……这句话的信息量还是挺大的。“头儿已经确定了将来会在博德之门附近打吗?”js问道。
“要是现在就能确定战场一定在哪里,那阿斯特罗就该升格成战争之神了。”靳一梦撇撇嘴,“他不确定,但在做准备。”
js瞬间来劲儿了:“我也这么想——我一直都这么想。我要是劳伦斯·兰瑟,肯定先去打其他地方。拜托,死灵法/师啊!战争中的死灵法/师肯定是越打越强,没道理一开始就上难度嘛,头儿都来了还非要打博德之门。骸骨之王又不是死要面子的龙骑士……”
“难得你这么聪明,咋不直接跟你们老大说。”
js耸耸肩:“他也就是一时被博德之门绊住了,早晚会想到的,他就没有想不到的事……更何况,他在博德之门玩得那么开心,我也不想扫他的兴。”
权力一直都是阿斯特罗的爱好,靳一梦心想,这个爱好有时也会成为弱点。好在他及时醒/悟。“鹦鹉螺舰数量有限,兰瑟不管想打哪里,大部/队行军应该还是要靠脚走或坐船。他这种规模,走地上很容易被发现,最好的选择是走地/下。”他顺口提了一句。这也是他近期一直待在幽暗地域的原因之一。
“你给他们路断了?”js饶有兴致地问。需知地底环境复杂,远非地表可比,虽然对面肯定有擅长土木系魔法的天选打灰大/法/师,但只要他们精心布置,也可以拖延许久。正所谓兵贵神速,拖延对一支部/队而言还是很要命的。
靳一梦闻言一怔,接着就乐了:“好问题。请教一下哈,下面那么多路,我他/妈该断哪条啊?”
js顿时噎住,无/言/以/对。“反正你们有计划了吧?你,路易斯,伊恩还有头儿?”他再次转移话题,“我到时候听命令就行了。”
靳一梦没好气说道:“反正现在你就在这儿钉着就行了,这几天可能会用的到你。我也得在这儿,我得给她架个信号站。”
“哦,好。”js应道。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左右看看,似乎觉得有点无聊,又抬头看了靳一梦一眼,想了想掏出一副纸牌,“打牌吗?”
靳一梦瞥了js一眼:“两个人打什么牌。”
js一想也是:“那我再去抓个人过来?”
“你想玩游戏自己玩就是了。”
“他/妈/的,能不能让路易斯把你弄走,换文森特过来。”js说道,“我爱你,哥们儿,但文森特至少还能跟我联机。你玩的那都什么东西,战术模拟软件?无不无聊。”
靳一梦撇撇嘴,并不打算搭理js。他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根据他的坐/姿来看,接下来几天他打算修/炼。二人沉默了一会儿,靳一梦突然睁开眼,有些无语地望向js……
“你玩玩嘛,玩玩试试。”js很坚持。
“什么鬼东西……”靳一梦嘟囔道。他盯着自己战术终端消息中的文件传输申请看了一会儿,“《博德之门3》,这游戏你不是通关了吗?”他记得js提过,堡垒的游戏中心打算用他们的本次历练数据重制这款土著游戏,还跟js谈好了到时要在爱秀上发广告。
“这游戏值得在通关后再玩五遍。”js坚持不懈地推荐。
“太夸张了吧。”
“你试试就知道了。快接收啊,跟我联机,我带你玩,就当复习历/史剧情了。”
“游戏里的东西不能套进现实里,我以为你这半个来月已经受到足够的教训了。而且游戏剧情跟真正的历/史剧情是两回事。”靳一梦说道,“劳伦斯·兰瑟肯定不玩这个游戏,但他一样给我们找麻烦。”话虽如此,他又看了js一眼,考虑到这家伙死缠烂打的功/力,还是接收了对方发来的文件。
js见状笑道:“你就知道他一定不玩?说不定他偷偷通关了几百次。说起这个,这游戏里有清除幽影诅咒之地的诅咒的游戏路线,这局我就带你走这个路线。咱们干爆凯瑟里克·索姆,暴打米尔寇化身,驱逐莎尔老妖婆!”他看起来兴致勃勃。
“第一个也就算了。”靳一梦不由失笑,“但第二个……你要是真见到兄弟会的米尔寇,嗯,他好像也是魔苟斯,你有几个能力还是来自于他的……总之,你丫还是得恭恭敬敬低头喊一句‘尊上’吧?”
js悻悻然:“你无不无聊。”
靳一梦耸耸肩。
“反正先打凯瑟里克·索姆一顿就是了。”js顿了顿,忽然又有些感慨:“唉,其实这老东西也挺可怜的,你看外头那鬼地方,以前都是他的领土啊!就没有哪个领主不爱自己领土的,他肯定很爱雷斯文。结果莎尔老妖婆拿他老婆孩子威胁他,逼得他把雷斯文搞成这幅样子。”
靳一梦不置可否地撇撇嘴。
“说起这个,有人拿路易斯威胁过你吗?”js好奇问道。
靳一梦认真想了想:“有过。”
“哎?”js这下真好奇了。谁这么牛逼,能抓了李/明夜来威胁靳一梦?不是,既然这么大本事能抓到、并且还真正控/制住了李/明夜,那想干啥自己直接做了不成吗?还要威胁靳一梦去做,怪麻烦的。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呃,是影盟那次?”
“不是。”靳一梦说道,“其实这件事并没有实际发生……你可以理解成在我梦里。”
“切……”js顿时失去了大半兴趣,“‘预兆之梦’里发生的事情不算。”
靳一梦笑了一下:“虽然是梦,对我来说还是挺真/实的。”实际上那并非“预兆之梦”,而是遥远星河之中无数未能成真之梦幻泡影中的一个。“梦里是我们刚到《星球大战》的那段时间。梅斯·云杜在原力中感知到我们不是那个世界的人,认为我们会给他们的世界带来黑/暗,就带着绝地教团来杀我们。我那时候跟陈英华在外面。冈恩被杀了,回归了斗兽场,云杜一下就有了经验,所以文森特就没那么走运,他彻底死了。云杜知道我们人不全,就抓了我老婆,想引/诱我和陈英华来救人,好把我们一网打尽。”
“……我靠。”js抽/了一口气,“我们呢?我们没有帮你们吗?”
“你们那时候已经跟着阿斯特罗去军/队了。”靳一梦淡淡说道,“事情发生之后,阿斯特罗想跟绝地谈条件,我是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可谈的,谈了结果只会更糟,还会暴/露他自己。我就让他不用管,自己找了个人帮我给绝地带话,主要是两个事情:第一个呢,是我们可以离开这个宇宙,绝对不会再回来;第二个,是他们抓着我老婆一天,我就让绝地教团死一百个人。”
“……如此嚣张,不愧是你。”js发自内心地吐槽道。“绝地肯定不接受你的条件吧。”
“是啊,他们不信,但过了几天就信了。”
“不是,绝地教团哪有那么多绝地武士给你杀啊,而且你那时候……有些绝地武士还挺难杀的吧,怎么一天杀一百个?”js说到这里突然醒/悟,神色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绝地教团不止有绝地武士,还有绝地学徒、厨子、清洁工、水电工、保姆、会计……他们规模很大,人也很多,在许多星球都有据点。”靳一梦的语气十分平静,“光盯着绝地武士杀,难度比较高,有可能失败,也很容易触动他们的原力感应,在原力中留下线索。我一般一天杀不超过5个绝地武士,要是多了会很麻烦,影响我接下来几天的安排。我的首选目标其实是绝地学徒。虽然从第三天开始,学徒都有严密的保护,但保护总有漏洞……而且这正好说明了杀学徒比杀清洁工更有用。”
“你就不怕他们恼/羞/成/怒,干掉路易斯?”js忍不住问道。
“怕。”靳一梦说道,“但也只有第一天怕。等第一天结束,我查她编号发现她还活着的时候,就用不着再怕了。接下来我需要担心的就是我被抓,或是哪天没有成功干掉一百个绝地教团的人。我必须保证每天都不多不少是一百个,他们再怎么防御和追捕我都没有用。我得让他们知道我说话算话。只要我做到这一点,时间过去越多,我杀的人越多,她就越安全。”
“……你简直丧/心/病/狂。”js嘀咕道。不过他仔细一想,也觉得这确实是靳一梦会干出的事……实际上,这或许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让“绝地教团主动释放李/明夜”的方法。
“确实。其实我有点后悔,说杀50个和杀100个效果应该一样,50个还更好凑,非要说100个,折腾得我和陈英华累个半死。有时候他们一个据点总共也才三四十号人,就得分开凑人头,一天要跑好几个星球。妈/的,光船票钱就不知道去掉多少。老/子每天杀/人都忙不过来了,还得抽空去接佣兵委托挣点钱花。”靳一梦微微眯起眼,刻意令自己语气轻快、话语诙谐,以掩饰因回忆而升起的冰冷杀意。“17天之后,绝地教团接受了我的条件。其实我从让人带话之后,就再也没跟他们交流过,他们只是撤销了对我老婆的拘/禁,打算让她跟我谈,可能还是想找到我吧……但她可以直接跟我联/系,他们这个想法就落空了。我也说话算话,让她直接回归了,我和陈英华也回归了。阿斯特罗向我保证会干掉梅斯·云杜给文森特报仇,我是不知道他做到了没有,反正我的梦就做到这里。”
js听到这里都惊了。17天,至少1700条人命,居然还不算给文森特报仇?不过他转念一想,以他对靳一梦的了解,这1700人可能只不过是……单纯的“赎金交易”罢了。这家伙以记录银/行转账手续费的态度平静地记录杀/戮,自然不会觉得这是在复仇——他的仇/恨得单独计算。
“要是你把这单活托给头儿,那十有八/九是我做的。”js笑道,“就算他没下命令,我也会主动申请,为了文森特!”
“你那时候打不过梅斯·云杜。”靳一梦向来实事求是。
“但不代/表我杀不死他。你能办到,我也可以。”
靳一梦不由失笑:“那谢谢你了。”
js突然露/出思考的神色。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哎,你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个梦啊?”
“嗯……我在潘多拉那段时间,那时候我刚干掉云杜。怎么?”
“其实我有个想法。你这家伙又不是法/师,那时候你也没到天人合一,正常来讲不会做‘预兆之梦’,就算做了也不会这么详细。”js猜测道,“会不会是尤达让你做了这个梦?他那时候不是正在找杀/害云杜的凶手吗?云杜最后的行程跟你们有关,所以他就让你做梦来试你。结果他反而被你在梦里干的事给吓到了,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其实并不是。“有可能吧。”靳一梦淡淡说道。他将目光投向了无生机的幽影诅咒之地,望进那无穷无尽的黑/暗里,神情漠然,轻声说道:“不过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单纯的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