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的人听说方剑明回来了,时不时的有人来看他,这些人以前和方剑明的关系很好,方剑明一一和他们见面,想起以前的种种,大家都笑了,那些师兄,师叔,师伯们,相貌没有改变,只有他变化了不少,许多人都不认识了他,说他长大了,现在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又夸他不愧为少林寺的弟子,在石壁上,大展雄风,技压群雄,夺得了“天河宝录”,但是他们始终没有提起要见识见识“天河宝录”,方剑明知道这是几个长老交待下来的。
黄昏的时候,吃过晚饭以后,天色渐渐的变黑起来,大方唤方剑明到了方丈室来,方剑明进门一看,六个长老都在里面坐着,心头微微感到奇怪,不知道有什么事要找他,难道是为了天蝉刀,屠龙棍,或者是“天河宝录”?大方见了他满脸的疑惑,笑道:“明儿,你不要奇怪,我叫你来,是要带你去一个地方!”说完,招呼几个六个长老,走在前面带路,方剑明心头更是迷惑,不知他们要带自己去那里,静静的跟在了后面。
八人施展轻功,乘着夜幕降临,悄悄的出了少林寺,径直跃向后山。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怪沉闷的,飞奔了一盏茶功夫,树林逐渐增多,地势更为陡峭,过了一会,八人来到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只见此地大树参天,有些阴森,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好在大家都是学武之人,目光强于常人百倍,能把四周的情形看清,方剑明凝眸四下打量,见三面都是峭壁,峭壁上还趴着许多不知名的植物,心头微微惊奇,这地方,他还没有听少林寺的任何一个人说过!突然,他的心头微微一凛,感觉身后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真气飘动着,眉头微微一皱。这时,前方的大方身形一顿,道:“到了,大家准备进洞吧!”话声未了,方剑明倏的脸色一变,喝道:“是谁?给我出来!”回头飞身而出,一掌劈出,这一掌暗含他的七层内力,当下犹如狂风一般卷出,击向一棵大树,只见一条人影从树后鬼魅般一闪而出,双掌一挥,发出一道强大的真力,同方剑明的掌力一接,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树林内就如袭来一阵暴风,树枝呼呼作响,有几棵大树更是摇摇晃晃,险些连根拔起,场面顿时激烈无比!
方剑明身形一晃,退了一步,那人闷哼一声,不等外人看清他的面貌,怪笑一声,道:“方剑明,你果然厉害!”身形一纵,闪电一般的飞去,转眼没入夜色中。
大方等人没有料到身后会有人跟踪,一愣神的功夫,方剑明已追出了十数丈外,大慈,大德身形一起,也追了上去,大方一转念头,高声发话道:“算了,你们都不要追了,此人既然有本事跟踪,便不怕你们追踪,由他去吧,此人极有可能是对方的探子,他既然已发现了此地,这便不算是什么秘密,两位老禅师也该出来了!”三人追出数十丈,再也看不见那人的踪影,只好退了回来。大慈眉头紧蹙,道:“掌门师兄,此人的轻功比起我们来,只高不低,和明儿大概在伯仲之间,对方果然是高手辈出!”大方道:“阿弥托佛,希望两位师叔能够化解少林寺的危难!”说完,身形一拔,高高飞起,凌空一翻,往石壁上撞去,方剑明凝眸一望,只见大方所撞向的石壁,隐隐约约的现出一个洞口,要不是认真看去,还真不容易发现。其他六人都飞身而上后,方剑明也跟着飞身而上,大家鱼贯而入,大慈长老突然身形一顿,立在了洞口,道:“你们进去面见师叔,我在洞口守着,以防万一!”大方想了一想,道:“这样也好!”
这时,只听洞内有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的叫道:“何事如此喧哗?”六个长老面色一肃,显得异常的恭敬,大方也恭敬的双手合十,道:“师侄大方,偕同六位师弟,前来面见两位师叔,师侄还带来一个小弟子,有重大的事要禀告!”顿了一顿,只听那人慢慢的道:“好,你们就进来吧!”七人进洞之后,走了几圈,便到了一个光线明亮的所在。
方剑明心头惊疑,原来少林寺还有无字辈的高僧活着,他不禁想起了无名大师来,抬眼望去,只见洞里盘膝坐着两个白眉,白袍的老僧,在二人的身后,笔直的站着两个白衣青年和尚,一人拿着一根棍子,棍子的模样,和方剑明所见到的屠龙棍一般模样,另外一个拿着一把很长的剑,那剑比他的人还要高出一截。方剑明定睛看清了其中的一个老僧,面色大惊,指着对方,道:“是你,你……”忽觉此举实乃大大的无礼之至,赶紧收嘴低下了头!被他所指的老僧双眼猛地一张,精光四射,直视着方剑明,似乎要把他一眼看穿,沉声道:“阿弥托佛,你是谁的弟子,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大方急忙道:“师叔,他就是我曾跟你们提起过的方剑明!”
两老僧惊异的“哦”了一声,身形一晃,起身来,两对眼睛,闪着精芒,一眨不眨的直视着方剑明,慢慢的将眼光移到了方剑明身后的天蝉刀上,刚才的那个老僧问道:“你刚才为何惊叫?”方剑明脸色一红,迟迟疑疑的,半天没有回答。原来这个老僧他是见过的,不过那是在梦中所见。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看到了少林寺十八铜人阵,当时惊动了一个老僧,那老僧的模样就和眼前的老僧一模一样,看来,少林寺真的是有“十八铜人阵”!
众人见他半天没有回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面色憋得通红,心中均感奇怪,大方温和的道:“祖师问你话呢,明儿,你怎么不回答?”方剑明回过神来,呵呵一笑,捎捎头,不好意思的道:“我见祖师非常的面善,好像在那里见过,所以才失声叫出来!明儿失礼了!”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那老僧笑骂道:“胡说,你才多大一点,老衲何时与你相遇过了,老衲在此洞的闭关修行时,你都还没有出世,老衲看你是看花了眼!”方剑明借着他的话头,笑道:“看来弟子真的是看花了眼,两位祖师,明儿给你们见礼!”说着,给两人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
另外一个老僧突然说道:“把你的天蝉刀解下来,老衲和师兄要好好的看看这把天蝉刀,当年就是因为这把刀,害得大师兄丢了性命!唉……”方剑明暗道:“看来无名祖师和他们是兄弟!”恭敬的应道:“是!”解下天蝉刀,递给第一个说话的老僧。那老僧接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用手在刀鞘上反复的摸着,显得有些激动,但是始终没有拔刀出鞘,看了一会,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递给另外一个老僧。另外一个老僧接过来,禁不住眼眶一热,叹气道:“大师兄,天蝉刀今日重回少林寺,你也应该安息!”说完,就要拔刀出鞘,那老僧脸色一变,喝道:“师弟,你要做什么?”屈指一弹,射出一道指风,打在刀鞘上,另外一个老僧只觉天蝉刀一沉,没有立即拔出,苦笑道:“师兄,这洞里还残留着大师兄的阴魂,我想让他看看天蝉刀,满足他的心愿!”
那老僧喝道:“胡闹,大师兄都死了八年,那里有什么阴魂!天蝉刀的魔力,我们虽然没有亲眼所见过,但却是听到过的!”另外一个老僧长叹了一声,那老僧道:“好啦,天蝉刀也该返还了!”说着,从他手里拿过天蝉刀,递给方剑明,方剑明却没有接过来,那老僧诧道:“怎么?你不想要刀了么?”方剑明道:“都是因为这把刀,才害死了无名祖师,如今明儿回来,这把刀应该交给两位祖师处理!”两个老僧微微一怔,呆住了,就是大方等人,也是意想不到方剑明会有如此想法。
两个老僧突然“哈哈”大笑了三声,一边笑,一边落泪,方剑明见了,诚惶诚恐,不知自己那里说错了,只听那老僧道:“好孩子,你真不愧少林寺的好弟子!师弟,我们的心胸要是有这般宽大,早就飞升了,还苦苦的在这里修禅么?我们还不如一个孩子!”另外一个老僧双手合十,道:“阿弥托佛,师兄,一切由你决定吧!”说完,盘膝坐了下去,双眼一闭,嘴唇嚅动,念着佛经。
那老僧从怀里掏出三张发黄的纸,连同天蝉刀交给方剑明,含笑道:“好孩子,天蝉刀既然选择了你作它的主人,你就当它是你的了!这是天蝉刀的前三式,你拿去自己禅修,这三招刀法,我听大师兄说过,只能运用天蝉刀,才能发挥它的真正威力,万万不可随意运用,你一定要切记!”方剑明双手接过,跪下来,磕了一个头,老僧将他扶起,含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孩子,少林寺出了你这么一个弟子,就算你不出家,少林寺也以你为荣!”说完,挥了挥手,道:“好了,你们走吧!”
大方愕然,道:“师叔,弟子……”他本来是有许多话话要说的,那知老僧听也不想听,就让他们退下,显然是被方剑明的行事作风触动了神经。那老僧双手合十,道:“阿弥托佛,你们不用说,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近日,我与师弟静修之时,忽而感到心绪不宁,想来不久以后,少林寺会有一场劫难,如何抵御强敌,你们自行安排,不用知会我们,到时我和师弟会及时出现,佛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托佛,你们都下去吧!”大方等人面色肃然,齐念了一声“阿弥托佛”,带着方剑明悄悄的退出了洞府,会合大慈,施展轻功,飞身下得石壁,此时,天色浓黑,树影僮僮,张牙舞爪,犹如鬼魅魍魉一般,不知名的鸟儿从树顶一飞而过,留下了它们的尖叫之声,刺耳之极。大方抬头看着天色,心头沉重得就如压下了万斤巨石,自从他当上掌门以来,还没有如此的感到艰难!
翌日,方剑明早早起来,在院子里打了一会儿拳,舒展筋骨,打完之后,感到精神百倍,想起祝红瘦在山下等着他,要他带她到四周看看,急忙回房梳洗了一下,刚走到院子里,只听得脚步声响起,一个年青和尚走了进来,看了方剑明一眼,脸色一喜,叫道:“你就是剑明师弟么?你的变化真大啊!”方剑明定睛望去,见是觉真师兄,微微一愣,点了点头,觉真疾步走了过来,笑嘻嘻的道:“剑明师弟,一别八年,你还好么?”方剑明笑道:“还好,觉真师兄,你也来看我么!”觉真走近方剑明,笑道:“是啊,我昨晚听说你回来了,今早就来看你,你不会怪师兄来迟了吧!”方剑明笑道:“觉真师兄,一别八年,你的功夫一定越发厉害了!”觉真笑道:“再厉害,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想不到你长得这般高了!”
说着,亲热的伸出手去,一拍方剑明的肩头,方剑明微微一笑,道:“觉真师兄,你的力气好大啊!”觉真面色突然一厉,五指摸着了方剑明的肩胛骨,发出六道气劲,封住方剑明六处穴位,同时运劲一按,扣住了方剑明的肩胛骨,冷笑道:“方剑明,这次我看你往那里跑!”这一切来得是如此的快,谁会想到觉真出手暗算?
突听方剑明冷笑一声,道:“是么!”被封住的穴道豁然解开,同时肩头一滑,如同泥鳅一般移开了三尺,一爪抓出,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冒充觉真师兄暗算于我,觉真师兄是不是被你暗害了?”说着话,两人闪电般的动手,只听“蓬”的一声,方剑明身躯微微一转,猛地飞身一起,一掌劈出,喝道:“我知道你是谁了,就是你昨晚跟踪我们!”“觉真”桀桀一笑,飞踢三腿,喝道:“方剑明,我的易容术如此高明,骗过了不少人,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说着,攻了一掌,拳风强劲,威力不在方剑明之下,方剑明冷笑一声,道:“你的易容术再高明,也逃不过我的眼睛,再说了,你还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破绽,觉真师兄从来不叫我剑明师弟,他一直叫我‘觉醒’,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可是‘血手门’这个组织的人?”那人微微一惊,冷笑道:“想不到你也知道我们血手门!桀桀……实话告诉你,我乃血手门客卿之一,方剑明,就让我送你上西天去!”运功于掌,闪电拍出十数丈,掌风四起,整个院落飞砂走石。
方剑明心神一沉,喝道:“你要是逃了出去,我就不姓方!”闪电般解下身后的天蝉刀,伸手一摸天蝉刀刀柄,感觉浑身有无穷无尽的力道,猛地长啸一声,一刀挥出,漫天均是飞舞的蝉儿,那人脸色一变,道:“来得好,一招见生死!”十二层功力,如数轰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人“哇”的一声,吐着鲜血飞出,撞在墙壁上,那堵墙立时被撞了一个大洞,石片乱飞,那人躺在石头之下,动也不动,不知死活。
方剑明双眼闪过一道黑芒,微微喘气,天蝉刀不知何时已然归鞘。这一刀乃是天蝉刀法的第六式“蝉动”,方剑明恨他出手偷袭,觉真师兄可能遭遇了不测,气愤之下,将全部功力都用上了,一击之下,对方顿时不敌,被震飞出去,受了严重的内伤。他们的打斗,惊动了附近的僧人,七,八个僧人飞身跃了过来,见了那堵墙壁,被人砸穿,暗自心惊,纷纷叫道:“觉醒师弟,出了什么事?你和谁打架了!”
方剑明走到那人身边,道:“就是这个人!”蹲下身躯,打算看看此人的真面目,蓦地,那人双目猛地一张,寒光一闪,冷喝道:“方剑明,你去死吧!”双掌一翻,劈在了方剑明的胸口,方剑明闷哼一声,却没有被震飞出去,那人心头大骇,他这一掌,别说是血肉之躯,就算是金铜铁片,他也能击破,方剑明的胸膛被击中,除非他是“金刚不坏之身”,不然绝没有不受伤的道理。
方剑明双眼一瞪,一字一句的道:“你打了我?”那人惶恐的道:“老子就是打了你,你又怎么样?你怎么还不死!”“死”字一落,支持不住内伤,双眼一阵迷糊,倒了下去,同一时刻,方剑明“哇”的一声,狂喷一口鲜血,右手弹出三道指风,点住了对方的穴道片刻,这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倒退了数步,直挺挺的向后就倒。
这几下快如闪电,等那些僧人回过神来,方剑明已“咚”的一声,倒在地上。那些僧人见了,脸色大变,纷纷疾呼道:“觉醒师弟,你怎么了!”向方剑明扑了过去,其中有一个武僧,平时脾气暴躁,冲到那奄奄一息,被方剑明点住穴道的人身边,看也不看的就是一脚,骂道:“你这奸贼,小僧让你……”面色突然一变,大叫一声,道:“不可能,怎么会是觉真师弟,不可能是的……”惊慌的连退了好几步。这时,只听衣袂破空之声,大方,大苦带着一群武僧飞奔而到,大方身形一落地,道:“阿弥托佛,出了什么事?”那武僧见方丈到来,急忙扑了过去,道:“掌门,觉醒师弟不知为何,同觉真师弟打了起来,两人都受了重伤!”
大方动容道:“真的么!”身形一晃,到了方剑明身边,头也不回的道:“大苦师弟,你去看看觉真!”大苦飞身落到那人旁边,低头一看,果然是觉真的模样,心头大惊,急忙去摸他的脉搏,见他的脉象微弱,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也查出他被封住了三处穴道,正想伸手去解,猛地一想,暗道:“明儿小时候和觉真的关系极好,怎么会和他打起来呢,还打得如此惨烈,难道这个觉真是假的不成!”凝眸在觉真脸上仔细看着,面色渐渐沉重起来。那边,大方突然叫道:“此事不可对外人说起,谁走漏了风声,就以门规处置!”众僧听了,都道了一声“是”,一个武僧见地上掉落着天蝉刀,正想去捡起来,天蝉刀突然轻吟一声,从地上飞了起来,众人看得均是一愣,那种表情,就像看到了人用鼻子吃饭一般!只见天蝉刀飞到了方剑明身躯上方,古怪的转了三圈,稳稳落在了方剑明身上。
大方见了,神色一动,道:“这把刀,你们谁都不许碰!”说着,双手一抱,将方剑明从一个武僧手里抱了起来,飞快的进了方剑明的屋子,将他平放在床上,天蝉刀一直放在他的身上,众僧都在外面守着,不敢进去。这时,大苦已从那人的脸上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叫道:“谁给我去拿一碗水来”一名弟子高叫了一声,迅速的取了一碗水来,大苦将那碗水一泼,全倒在了那人的脸上,众僧见了,心头暗奇,有个弟子忍不住叫道:“长老,你怎么不救觉真师弟啊?”大苦脸色沉重,喝道:“他是假的!”过了一会,只见那人的脸色渐渐的变化,大苦在他脸上抹了几把,顿时显出他的真容,原来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人。
那名弟子变色叫道:“哎呀,原来他是假的,那真的觉真师弟不是……”大苦叹了一声,道:“恐怕是遭到了此人的毒手!”众僧面色一片悲愤,这时,大方从屋里走了出来,道:“怎么样?”大苦道:“这个觉真是假的,真的觉真多半遭遇了不测,阿弥托佛,等他醒了之后,一定要审问他的来历!”大方脸色甚为沉重,叹道:“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明儿刚来少林寺不到一天,就遇到了这般事,我试探过他的脉搏,奇怪得很,跳动虽然极为微弱,但是感觉生机异常的强盛,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事,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一条命!”说时,面上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