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领地，贾仁看了看外面逐渐昏沉下去的暮光，天边厚重的云慢慢被黑色侵染，有点疲累地抻了抻腰。
“修，这几天领地的基点收入是多少？”
背后修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小本子翻动着。
“收录跛行兽尸体103具、复生骸骨20具、迷雾教徒尸体6具，累计基点23.8。”
贾仁深吸了一口气，23.8基点这在新手期自己和佣兵小队累死累活也不可能九天获得这么多，不过想了想抽出的那几个高级建筑，这些基点其实又变得没那么多了。
“我去一趟冒险者营地。”
“马车已经备好了。”
装饰华丽的小马车在修的操控下很快停在冒险者营地外，入夜营地里并不热闹，只有不远处酒馆有隐约的欢笑声。
贾仁让修留在马车上自己走到冒险者大厅，和原本空荡荡的大厅不同，现在的大厅有了明显的变化，大厅里供人休息的椅子没有再落上灰尘，告示板上也张贴着领主派发下来的任务。
当然，任务并不全是贾仁发布的，很多是由修代发。贾仁只是告诉最近一段时间需要手下的人做什么，可以付多少报酬，其余的全凭修的主观能动性。
走到告示板前仔细看了看上面的任务，除去讨伐怪物、回收尸体以外很少见其他的任务，这时贾仁突然觉得自己面前的光似乎亮了一点，他转过头发现辰砂站在他身后。
浮动在他身旁的水银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和在日光下看见的绚丽红色不同，冷色调的月光穿过她宝石构成的红发，散出冰凉却温柔的淡红色，与之相应的是辰砂身上清冷、孤独的气息。
“你来接任务？”
“不......不关你的事吧。”
贾仁被辰砂冷冷地呛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一下话茬。
“书我看了。”
让贾仁没想到的是辰砂在两人短暂的沉默后率先说话了，那几本书并不是贾仁亲自交给辰砂的，和贞德不一样，辰砂不是英灵没办法用令咒让他来自己身边，书他交给了修让他帮忙转送。
“感觉怎么样？”
“......”辰砂先是思考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和我......不一样。”
“我们是宝石，而你们人类则是猴子。”
贾仁听到这个论断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
“也对，进化论说我们是由猿人进化来的，灵长类。”
摊了摊手，虽然被称为猴子让自己感到些哭笑不得，不过辰砂毕竟不是人，对于人的认知他还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
“我们不会死，哪怕碎裂也可以粘、拼回去，但人碎了就死了。”
“嗯，和你比我们人类确实没那么长寿，也很脆弱。”
“但是你们人类被称为感情的东西是什么？”
“呃......”
贾仁词穷了，他不钻研什么人类学、心理学，人的感情或许是构成人的必要条件之一，甚至是区分人与动物的标志之一，但是感情是什么没办法系统且简洁地告诉一个没有过感情的人。
“你有过开心的事吗？”
面对贾仁的问话辰砂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贾仁趁这个时候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
领地里没有网络，也没有信号，手机仅有的功能也就剩下了拍照和打单机游戏。
把手机递到辰砂眼前，辰砂发现那块小小的方形物体上竟然有一个自己。
照片上的辰砂周围环绕着银光的液团，朱红透亮的晶体长发下是一张微笑的脸，平常的冰冷似乎被那个微笑化开了，柔软像是春天刚刚铺开的嫩芽。
“这就是‘快乐’，人类的情绪之一。”
贾仁指了指照片上的辰砂，又看了看表情已经被收回的辰砂。
“你们其实也有感情，但或许是长生种的原因，岁月给你们苍白无趣的寿命同时也收走了一部分该有的情感。”
“能说说你以前都在干什么吗？”
辰砂摇了摇头，转身一语不发地离开让贾仁以为自己说了什么导致自己被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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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在小镇外围，辰砂走在小峡谷的边缘。
月光从浓密的云后探出来，照在这个孤零零的身影上。
“你有过开心的事吗？”
那个领主的问题还回荡在自己的耳边，和钻石同一届的自己最快乐的时光是什么时候？也许是最开始见到老师的时候吧？那时自己像他们一样一起学习，直到......
直到自己身上的毒爆发出来，能让别的同伴受损伤，自己却不能控制，最后离开大家走入没有月人到来的黑夜，却又希望自己被那些月人抓走。
“苍白无趣的寿命......”
辰砂喃喃着，走到一处洞窟里，这是她找到的住处。
可是和往常不一样，这里原本黑暗的洞窟现在却亮着温暖的烛光。
身边的水银不安地躁动，辰砂小心走到洞窟深处，然后愣在原地。
烛光里并不是一个怪物，辰砂进入过迷雾深林也猎杀过几只跛行兽，一开始他还以为来了什么邪教徒和跛行兽，但是眼前只有一个在铺干草的少女。
听见背后有声音的少女也立马回头，小脸上有着被抓住小把柄的惶恐以及害羞。
“抱歉，我以为这里是没人的地方......”
辰砂看着眼前应该是人类的少女，金黄如稻田般的长发披散着，身上是一件麻布的睡衣。干草堆的一角摆放着已经整整齐齐叠好的内衬和擦拭干净的盔甲。
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辰砂看着这个少女有一种曾经在老师身上感受到的亲切感。
“你是谁？”
也许是因为这份亲切感，他并没有立刻让少女离开，而是问出了这么一句。
“我叫贞德，贞德·达尔克。目前是这个小镇的领民。”
“嗯，好的。我走了。”
辰砂转身离开，他这两天看书知道人类也是要在晚上休息的，他不想打扰这个亲切的人类睡眠，反正自己也习惯了在夜里巡逻。
“那个。”贞德开口叫住辰砂，“不嫌弃的话要不要一起休息，干草堆很舒服的......”
“我不是人，而且我身上有毒。”
水银，汞中毒，领主提起的名词，在辰砂看来自己的体质不仅排斥自己的同胞，也同样排斥人类。
“没关系的，我不会中毒的放心。”贞德已经铺好了干草堆，走到辰砂面前拽起他的胳膊，“再说不论是谁都要好好休息。”
就这样，在村姑金级的力量下辰砂被强行拉去休息，面对这样强势的行动辰砂没有感觉厌恶，反而有一种人类似乎是个有趣的生物的想法悄悄孕生。
看着借水银折射出的月光下，那张在干草堆舒适睡去的少女，辰砂感觉之前领主说的‘快乐’似乎在自己身体里蔓延，一种被认同、关心的快乐。
‘晚安。’
在心里和面前的少女说了一句，自己也慢慢合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