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没经过天真无知,或迷茫,或混账,就不能叫成长;没经过父母的早逝,就不懂得原来是一家人的兄弟姐妹,已经变成了亲戚,因为妈妈没有了,家也就没有了,妈妈就是家;没在江湖里混过,没吃过亏,没遭人践踏算计过,就不了解江湖的险恶;没亲历过艰辛和人情冷暖,就不懂得感恩,就看不清人走茶凉的世态炎凉。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你善良而受到别人的尊重,而是因为你足够的强大才能赢得朋友!当经历过无数次的摔打之后,你才能够真正的站立起来,不会惧怕任何的惊涛骇浪,能一眼看破那暗流中的邪恶,从容做人,宠辱不惊。当你走过太多的地方,傲慢与偏见才能从你的眼光里、行为里渐渐的消失,你才方知自己的渺小,你才知道天下能人有的是,自己不过是风暴中的一粒沙尘,或是沧海之一粟,你改变不了世界,为了生存,你只能改变你自己。到老了你才看清了自己,渐渐懂得了珍惜,珍惜友情,珍惜时光,因为你的朋友越来越少,时光过得很快,不知道哪一天谁又走了,时间带给你的只有寂寞了,到最后,那孤独也变成了寂寞。
老庞,庞文钧年前又走了,他活过了中国的圣人孔夫子,七十三过了,也有人说他走得早了点,他撇下了和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伴儿,一个人上路了。他患的是绝症牙龈癌,无论是谁也治不了,而且,在走之前很痛苦,度日如年,每天是靠打杜冷丁麻醉神经,减少痛苦。从发现病症到停止呼吸,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可是,就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他的体重就从一百四十多斤降到了七十多斤,走的时候已经是皮包骨头了。前去看望他的好友都目不忍睹,没有一个不是留着眼泪出来的。
老庞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他看到老伴儿整天的不思食欲,哭哭啼啼,强忍着巨痛,对老伴儿说:“国英啊,你跟我这些年,我们年轻的时候,条件差,我们俩都是二级工,还养个儿子,你生完孩子,五十六天就抱着孩子挤公交车,早起晚归,你多不容易啊!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我们俩都没念多少书,孩子的学习咱也不懂,管不了,咱儿子从小就不爱学习,我教他吹小号,你说我不务正业,后来我又带着他到人家老师家里去学,一个小时就是二十块钱,我们俩一个月才挣八十多块钱,那些年多难啊!你不理解,我的脾气不好,我就揍你,你说,咱的孩子学习不行,将来怎么办?他靠什么本事吃饭?我这个当爹的,总得给自己的儿子想条出路吧?这些年我们的生活好了,儿子也出息了,可是家里的大事儿小事儿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对不起了。”说着,他那自责的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国英一遍抹着眼泪,一边说:“你是咱儿子的启蒙老师啊,没有你引路,咱儿子能有今天吗?我年轻的时候看不明白,你别说了,你对得起这个家。”老庞接着说:“我要是走了,你去瑞典儿子那,时间长了也不行,人家有岳父岳母陪着,他们的两个孩子都是人家给带大的,人家看不起我们工人,认为我们没有文化,不欢迎你去,我不在了,人家会欺负你,你不是叫儿子为难吗?”国英说:“我知道,我要是想儿子啦,我就让他回来。”老庞说:“原来咱俩还商量,到老了我们把两套房子都卖了,去养老院,到时候我开车,哪好咱就去哪玩儿,看来我也不能陪你去了。”国英安慰他说:“你别胡思幻想了,我知道你能好,我还等着你开车带着我去玩儿呢。”老庞苦笑着说:“你这是哄我呀……。”
老庞自幼天资聪慧,喜欢音乐,带眼的都会吹,民乐会吹笛子,西乐会吹小号和萨克斯,退休前是工会的积极分子,退休后,一天没停,就同时参加了几个西乐队和管乐队,忙得不可开交。开始他吹小号,因为会吹西乐的人少,到哪儿都是宝。后来又因为吹巴松的人少,指挥又让他改吹巴松,他又改吹巴松了。演奏管乐需要气力,这也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所以老庞的身体特好,底气特足,那次和老伴儿到XZ旅游,一个车厢里有男女老少几十号人,只有他一个人没戴呼吸机。可是一年前,他说舌头痛,吹不了巴松了,指挥就让他打鼓点,开始他以为是上火,是口腔溃疡,吃点维生素B2就会好了,因为年初体检时,他的身体很好,没有任何毛病。可是,谁能想到,几个月后他就走了。
庞文钧也是在那年下的乡,去的也是通辽,在蛤蚂营子种了四年地后,被选调到了长春一汽,那年他二十二。学徒三年,出徒是一级工,二十七岁才熬上二级工,一个月三十九块五。老庞是个好车工,车一手好活。因为干活长期弯腰,还没到老了就有些驼背了,但是因为喜欢文艺,吹笛子出了名,美女爱英雄,小庞开始恋爱了,小庞的女朋友比自己小两岁,很漂亮,也很温柔,长着一副纯净而生动的脸。因为工作积极,被领导送去脱产学习财务,后来成了会计,后来有了儿子,可能是受爸爸的熏陶,儿子从小也喜欢吹笛子,儿子一天天长大,老爸又教儿子吹小号,再后来,老爸知道自己的水平不够了,他就给儿子找专业老师,那时一个小时的课时费就是二十块钱,老爸心想: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叫儿子学啊!他咬着牙又找老娘要钱,给儿子买了小号,那时,一把小号就四千块钱,他哪来的钱啊,他只能张嘴找老娘要。儿子小学毕业那年,他给儿子报了音乐学院附中,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考上了,几年后该考大学了,他只能考音乐学院,可是因为文化课的分数不够,没考上,老庞又上火了,媳妇更是急的要命,儿子从小就会吹小号,上不了高中,连高中都上不了,还上什么大学啊?急的她跳河的心都有。他们到处找老师给儿子补课,补完数学,补语文,补完语文,又补英语,一门一门的补,一年后,儿子终于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这老庞和媳妇才算松了一口气,总算这辈子没白忙活。可是儿子的小号吹的确实出类拔萃,在全国巡回演唱会上,被一个瑞典的老外相中,这位瑞典的老外问他:“年轻人,你愿意到瑞典皇家音乐学院学习吗?我可以当你的担保人。”小庞浩立马答道:“我愿意。”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儿子回家将这个飞来的好消息告诉了爸妈,老娘高兴的喜极而泣,老庞也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这二十多年的功夫我们没白费!儿子,你去吧,你也给老爸长长脸,给咱老庞家长长脸。”儿子在中央音乐学院学习一年后,出国去瑞典了。两年后庞浩又考了研究生,后来被瑞典的皇家音乐学院留校,成了学院乐队的小号手,并收获了爱情,女友是广东人,钢琴博士,是乐队中的钢琴师,这年庞浩二十四岁,小伙子不仅小号吹的好,也是一表人才,长的像妈妈,但是个子长的比爸妈都高,英俊潇洒!大卫开玩笑说:“是不是转基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