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不欢而散。
宋大夫人临走时,又嘱咐门口的婆子,这三日继续不用给宋云初送吃食。
她倒是想要好好瞧瞧,这孽障能撑到几时去。
现下外头的传言才是让宋大夫人最为头疼的事情。
宋云初因着暗中备了些吃食,这两日也没有出府的打算。
只等今日的信能早些送去贺州。
当晚才吹了灯准备歇下,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砸门声响。
她起身,蹙眉望向房门口的方向。
院门早已落了锁,大晚上的又有谁来寻她?
见那声响并未有停下的意思,宋云初只得披了外衣,穿上鞋袜朝着大门口走了过去。
不知何时,浓厚夜幕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她从抄手游廊绕路至院门处,有细弱的风裹挟着小雨滴打在抄手游廊内的地面上。
些许小雨珠落在她的衣衫上。
“大小姐救命、大小姐。”
待走的近些,传来熟悉的声音,除了翠珠还能有谁。
“翠珠。”她停在大门处,外头上了锁,只能隔着门缝朝着外头瞧了一眼。
漆黑的门前翠珠一人孤零零站着,神色惊恐,身上的衣衫有些脏乱。
头上的发髻钗环也早已散乱。
往日白净的脸上现下沾满了泥污,唇角有暗红干涸的血渍。
“大小姐救我、救我!”
听见宋云初的声音,激起了翠珠本能的求生意志。
“你怎么回来了?”
她没料到,一整日的功夫,翠珠还是没有逃出去。
现下出现在成安侯府又是这般境况,只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可这又同她有何关系?
“大小姐,救我、救我——”
她喋喋不休重复着,神情里满是无措不安与惶恐,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宋云初并无多少耐心,见她依旧这般,不耐烦道,“翠珠,你我只有几日的主仆情分,活路我先前已经给你指了一条,咱们已两清了。”
翠珠红了眼眶连连摇头,生怕大小姐离开,“大小姐,是奴婢无能,奴婢又被抓了回来,奴婢明白,现下唯有大小姐能救奴婢一命。”
“大小姐的救命之恩,奴婢若是能逃出此番劫难,一定会加倍报答大小姐!”
她原本是逃了,走了半道又折返回京都回了一趟家中,给父母兄嫂留了书信。
说她去外头避避风头,让家人莫要担心她。
若是日后回不来,权当她死在外头,不要再记挂惦念,每年清明帮她烧些纸钱就行。
临走的时候,她从母亲藏的私房钱中取了十两银子做盘缠。
她的体己全在成安侯府里头,现下又回不去,只能一咬牙狠心舍弃。
毕竟比起性命,那些都已成了身外物。
可她没有料到,父母兄嫂被大夫人严刑拷打,最终说出她可能会去的地方。
是的,她唯一能躲去的地方,京都城外三十里外的姨母家。
她每日战战兢兢,总担心哪一日大夫人就派人来捉她回去。
最终担心沦为了现实,她被几个婆子捆着带回了侯府。
大夫人气不过,先命人将她好一顿毒打。
也不审问,只吩咐人每日将她打一顿,不给吃食。
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柴房内整整一日。
晚上当值看守她的婆子架不住同伴邀约吃酒,她被捆了手脚,见外头无人,用藏在手掌中的发钗将身上束缚的绳索一点点割断。
她不敢走正门,是从后窗上逃走的。
她知道,凭着自己,是万万从侯府逃不走的。
可她想要尝试一下,尝试一下万一的活路。
她想起了大小姐,赌大小姐或许能救自己一命。
毕竟,被人再抓回来,她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她今日听说了外头的传言,说二小姐同王二公子不清不楚,又命人将王二公子打伤了去。
这虽是谣言,到底伤了两家脸面。
大夫人想将她推出去好保下二小姐。
可她现今是大小姐的丫鬟,虽说只伺候了大小姐几日,可若是她被推出来做了替罪羊,那大小姐今后在京都才真真是没有活路。
她赌大小姐为了自个儿的名声,或许能救她一命。
“我为什么要救你?”
“大小姐,若奴婢被大夫人推出去做挡箭牌,可奴婢到底是您的丫鬟。”
宋云初见她神色坚定,反倒被气笑了,“翠珠,你还真是不了解我,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
翠珠神色有些慌乱,强装镇定,“大小姐,奴婢知道你恨二小姐,奴婢能帮你对付二小姐。”
宋云初轻轻挑眉,“我一向不喜欢旁人插手,我自己的仇,我喜欢自己报。”
说完她转身抬脚就走。
“等等——”
翠珠一巴掌砸在门上,急忙喊道,“大小姐,奴婢知道一件事儿,此事一定对大小姐有帮助。”
一句话成功吸引了宋云初好奇的心。
她停住步子,转身望向翠珠,示意她说下去。
翠珠沉思片刻,又生怕再提条件大小姐会反悔。
她只能赌,赌大小姐会答应。
而不是同大小姐拿条件做谈判筹码。
“大小姐,当年您出生的时候,老侯爷是溺死在海上,侯府祖坟只是侯爷的衣冠冢。”
“这些,满京都知晓。”
当年她祖父早早请辞侯爵之位,过起了云游四海的日子。
一年里,能在府中住上个三五月。
那一回,正好赶上祖父一时兴走海路,想去瞧瞧外头的世界。
谁料才出发就遇上海难,一船人死伤过半。
独独她祖父尸骨沉在深不见底的海下。
噩耗是被飞鸽传书传回京都。
最终祖母决定在棺材里摆上祖父平日里的朝服。
“不是的。”
翠珠连忙反驳,“大小姐,奴婢虽说没有见过老侯爷,但有一次,二小姐命我给老夫人送去参汤时,无意听见了当年的事情。”
一句话成功勾起宋云初好奇的心。
“那日院中没有下人伺候,奴婢端着参汤,才走到窗边,老夫人从噩梦惊醒,随后同嬷嬷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奴婢并不清楚,只听老夫人说什么,老侯爷当年乘坐的船有问题,嬷嬷还说什么已经知晓当年内情的人都处理干净了,让老夫人莫要再担心当年的事情。”
“老夫人又说梦见老侯爷在梦中来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