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驴车

“明睿知错?”听了钱必成的话,顾泽明心想:李明睿这是铁了心要和他站在一起了。

顾泽明并不想当皇帝,或者说现在并不合适。

多尔衮虽然大败,但大清在北方的优势还在,陕西,山西的李自成,四川的张献忠,湖北的左良玉,山东的鲁王,他们现在都不安定,

这个皇帝断乎做不得,他的根基太浅了,远远不到时候。

……

“你叫什么名字啊?”顾泽明坐在家里吃饭,留了钱必成吃饭。

钱必成说:‘我叫钱必成。’

“你是天津人?”这钱必成的话有些明太祖龙兴地方的韵味。

钱必成点头:“是,是。”

那就无足奇怪了,天津话就是从安徽这边来的,这还要多亏这明朝的军户制度,天津是卫所,名字是朱棣南下靖难的时候起的,一个军事色彩很浓的地方。

“为什么当兵啊?”顾泽明夹了一块豆腐。

“自然是为了打倒大清。”钱必成说出在部队里面接受训练的话来。

“好,好,好。”顾泽明现在遇到了一个难题,那就是此战之后,清军元气大伤,这个抗清的大义旗帜恐怕团结不了别人了。

未来到底怎么办?

他现在不太好说。

“你之前是守什么门?”

“阜成门。”

顾泽明点点头,阜成门,也就是李安靖的部下。

天上的星光并不浓,地下的灯火却璀璨,舞狮锣鼓,没有风,顾泽明的脸上流着汗,侍女在一旁不停扇着扇子。\t\t\t\t\t\t\t流汗实在还不算能什么,顾泽明想着:李安靖,你可不能一举把多尔衮杀死了。

顾泽明还要留多尔衮对付蒙古人。

……

“啊,通州已经丢了?!”多尔衮听到范文程言辞凿凿的话,心中不敢相信,此战下来,八旗精锐丧失大半,士气低落,要是明军围追堵截,我大清的基业可真就要毁在我多尔衮的手里了。\t\t\t\t\t\t\t\t\t\t夜色浓得如酒,多尔衮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因为北京,通州已经丢失,多尔衮只好绕行通州。

未几,清军已经渡过凉水河,方才全部上岸,多尔衮忽然看见眼前火炬大炽,原来明军早已经埋伏此处。

“退无可退,何不拼力一搏!”多尔衮挥舞着战刀朝着明军阵营冲杀过去。

“多尔衮!我早已等候你多时了!”刘宗敏如今看这个偷袭的小人,如今这番模样,身先士卒,杀将出来。

多尔衮身体磊落,自然不是刘宗敏的对手,且要败退,忽然听得一声“殿下休怕,鳌拜来也!”

鳌拜身下之马真乃神速也,持这一把大刀率部朝着刘宗敏杀去。

刘宗敏和鳌拜打了十个来回,手臂酸麻,心中叹道:“真虎将也。”,随后撤退,李安靖给他的命令就是骚扰,眼看这些清兵没有被吓退,他也就推到了早已结下的车兵阵中。

多尔衮见明军已经退去,看见后面的阵仗,也不打算硬冲,率兵退去。

在此后的半个时辰内,清军遭遇了三个埋伏,全部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清军的这股绝地逃生的意念就像打在了棉花上,士气愈发不行了。

又见面前有一条河,清军皆不敢过,多尔衮只好士卒,说道:“明军兵少,且不能野战,诸君勿忧。”说着就要跃马扬鞭,范文程道:“此时危险,殿下万万不可。”转眼一看洪承畴:“彦演兄,请。”

洪承畴:???

但他洪承畴又能怎地?只好率领兵马先行越过这条凤河。

“无碍。”眼见洪承畴上岸自由得行,多尔衮道,范文程道:“殿下小心啊。”

“范大人放心,我心中理会得。”多尔衮挥手示意过河。

清军已过一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忽然眼前火光一片。

“摄政王,我李安靖早已等候多时了!我要为死在松锦的弟兄们,报仇!”这里是李安靖的全部兵力,五千士兵,加三万临时征调的民兵。

“有死无生矣!”鳌拜又是一马当先。

“射击!”李安靖的骑兵忽然四散开来,身后的民兵或拿着三眼铳,或拿着火铳射击。

鳌拜意料不到,马先惊了。

只是虽然有火炬,但能看到的地方还是挺少的,三眼铳和火铳都挺歪的。

但谁能想到真是这天黑,这些民兵的火铳反而才大显神威了,如果是平时,这些士兵估计一看见清军就要射击,但是这样的夜色,反而让他们只有看清的时候,才敢射击,这手里的子弹挺少的,打不中敌人,自己就得死啊。

范文程率领着士兵先行一步,吴三桂都投降了,他觉得他也可以。

多尔衮拔剑:“海东青,请赐予我无上的力量。”大喊一声,率领骑兵往明军阵营中去。

战马驰骋,清军手持长枪,就如一颗炮弹,把明军的阵仗冲开了一个口子。

清军气势顿时大振,多尔衮心中大喜,李安靖看了不免要叹息。

忽然空中一股怪风吹来,多尔衮的旗帜被吹断,多尔衮的马也不受控制,往永乐店方向跑去。

李安靖抓住机会,喊道:“多尔衮已经死了,快快投降!”

清军左右不知多尔衮去向,心中刚刚燃起的战意,又落实大半,不过还有不少人在鳌拜,满达海的率领下,还在继续战斗。

鳌拜率领这部分残兵玩着三和县的方向跑去,范文程的骑术也正是了得,竟然也跑了出去,剩下来的清军多半滚到了河里。

“真是天要亡我!”多尔衮被着一股怪风刮得只敢静静夹着马,此刻也不知道在哪儿,旺角野外的,此刻他也不知道在哪儿。

他还来不及伤感,只听得后面一声“多尔衮,休走!”

多尔衮一听,加紧抽马,那马一惊,飞跃而起,多尔衮却在途中,被颠倒在地。

痛!多尔衮却不敢出声,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多尔衮心想:吾命休矣!\t\t\t\t\t\t\t\t\t\t\t\t\t\t\t\t\t\t结果那明军却追着多尔衮的马跑去。

良久,多尔衮方才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时,他看到圆形的天空上星星都没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天地间静悄悄的,连只蚊子都没有。

我这是死了吗?皇阿玛!

他起身拿着这把手中宝刀,恰好听到了狗叫。

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都是汗,他方才确信自己还活着。

狗,是救人的。

“哈哈哈,这狗肉就是香。”

“那是,要不是大将军吧这狗入的多尔衮打走了,祥子这小子也杀不得杀它。”

“哈哈哈。”

“哈哈哈。”

多尔衮听见两个男人聊着天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多尔衮拿出宝刀来,把自己的辫子一割,把身上的甲胄一脱,因他的腿已经被摔伤了,所以打算去这村里要间房住。

……

祥子,这永乐店骆驼村的一个农民,为人老实巴交,今天高高兴兴宰了一只狗,请两个朋友来吃。

“祥子,那些鞑子走了?”祥子没有老婆,只有这一个老母亲要奉养。

见老母亲这样问,祥子道:“那可不?现在这里也是有王法的地方了。”

“王法?要我说这大明朝不一定好诶。”

“不要担心,朝廷要分地嘞。”祥子憨憨笑道。

“这可不成,如今太平了,那些老爷回来了,这些地还是得回去。”

“哎呀,娘,今日不同往日了,大将军的队伍,军纪可严了。”

“大将军?他要真是个好的,就应该当皇帝,他要是当不了皇帝,他也是没有天命的,不得长久。”随后祥子的老母亲又交代了一些老道理“祥子,把这门关好,不是熟人,不要开门。”

“娘,你这又是怎么了?”

“打胜了固然是好事,可你知不知道啊,那些官兵要拿钱,就要分人头,分人头,那就会有人割老乡的人头。”

祥子笑母亲落伍了,母亲却要笑祥子不懂大明。

在母亲的一再要求下,祥子去给外面的门上了闩子,院子里面的驴得意的叫后,祥子听到门外传来了一声求救的声音。

“救命啊,救命啊。”多尔衮一路走,一路腿疼,走到现在腿已经走不动了,几乎是爬着走的。

那求救声音实在可怜,祥子把门一打开,看见了爬在自己家周围的多尔衮。

多尔衮的身上有血,祥子问道:“你是谁?”

“我是个兵,想要找个房间休息一下。”多尔衮如此说道。

祥子看着多尔衮的头顶上没有辫子,问:“你这头?”

“别提了,在战场上脑袋差点掉了。”多尔衮说起此处,分外伤心。\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有型的泪水,无言的哭泣。

“好吧,英雄,这清军太可恶了。”祥子哭道。

“是啊,是啊,可恨,真他娘的可恶。”多尔衮咬牙切齿了。

祥子见他感情真挚,把他带到了家里,他家还有间柴房。

陋室空堂中,多尔衮还要放声大哭,突然祥子带了一晚热腾腾的汤来。

多尔衮一闻,食指大动,一喝而尽,夸赞道:“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来这个你收着。”多尔衮把自己手上的这个扳指递给了祥子。

祥子也没有客气,收下了这个扳指,笑道:“狗蓉滚一滚,神仙站不稳啊。”见多尔衮的脸色有变,祥子问;“不舒服?”

“没有,我只要好好休息,大哥先走吧。”多尔衮强忍着恶心。

好人还是有好报呀,祥子看着这只扳指,他知道这是好东西。

多尔衮躺下,对他这个久经战场的人来说,睡这个柴房,问题并不大。

只是这腿难受的厉害,夜渐渐深了,多尔衮的腿却疼痛,红肿难受,更兼身体发热。

这可要命了,多尔衮一看,自己的大腿处发疮了。

他爹努尔哈赤就是背部发疮死的,这让多尔衮怎么能不着急呢?

听见一声王粲最喜欢的驴叫,多尔衮想起了直接服用驴肾水就可以治疗疮病的故事,心一横,要去庭院里面接点来。

于此同时,一支明军骑着马巡乡,要告诉大家清军已经大溃败。

这是顾泽明的要求,这个就是安民告示。

“朝廷大胜,不必心慌,若有藏人,还请上报。”喊一声,敲一声锣。

夜晚格外安静,所以多尔衮也听到了,看着这头拉磨的驴,多尔衮的心一横,推着一旁的车,那驴原本就是两用的,有时拉磨,有时拉车,多尔衮将驴拉磨的绳子一扯,将车和驴只见的绳索一系,将祥子家的门闩一下。

原本打算悄悄走的,结果这驴一受惊,嘶鸣起来。

“谁?”周围的明军注视到了这个动静。

这完全出乎多尔衮的意料,只好不停打着驴,那驴也用劲儿,绝尘而去。

“这肯定是清军,追!”这些明军群起而追之。

多尔衮坐在驴车上,风驰电掣,驴的越野能力比马厉害,但这也让他的屁股,他的腿饱受冲击。

这飞一样的感觉。

从月球上往地球上看,第一眼看到了长城,第二眼就看到了一群人骑着马,追不上一个驴车。

东方一轮太阳蓬勃而出,一夜的奔走逃命如同落网之鱼,让多尔衮远远看到了蓟州城。

一伙明军看着胯下的马纷纷口吐白沫,心里吐槽道:“娘嘞,这什么驴啊?”

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多尔衮以及追赶的明军,不会知道祥子此刻还在哭喊:

“我这从高粱河买来的驴啊!”

“五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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