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阿钱最近的名气大了,自己的船队去朝鲜卖了丝绸,进了点貂皮,进了点铜,进了点倭刀,一趟下来,五条船,纯利就将近一万两。他也有心,捐了一点钱给天津疏通运河。
不过他也没想到,就这一点事情,就让自己能够见总督大人,这赵阿钱在家里一蹦三尺高。
周氏待在房间里面,她刚从失去祖宗家财的悲伤中恢复过来,她祖宗还真是魏忠贤,那魏忠贤进宫之前,有一个女儿,后来卖掉了,就是这周氏的母亲,说起来这魏忠贤还是她的外公,要不然她也不会知道这天津的事情,她也不会成为某位阉党大人的外妇,这赵海商也不会因此勇戴绿帽。
周氏听赵阿钱要去北京的消息,心中总是有股不好的感觉。
华北平原,现是秋收的季节,家家收庄稼,户户晒稻谷,恼人的秋雨一到,那农民就要忙手忙脚,忙着掩盖稻子、麦子,要是不见秋雨,整天弯腰挥舞镰刀,庆丰年,又好不喜人。
赵阿钱一路坐车,自不见这民间苦乐,北京的外城在新修,来往干活的壮劳力与往常不用,有钱收,人人感叹如今的世道不一般,华北出了个顾泽明,
“为生计那么,呦嘿;为国家那么,呦嘿;没日没夜拼命干那么,呦嘿!顾总督那么。呦嘿:为穷人那么,呦嘿...”
坐在雕车里的赵阿钱听了这外面传来的劳动号子,笑对自己的仆人乌眼青说:“这京城是不一样啊,这歌都比咱们天津好听些。”
乌眼青谄媚道:“谁说不是呢,这城里面是不一样。”
赵阿钱现在也不免想象起顾总督的模样来,听说这顾总督还不满三十岁,只几个月的时间,先败李自成,后破多尔衮,真是了不起。
虽然顾泽明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成功的事情,但普天之下,现在谁不知道他的威名?
赵阿钱坐在车里面把自己的衣冠正了又正,问乌眼青道:“我这个样子,总督大人会喜欢吗?”
乌眼青唯唯,这赵阿钱也自我感觉良好,下了马车,朝着这总督走去。
总督府与天津的府衙不同,门口一左一右两个站岗的士兵,站得挺拔如松,眼神庄严肃穆,这让赵阿钱不能不恭敬,他往里走了两步,就有小吏问道:“什么名字,来干什么的?”
赵阿钱说:“赵阿钱,总督大人请我吃饭。”
那小吏提笔在本子上记下,说道:“这个总督早有吩咐,你既去食堂去吧。”
赵阿钱初来乍到,这总督府又很阔,他只得问路,问到了一个甚是眼熟的人,那人便是钱必成,
钱必成心中也疑惑,大人怎么会请这人?
不过他还是带着这赵阿钱去了食堂。顾泽明早已经在食堂了,桌上是两碗面,两碗汤。
赵阿钱一见这玉树临风的,就知道是顾泽明,作揖道:“小民赵阿钱见过总督大人。”
顾泽明收了他的礼,道:“我这里就这一碗面,将就吃吧。”
赵阿钱一坐下,只见一个人拿着纸笔就对着他们两个开始画。
顾泽明只是吃面,没有说话,那赵阿钱也不敢说话,只是吃面,两人吃了一刻钟的时间,安画师已经将画做了个草稿。
“赵阿钱,你是怎么想到疏通运河的呢?”
赵阿钱此刻才开口道:“我们这些商人取财有道,用财也要有德...”赵阿钱的话说到这里,就听顾泽明道:“好啊,好啊,有这样的精神,就是一个好商人。”
赵阿钱听了这句话,跟吃了蜜蜂屎一样舒服。
顾泽明又听他二道贩子说些从自己船员哪里听来的朝鲜见闻,倒是颇有意思。
顾泽明倒不知道现在朝鲜的贸易怎么繁荣。
其实细想,顾泽明也明白了,朝鲜可以跟日本做生意,也可以跟大清做生意,也可以跟大明做生意。日本需要明朝的货物,大清也需要明朝的货物,顾泽明又把张家口那一批商人打掉了,现在看来只要掌握了去朝鲜的海洋贸易,那就可以跟三个国家做生意,很划算。
顾泽明还要鼓励几句,钱必成对他附耳说了几句。
赵阿钱见顾泽明的脸色一变,也不敢说话,只见顾泽明转身离去,赵阿钱这时才认出这钱必成,就是那天打他的人,他心中揣测,自己那便宜姐姐,莫不是攀上了顾泽明的高枝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越来越怕,不过他一介草民,连请求原谅他都不敢当面说,只得退回,打听这顾泽明的喜好,想起旧时听过的一出评书,他还记得评书中说,顾泽明和太后私会,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回去和周氏诉说。
周氏听了赵阿钱的话,思索良久,美目一转,想起市面上的传闻,心中一横。
......
顾泽明在府中见了赵玉奴,说实在的,要不是钱必成提起,他都差点忘了有这件事情。
赵玉奴自打进了顾府,只是做丫鬟,除了齐宁宁进府时候,见过顾泽明一眼,其余时间,她也就只在外面扫扫地,见那梧桐在庭院里面冷。
赵玉奴暖了一夜的床,也做膝枕,也做腿枕,也做玉脯枕,与顾泽明百般样、千重恩、万种爱。
阳光正好,长空雁叫,今日休息,添衣,派人去叫朱中梠,好容易得闲,顾泽明要陪她去寺庙烧香。
朱中梠是早已准备好,与顾泽明要去永昌寺烧香。
“这是什么?”顾泽明刚到门口,就看见一辆车上面一个彩绢掩盖的筐子。
门口的人问答,“我们是赵老爷派来的,这里面是老爷悔过的礼物。”
顾泽明斜眼一看,道:“他知道错了吗?”
来人双手递上一封书信,顾泽明看了,点头道:“既然他认错,这礼物我就收下了,告诉他,绝对不可仗势欺人!”
那人“是是”说个不停,待顾泽明走后,方才离开。
永昌寺
朱中梠烧香祈福,期盼佛祖保佑伍晴雯肚里的胎儿,保佑陈圆圆肚里面的胎儿,保佑顾承义身体健康,此外还许了好几种愿。
顾泽明在外面问潜伏在寺庙里面的僧人道:“天玉和尚还好吗?”
天玉和尚就是朱慈烺,朝廷南下的时候,顾泽明将他藏在了这里,那和尚道:“天玉和尚一切都好。”
顾泽明道:“把天玉和尚看紧了,最近很是有人想要他死。”知道朱慈烺还活着的人里面,其中就有严助。
“是!”
顾泽明为什么有留在北京,不去南京的底气?这朱慈烺就是很重要的一条。
南京的小皇帝要是敢搞什么十二道金牌,他直接奉正朔!
几炷香的功夫,朱中梠从庙里出来,忽然听见有个和尚对她说道:“贵不可言!贵不可言!”
朱中梠将这件事告诉了顾泽明,顾泽明略作一笑,打道回府。
这赵阿钱的礼物就在面前,顾泽明将彩绸掀开,里面一个娇滴滴的美妇人,正是周氏。
顾泽明看着波涛如怒,表示笑纳,当夜施展手段,隔天这赵阿钱就跑来府上认爹。
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儿啊,做商人得有良心!”
“爹说的是。”
这赵阿钱,不,顾阿钱就如此成了顾泽明的螟蛉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