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辩论会的赛场,当然是来看辩论赛的。”
陆添的回答滴水不漏。
江白鸽看了宋妍一眼,宋妍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话。
事实却是,连陆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个素来对辩论没有半点兴趣的人,为何会在看到公告栏贴的辩论赛宣传单上的“中文系”三个字,就忍不住跑过来凑热闹了……
他宁可相信自己是没来由地忽然对辩论感兴趣了。
也不想承认,自己是为了面前这个人——
陆添站在江白鸽身后,因为台上领导略显枯燥的发言开始走神,目光逐渐集中到江白鸽头顶小小的发旋上。
他赌对了,中文系的主场,她也会在。
“白鸽。”
一道低沉的男声自耳畔传来,或许是同类的气味让他骤然警觉,陆添和江白鸽几乎同时回头。
“你怎么也过来了……”
江白鸽皱了皱眉头。今天的比赛是中文系和历史系,与医学院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下一秒,她又恢复了笑脸——她看到方允了。
这时,阮禹解释道:“你忘了?我们医学院也是承办院系之一,开幕怎么能不来?”
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江白鸽说了声“哦”,把他往身后推了一些,让出半个位置,招呼方允过来。
下一秒,江白鸽笑不出来了。
因为方允不是一个人来的。
方允没有过来,过了会儿,江白鸽的手机响了,是方允的短信:【对不起,我和欣欣还有我对象一起来的,你这边站不下了,等会儿结束了我来找你呀。】
关了手机,江白鸽的心往下沉了几分。
看来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
如果麦冬和包霍欣总是在方允身边,她是很难与方允熟悉起来的,毕竟,她自己也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一直盯着方允。
她的视线落在了阮禹脸上——
可是,该怎么利用他呢?难道就像当年他利用自己那样,与他假模假样不走心地谈恋爱?
不不不,江白鸽立刻否决了这个下下策。
那……
“你一直盯着我,难道我脸上有这场辩论赛的结果吗?”
阮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吐出的气息擦过江白鸽的耳畔,有些痒。好在他还比较注重个人卫生,能闻到茉莉牙膏的清香。
“你要是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阮禹轻声笑了起来:“我没有否认我在看你呀……所以,你也不否认,你刚才确实在盯着我看,是吗?”
江白鸽想,现在阮禹一定觉得自己撩人的手法很高明,说不定还在沾沾自喜,觉得又将一个仰慕者收入囊中。
但江白鸽不会顺他的意。
她根本就不搭理他,而是另起话题:“和方允在一起的那两个人,是谁啊?”
“你怎么对方允那么感兴趣?”
江白鸽正要说话,宋妍插了句嘴:“因为方允和白鸽以前的好朋友长得很像,自然觉得亲切。”
有人帮她解释,她乐得不说话。
看阮禹的表情,有些吃惊,但也相信了——嗯,大学生就是好骗,哦不,好心。
果然,阮禹比宋妍和方允更好奇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小允——就是我朋友,我们其实都考上了这所学校,还约好以后要一起去旅游。但我来报到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她……这才知道,高考结束后,她和几个同学去远足,失足落水,溺死了……”
江白鸽已经入戏,编故事的时候带上了哭腔。
“这听起来像意外?”阮禹似乎还未完全相信,“你怎么知道她是被人害死的?”
“当然是官方通报。”
江白鸽一本正经地瞎说。反正她不是本地人,他们也不会去查新闻,随便怎么编都可以。
“当时最先排除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室友,一个是她毕业后刚谈的男朋友。那两个人我都认识,没想到,就是这两个人合谋,害死了小允。”
“天啊,简直和小说一样!”
宋妍惊叹道。
——她说的对,江白鸽想,看来自己还有写悬疑侦探小说的天赋,有待进一步开发。
这时候,陆添在旁边已经听了好一会了,却一直插不上话,只能干着急。
什么方允?什么长得像的朋友?什么意外?
好像还死人了?
学姐看上去好像还很伤心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想到这里,陆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终于,他找准一个档口,加入谈话:“小说本就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
阮禹这才注意到站在江白鸽左后方的陆添。
“说来也是巧。”阮禹慢悠悠地开口,“这个方允身边的两个人,正好也分别是她的室友和男友。”
此话一出,原本还算和睦的谈话氛围,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宋妍试图打破这凝固的氛围,最终只是搓了搓并不冷的双手。江白鸽没有说话,她想说的,阮禹已经替她说了。
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看向阮禹的目光里,终于比之前的疏离、厌恶、利用,多了一点点真诚的欣赏。
发现这一点的,除了阮禹自己,还有站在两人身侧的陆添。
四人之前略显诡异的气氛,与周边的激情洋溢格格不入,紧接着,一阵热烈的掌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开幕式,结束了。
半小时后,第一场院系辩论赛,正式开始。
人群开始缓慢地向外流动,一部分准备离开,一部分人只想出去透透气。
江白鸽回过头,方允原本站的位置那里,已经没人了。
难道是回去了?
不应该啊,方允说过待会儿会来找她的。
江白鸽焦急地四处张望,脚下步伐不停,随着人流往外走,就在这时,她的左手小臂上传来一股拉力。
“跟我走。”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出了人群。
陆添身材高大,宽阔的双肩已经隐隐展现出“双开门”的趋势,轻易就在人群中开出一条道来。
江白鸽跟在他身后,难得的呼吸到了顺畅的空气。
可还没等她把这口气喘匀,就被陆添的问话再次哽住了:“你和刚才那个男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个男的?
谁?
阮禹吗?还是……别人?
江白鸽眼睛里的疑惑,穿过厚厚的玻璃镜片,落入陆添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