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连,檀石槐嫡长子,鲜卑大王,好酒色,性残暴,百姓多畏惧。
公孙续,公孙瓒嫡长子,护乌桓校尉、白马营主将,数月之内名声鹊起,平时很自律,处事公正严明,因在白马营施行军衔制和军功授田制,被麾下将士及其家眷狂热拥戴。
这样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即将成为临时的盟友。
公孙续看着大纛下的和连,心头感慨无比,昔日的檀石槐雄才大略,其子和连除了玩弄权术之外却一无是处,此等碌碌之辈,其头颅正该吾辈取之!这塞北数千里的草原山脉,也都应该是吾辈之后花园!
和连也一直盯着公孙续,目光十分复杂。他很佩服公孙续近来所做的一些事情,自问很多事情自己做不到也无法去做,比如军功授田制和军衔制,若是他敢这么做,转眼之间就会被鲜卑贵族们推翻在地。正因为有些事自己做不到,所以和连对公孙续除了好奇之外,还有一些羡慕和妒恨,凭什么我堂堂鲜卑大王还不如你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不管二人心里到底作何想法,当和连奔到近前的时候,二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和连在七八步外就跳下马来,一边快步走过来一边大笑道:“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勇武不凡!”
“大王谬赞了!”公孙续也赶紧跳下马,大笑着迎了上去,“大王雄姿英发,威震塞北,吾恨不能得见大王久矣!”
笑声中,二人在距离三步左右的时候同时停下了脚步。
“蓟侯近来可好?”和连拱手问道。
公孙续拱手还礼:“多谢大王挂怀,家父一切安好。”
“上次和蓟侯见面还是在上谷郡,当时本王和蓟侯相谈甚欢,没想到一晃就三年过去了。”和连摇摇头,语气十分感慨。
“家父亦时常提起大王呢,家父本来要自己来的,只是袁绍近来在冀州南部厉兵秣马,家父实在是走不开,还请大王见谅。”公孙续装出一副遗憾抱歉的模样,心里却对和连的厚脸皮有了一个更深的了解。
三年前和连攻掠并州,公孙瓒率军前去阻拦,和连见幽州军兵力强盛,不免心生畏惧,撂下几句场面话后悄然退去。这种情况无论如何和‘相谈甚欢’相去甚远,和连却随口说出来,态度看起来还很真诚,只能说此人的脸皮之厚完全和公孙续有一拼。
不过公孙续并不知道自己的重生其实间接救了和连一命,若非他救下了刘虞,原本历史上的刘和此时在阎柔和鲜于辅等人的鼎力相助下,正和公孙瓒打得热火朝天。而和连会趁此机会再次南下攻掠并州,不料却鬼使神差的死在了汉人百姓手中,从而引发了鲜卑人持续数年的内部战乱。当然,和连到底是莫名其妙死在汉人百姓手中,亦或者是死在轲比能和步度根的暗算之下,已经没人可以知道真相了。
“蓟侯忙于军务,本王又岂会责怪?”和连笑了笑,笑容看起来十分意味深长,“子民将军来了也是一样,有些事情将军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没错,吾给大王带来了家父最真诚的友谊!”公孙续回答的很隐晦,神色也十分自然,就像是在说一件毫无关系的小事。
和连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子民将军,此地不宜久谈,还请去王宫详谈吧。”
“任凭大王安排。”公孙续点头答应,看了看远处和连画的那条线,问道:“不过适才大王和轲比能已经有了预定,吾带来的队伍如何安置才好?”
“此事易耳!”和连指了指山腰上方,笑道:“本王在那里有一处跑马场,距离王宫大概七八里,将军的部下就安置在那里如何?”
“好!让大王费心了。只是轲比能会不会……”公孙续看着轲比能的帐篷群,语气有些犹豫不决。
和连冷笑道:“这个子民将军尽管放心,那里是先王当年最喜爱的马场,轲比能绝对不敢率领大军随意接近那里!子民将军,这就随本王过去吧。”
“有劳大王了!不过在动身之前,有件事还请大王出手相助。”
“何事?”正要转身上马的和连微微一怔。
公孙续叹道:“适才的战斗,吾麾下将士伤亡二百余人,吾想派人前去收拾尸体,还请大王派人协助,以免轲比能等人阻扰!”
“此事不值一提,本王会派出两千人相助。”和连点头答应下来,心里却震撼无比,尔玉此前回禀的时候就说过白马营的战力十分强劲,当时他还有些不相信。如今素利的五千人几乎损失殆尽,公孙续这边才仅仅战死了二百多人,白马营竟然强悍如斯!
‘白马营的战力越强,对本王倒是越有利!’和连震撼之余又十分喜悦。
和连当即分出一支两千人的队伍,跟随库勒前去山脚下收尸,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四万多人在前带路,公孙续的白马营紧随其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山上而去。
轲比能和步度根的联合营寨内,站在大纛下的步度根看着大队人马远去的背影,对旁边的轲比能怒道:“和连刚刚和小王有了约定,没想到转眼间就违背承诺,竟然把公孙小儿的人马带到山上去了!”
“不!”轲比能摇摇头,沉吟道:“和连虽然是个背信弃义的伪君子,但是绝对不会蠢到刚许下承诺就当众毁诺!依本王看来,他应该会把公孙小儿的人马安置在先王的跑马场!那里易守难攻,距离王宫又很近,必然是和连的首选!”
步度根一怔,皱眉道:“和连老贼果然阴险狡诈!人人都知道那处跑马场是檀石槐大王当年操练军队和养马的地方,至今还养着檀石槐大王亲手驯服的几十匹老马,对鲜卑人来说算是一处圣地!小王若是攻打那里,势必会引起百姓们的反感乃至仇视!”
“无妨!”轲比能无所谓的摆摆手,冷笑道:“你我双方的兵力加起来与和连势均力敌,只要公孙小儿这支强悍的人马无法接近祭台,和连必然不敢乱动!来人,派出探马日夜监视白马营,一有动静立刻来报!”
公孙续一行随着和连的大军向山上进发,大概走了六七里路,数百步开外出现了一块辽阔的山间平原,一个规模宏大的军营建造在上面。军营里搭建着一排排整齐的木屋,一眼望去不下万间,军营门口有八个三四丈高的哨塔,附近有一根五六丈高的大旗杆,上面飘舞着与和连的大纛一模一样的大旗。
“那里就是先王的跑马场,也是先王操练军队的地方。”和连勒住缰绳,指着那面大旗向公孙续介绍,语气中有着一丝伤感,想来是想起了当年的一些往事。
公孙续叹道:“果然气势非凡!”
“若是先王还在,必然会很喜欢将军这种少年英杰!唉……”和连叹了口气,脸上涌现出一丝缅怀,自从他诛杀兄弟姐妹之后,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只恨吾生不逢时,未能一睹檀石槐大王的英姿啊!”公孙续随口敷衍两句,心里却暗笑不已,若是檀石槐看见自己这种‘少年英杰’,绝对二话不说先拉出去砍了!
驻守这处跑马场是檀石槐当年留下来的几十个老军,远远见到和连的大纛过来,他们赶紧打开军营的大门,整齐地站在大门外面准备迎接。
“连信!”和连并未策马前行,回头喊了一声。
“喏!请大王吩咐!”一个强壮高大的披甲大将策马过来,抚胸向和连行礼。
一路上和连和公孙续已经互相介绍了手下的将领,这个叫连信的大将全名是慕容连信,乃是檀石槐当年麾下大将慕容锋的长子。慕容连信和其父慕容锋一样武艺出众,而且都是忠心耿耿之人,素来最得和连信任和看重,昨日和连在王宫和尔玉所说的连信就是此人。
“本王就不进去了……”和连眉头紧皱,马鞭指了指军营大门,“你带公孙将军的部下进去安置,告诉那些老军们,休要怠慢了客人。”
“喏!”慕容连信大声答应,向公孙续等人抱拳行礼:“诸位,请随本将军进去吧。”
和连对公孙续笑道:“子民将军,本王已经在王宫备下了酒宴,不如留一名将军在此安置将士们,将军和其他人先随本王去王宫赴宴如何?”
“既然大王相邀,吾岂敢不从?”公孙续稍稍一犹豫就答应下来,对跟在后面不远处的阎柔招了招手,“子虎,你带着将士们进去安置下来,记得及时救治伤员。库勒把兄弟们的尸体收回来后,也要及时焚化。”
“喏!”阎柔大声答应着策马过来,他刚才后背中了几箭,此时脸色有些苍白。
公孙续又看向郭嘉:“奉孝,你也留在此地。”
郭嘉点点头,策马跟上了阎柔。
“子龙,随本将军去王宫赴宴吧。”
“喏!”
片刻之后,公孙甲兄弟带了三百精锐骑兵,护送着公孙续和赵云向山上的鲜卑王宫奔去。人群中夹杂着一个身形纤瘦的小兵,此人眉目如画,英气勃勃,正是墨家钜子墨冰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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