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澜暗暗将一团烟雾打向陈虎，虽然这几日利用山林中的野兽试验了好几次，但第一次用在人身上还是小心些为好，如果可能，他并不想将事情搞得沸沸扬扬不好收场。
陈虎对柳惊澜并没有戒心，对那团烟雾就更加没戒心了，他还以为是从厨房里飘过来的浓烟，所以那气全都被他吸入了体内。
一枚蝙蝠模样的印记立刻出现在陈虎的脖颈处，他身形一顿，眼神也呆滞了一瞬，随即很快恢复清明。
朝着柳惊澜拱了拱手，陈虎开口说道：“羊城分内城和外城，外城是普通凡人居住的地方，内城由芳华派负责管理……”
柳惊澜仔细听着，用这种方式控制住的傀儡不会显得特别呆滞，也能够自行思考问题，论起来，效用和奴隶蛊差不多，但奴隶蛊可是个稀罕东西，远不如他这念蛊用着方便。
柳惊澜一边听着一边在地上画着羊城的地图。
羊城整体呈圆形，有内城外城之分，外城是普通人居住的地方，除非家中出了蛊师或被内城居住的蛊师收为家奴，否则外城的凡人一辈子都无法搬到内城居住。
中州虽然门派势力林立，却也不代表没有家族，羊城之中就有三大家族分庭抗争，分别是北城青家，南城苏家和西城刘家。
但他们都是小虾米，搁南疆连小型家族都称不上，羊城的大头还是芳华派，三个家族也只是给芳华派输送新鲜血液的工具家族罢了。
羊城的城主是芳华派的长老，修为不过三转，这也正常，芳华派只是小门小派，掌门也才四转而已。
放在南疆，芳华派算是个中型家族，但在中州，芳华派甚至连三流宗门都谈不上。
不过羊城的常住人口还是挺多的，加上周边的村庄，有近二十万。
这主要还是因为羊城周边的各种蛊虫蛊材资源较为贫瘠，兽群也不多，兽潮不频繁，相较于其他地方，羊城很安全。
虽然地方破，但羊城属于连通各大商路的一个枢纽城市，各种商铺还是应有尽有的。
因为商贸发达，也吸引了不少散修魔修前来销赃淘宝，凭借芳华派这么个菜鸡宗门当然维持不了秩序，所以羊城的内城，尤其是东城，那叫一个乌烟瘴气，秩序混乱。
陈虎的腿便是被一个魔道蛊师给打折的，理都没地方说去的那种。
抬脚将地上的地图抹去，柳惊澜心念一动，陈虎立刻停止了说话。
不多时，陈王氏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沾了不少黑灰：“小兄弟，水给你烧好了，家里穷，也没浴盆，就用小盆将就一下吧。”
柳惊澜点了点头，陈虎家中的情况他也看到了，条件就摆在这，他也不过多要求。
“虎子，你愣在那做什么，快把娘之前给你新做的那套衣服拿出来，娘按照这位小兄弟的体型改一改。”陈王氏的嘴都快裂开了，刚刚他那口子和她说了，这小兄弟又给了他们家一块元石！“完事拿点碎元石去村长家换点米面，记得多换点，把小板车带上。”
“我知道了，娘。”陈虎直接去了自己那屋，将他娘说的那件衣服拿了出来。
这时陈王氏才发觉陈虎的腿竟然变好了，不禁大叫出声：“虎子，你的腿，你的腿！”
“是这位蛊师大人治好了我的腿。”陈虎指了指正坐在地上抠脚丫子的柳惊澜。
“蛊师？”陈王氏惊呆了，吓得都差点跳了起来：“这小乞……兄弟竟然是蛊师？”
也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陈王氏一下子跪倒下来，大声道：“蛊师大人在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小的！”说着，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柳惊澜搓去了脚底板的泥土，抬头望向了陈王氏。
陈虎立刻会意，走过去将陈王氏扶了起来：“娘，你先起来，这位大人不喜欢别人跪他。”
陈王氏在陈虎的又拖又拽下可算是站了起来，但她整个人依旧在打颤，看起来是恐惧到了极点。
柳惊澜随手一个气团甩了出去，陈王氏的表情立刻恢复了正常，朝他福了福身，接过衣服去修改衣服去了。
此时，听到动静的陈大从后院赶了过来，柳惊澜懒得听他咋呼，直接一团气扔了过去，他又乖乖回后院打水劈柴去了。
柳惊澜心中也是有了思量，连续三道，控制稳定，几乎与直接使用傀儡针无差，看来方向是对的。
只是，控制时长呢？
柳惊澜的小傀儡针只能算是媒介，主要通过念线输气来维持控制，理论上讲，只要柳惊澜的念量不失，控制时间就是永久。
但大傀儡针不一样，大傀儡针对于目标的控制是有时限的，他曾做过试验，最多为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之后，不管定下的目标有没有完成，大傀儡针中的气都会消耗完毕。
只是先前利用动物实验的时候，不论使用气团控制还是直接傀儡针扎上去，控制时长都比十二个时辰短。
越是智慧高的野兽，控制的时长就越短。
这大抵属于世界规则压制，毕竟到目前为止，他也没正儿八经使用过大傀儡针，没发现这点很正常。
人是万物之灵，控制时间肯定更短，也许还会和魂魄强度有一定关联，但柳惊澜目前想知道的，只是构造一根大傀儡针的气团可以控制正常成年人多长时间。
他有心思将念蛊升炼成傀儡针和念线蛊，但他不希望升炼出来的傀儡针是消耗蛊，更加不希望这只蛊的效用还是有时限的！
说白了，还是规则太少，也许利用二转的念蛊升炼，傀儡针就不会是消耗蛊了。
叹了口气，柳惊澜不再考虑这些，到了羊城他才能买到合适的蛊虫蛊材进行实验，现在考虑这些都是无意义的。
简单擦洗了下身体，柳惊澜换上了陈王氏给自己裁剪好的衣服，倒是挺合身，就是鞋子有些大，垫了好几层鞋垫。
吃过饭后，柳惊澜开始修行，他要快速将第二只念蛊中存满气，然后看看，是否可以炼制出念线蛊，他现在脑中都隐隐有三转念线蛊的蛊方了。
修行了约莫两个时辰左右，柳惊澜睁开了眼睛，他察觉到与陈虎的联系断开了。
只能控制两个时辰？也太短了吧。
穿好鞋子走到外边，柳惊澜正好碰到了往这边走的陈虎，他的表情略微有些复杂，但却是没发表什么意见。
柳惊澜拾起立在墙角的那根树枝，在地上写道：‘我在实验我的蛊虫威力，并没有恶意。’
“大人治好了我的腿，此恩难以报答，我愿全力配合大人，只求大人不要为难我的家人。”陈虎当即就想跪下，可想到柳惊澜并不喜欢别人跪拜他，只好朝他深深作了一揖。
‘他们一惊一乍的，我不喜欢。’柳惊澜想了想，又写了一句：‘你可以与他们好好聊聊，告诉他们不要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就将我当普通人就可。’
陈虎深吸了口气，答道：“是！大人！”
‘我要再对你使用一次蛊虫。’这次，柳惊澜索性直接告诉了陈虎他要对他用蛊。
“大人尽管来就是！”陈虎拍了拍胸膛，其实他也能感受的出来，这种蛊对他没有任何损害，更多时候应该应用于刺探情报方面。
‘这次你可以尝试下凭借自己的意志打破这种束缚。’柳惊澜猜测，意志坚定之人可能受到控制的时间更短，更有甚者，无视这种控制！
直接一团气拍出，柳惊澜看着陈虎将其吸入体内，随即心念一动，在心中询问了他一个问题。
“大人想购买的游字蛊并不是珍稀蛊虫，内城随便一家商铺均有贩卖。”陈虎立即答道。
柳惊澜并未强制控制他，他只是想测验气团控制人的时间，并不想过多暴露傀儡针的真正能力。
“今日时间不早了，还是明日再去羊城吧，从村子里去往羊城需要一个多个时辰，现在出发，抵达之时天都黑了。”感知到柳惊澜又与他说了一句话，陈虎也是惊叹这蛊虫的威力，他心中所想的，全都一字不漏说出来了。
“大人……”陈虎看到柳惊澜将地上的字抹平，不禁心中一紧，开口询问道：“是天生不会说话吗？”
话一出口，陈虎就想撕烂自己的嘴，他这问题不是在人伤疤上撒盐吗。
柳惊澜并没有回答陈虎这个问题，而是转身回到了屋中，继续修炼。
站在院内的陈虎则一巴掌打在自己的嘴上，小声道：“让你不会说话！”
深叹了口气，陈虎向着自家爹娘的房间走去，他得好好给他们做下思想工作，不然真惹恼了这位蛊师……
陈虎不禁看向了自己的腿，比起那几个直接被打杀了的，他还留着一条性命已经算是运气好的了。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控制着陈王氏和陈大的气团消失殆尽，算一算，控制他二人的时间比控制陈虎长了近半个多时辰。
所以，控制时长应该是和意志魂魄强度挂钩。
觉察到有人靠近，柳惊澜下地将房门打开，正好看到想要敲门的陈大。
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都不敢直视柳惊澜的眼睛：“大人，我那婆娘做好晚饭就等您了，有鸡肉，还有羊杂……”说到最后，陈大直接就是没了声。
柳惊澜挑眉，这么害怕蛊师啊？
陈大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许久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
柳惊澜也懒得理他了，抖得和中风了一样，他有那么凶神恶煞吗，好心情都被这人给破坏没了。
移步到厨房，陈王氏已经为他盛好了米饭，桌上的饭菜显得极为丰盛，好像还刻意杀了一只老母鸡，还有羊城特产，羊杂汤。
“爹，娘，大人说让我们上桌吃。”陈虎看着缩在一旁的自家爹娘也是无奈，看来他上次受那么重的伤的确吓到他二老了。
柳惊澜坐在小饭桌上，也没直接动筷，而是指了指空着的位置，意思很明显，让他们上桌。
陈王氏和陈大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动弹，反而是陈虎率先一屁股坐到了柳惊澜旁边，顺手给他夹了一筷子尖椒炒土豆：“大人，多吃点。”
柳惊澜也不继续强迫那二人，而是开始往嘴里扒饭，这陈王氏做的饭其实还挺好吃的。
柳惊澜吃饭很快，几乎属于狼吞虎咽的那种，不出几分钟，一碗饭就被他倒进了胃里。
“诶诶诶，慢点吃，慢点吃，喝口水别噎着。”陈王氏见柳惊澜像是饿了八辈子也是一时间忘记了他是蛊师，开口絮叨了几句：“中午吃饭时也这样，就不能细嚼慢咽吗。”
一旁的陈大听到自家婆娘敢这么说话脸都绿了，悄悄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并瞪了她一眼。
陈王氏也是反应过来，眼前之人可是蛊师啊，不能因为他年龄小就忽视这一点。
等等！
陈王氏瞪眼，仔细打量了柳惊澜许久，开口问道：“娃儿，你今年多大啊。”
柳惊澜用沾了水的食指在桌上写了个‘十六’。
虽然不认识其他字，但很明显陈王氏是认识数字的，一下子惊叫出声：“才十六岁啊！”
柳惊澜挑了挑眉，难道他这张脸长的比较老成，看着像三十岁？
“诶呦，娃儿，你怎么一个人跑外边来了，你家里人呢？”陈王氏一下坐在柳惊澜的旁边，陈虎对面的位置上。
“娘！”陈虎叫了陈王氏一声，开始给她使眼色，也不看眼前这是什么人，怎么什么问题都问得出来。
但显然陈王氏并没有接收到陈虎给他发来的讯号，而是一把拉住了柳惊澜的手：“你看这手，细皮嫩肉的，肯定是大家族出身，怎么就搞成先前那副模样了呢？虎子，明儿个你赶紧带他去城里看看是谁家走丢的小少爷，听见了没！”
陈虎的脸也绿了，他这娘，老毛病又犯了。
“和你说话呢！人娃儿好心帮你治好了腿，你连这事都帮不上？”陈王氏抬起手就打在了陈虎握着筷子的手背上：“吃吃吃，就知道吃，看你吃的跟头猪一样，还吃！”
“我知道了。”见柳惊澜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模样，陈虎悬在嗓子里的一颗心也跌到了肚子里。
默默抽回自己的手，柳惊澜端起碗又盛了一碗，这回，他吃得慢了许多。
“诶，这就对了，锅里还有，婶婶再给你盛一碗。”陈王氏已经彻底不怕柳惊澜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可怕的。
柳惊澜摇头，他今天已经有点吃撑了。
“大人说，饭很好吃。”陈虎立刻传达柳惊澜的意思，然后连忙又说：“不用不用，锅碗放着我洗就行！”
陈虎差点被吓得跳起来，他竟然‘听’到柳惊澜说可以帮忙洗碗。
“诶呦哟，长二十多岁你帮我洗过几次碗。”陈王氏立马开始拆自家儿子的台。
陈大顿时开始笑，遭到了陈王氏的一个白眼：“你还有脸笑，成亲二十多年，你帮我洗过碗吗？”
陈大梗着脖子反驳：“谁说没洗过，你生完儿子坐月子不是我伺候的你？”
……
柳惊澜托着下巴看着这一家三口你一句我一句，一时竟觉得心中有恶念上头，毁了它，应该很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