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陶府经过这一次事件后,气氛都变得凝重了起来,多了几分以往不一样的整肃。
便是一向跳脱的陆小五也乖巧了不少,养好了伤早早起来去作坊那边帮忙。
王如兰觉得上一回这事儿,有些愧疚得厉害,小少爷在那边受辱,她的女儿却在陶米姑娘的花店里学插花,也不晓得顾及一下福生少爷。
这事儿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大家都是当娘的人,她晓得这一回陶姑娘是气狠了的。
她也没有那个脸再呆在府上,想要带着两个女儿搬出去住,可却不敢到陶园面前说,只得小心翼翼去找陶园身边的李嬷嬷。
李嬷嬷将王如兰扶着坐在了椅子上,斟了一盏茶给她。
王如兰定了定看着李嬷嬷,还未说话便是声音微微发颤“我晓得李嬷嬷这些日子忙,我还来给李嬷嬷添乱。”
“王姐姐说的哪里话,”李嬷嬷忙笑道,“你跟着主子也有些日子了,这些天作坊里的事情全仰仗着王姐姐,我这点儿活儿算什么忙。”
“王姐姐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不必和我客气。”
王如兰抿了抿唇道“我想搬出府去住,哎,只是委实没脸在陶姑娘面前说这个话儿。”
“当初陶姑娘为了我们一家子,得罪了李家,我大女儿的命便是陶姑娘抢回来的。”
“如今却出了这等事儿,我委实没脸……没脸待下去!”
李嬷嬷一愣,随即笑了出来“王姐姐若是搬出去能去哪儿住着,还是回桃源村?”
“如今陶姑娘身边贴心的人本就没有几个,这个关键时刻你若是走了,她又该找谁帮忙去?”
王如兰登时愣在那里,李嬷嬷笑道“王姐姐,虽然我刚来陶家也没几天,可我看得出来,主子是个好人。”
“待人都是赤诚之心,便是因为她发了一通脾气,你就受不了要走,岂不是更加伤了她的心?”
“况且福生少爷的事儿,都是一件事情赶着一件事情,聚到一起了。”
“作恶的人是那张茂成,不是你的两个女儿,主子发脾气归发脾气,这事儿不论遇到哪个做娘的身上都受不了,许是她那天说的话做的事过了火,可你若是走了,岂不是更让她难堪难做。”
王如兰忙道“我不是要拿捏陶姑娘的意思,我真的不是……”
“王姐姐,”李嬷嬷握着她的手道“你就踏踏实实留在府上,帮她分担些,两个孩子估计也得了教训以后定然会懂得轻重。”
“况且孩子们都小,没经见过事情,总得给大家一个机会,不能一次不小心便是彻底打死了去。”
“你们母子三人是跟着她从桃源村一路走过来的,听那些人说起过你们的事情,都不容易。”
“患难与共的姐妹,哪里还存着这样那样的心思,你还是好好儿的将心放在了肚子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最起码也算是帮了主子了。”
王如兰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此番得了李嬷嬷开通,她顿时心头的阴云也是豁然开朗,缓缓叹了口气道“总觉得这心底不得劲儿,你这般一说,我就不去烦她了。”
“那个天杀的张茂成,福生少爷那么小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
李嬷嬷叹了口气,又同王如兰说了一会儿话,起身将王如兰送出了自己的屋子。
她早已经看到了门口处闪身而过的那一抹影子,送走了王如兰后,走到了侧边的屋子外躬身笑道“主子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热茶,之前主子给老奴的那些账册已经瞧过了,正好儿拿给主子看看。”
陶园刚才正过来找李嬷嬷商议事情,不想王如兰先来了,她本不想偷听,可如兰姐提及自己,她不得不站住了脚步。
方才如兰姐和李嬷嬷的对话,她尽数听了个全,越听越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她晓得自己藏不住了,偷听人说话也被抓了个正着,脸上带着几分尴尬走了出来。
陶园跟在了李嬷嬷的身后进了屋子,坐在了椅子上,李嬷嬷端了茶盏给她。
陶园抿了一口觉得不是滋味,放下茶盏看着李嬷嬷道“多谢你和如兰姐说的那些话。”
这一次她是真的气疯了,人在气疯了的状态下,说话比较冲。
后来想想福生是自个儿跑到书局的,遇到了张茂成和吴佩那两个畜生,这才遭受了这么多的侮辱。
这里头只有陆小五是个年长的,其余都是些小娃娃,玩儿性上来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她叹了口气抬眸看着李嬷嬷道“李嬷嬷,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不该对如兰姐的孩子们说那么重的话。”
李嬷嬷笑着摇了摇头“要想说理,打个颠倒,若是如兰姐的女儿因为福生和宝姝的忽视,被人拉到大街上扒光了衣服,亦或是出了别的岔子,她也撑不住脸面的。”
“主子,你不要难过,一个做母亲的但凡是触及到了孩子的底线,饶是怎么做都不过分!”
陶园心头松快了不少,眸色间却渗出一丝寒凉。
“到现在福生都不愿意见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便是宝姝找他玩儿,他也不出去。”
她死死咬着牙“那帮天杀的,这事儿我和他们没完。”
“这几天生意先放一边,我先得把这几个兔崽子收拾了再说。”
“主子,”李嬷嬷踯躅道,“老奴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陶园这些日子便看得出来,李嬷嬷不管是管家还是掌控府内的事务都是一把好手,为人也正直不是那种偷奸耍滑之人。
她此番对李嬷嬷越来越多了几分信任。
李嬷嬷定了定神看着她道“主子,不是老奴多话。”
“咱们这个世道,士农工商,咱们这商户便是在最底层趴着,没有出头之日的。”
“饶是你赚再多的银子,远处不说您瞧瞧现下的董公子,赚了那么多银子,被人陷害了一下,衙门口走一遭,几个月都白干了,董掌柜的还被打成了那个样子。”
“主子,那吴佩是吴县令的独苗儿子,一向在隆阳县横行惯了的。”
“你得罪了李家人,倒是没什么,李家人再横也和您一样是个商户。可吴公子不一样,老奴晓得您现在恨毒了的,可若是在这隆阳县您要是针对吴公子,怕是会满门都落不得好啊!”
陶园死死抓着椅子的扶手,这种虐待幼童的事情,若是在她那个时代便是重刑,此番却因为吴佩是县太爷的公子,她是个商户,难道就不了了之吗?
她眸色一闪冷冷笑道“李嬷嬷,我晓得轻重的。”
“不过这事儿我不打算就这么忍了,他们逍遥自在,让我的福生饱受煎熬,这事儿我这边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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