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二三章:三师下

伯单父闻言,立刻躬身请罪:“是我筹划不周,至令邦君受累。”

“一时闲谈,何必如此?伯单你啊,还是这般无趣,”季历摇了摇头,又对世子昌强调道,“但我之前那一语,可不是闲谈。你伯父、仲父虽然别封虞国,却依然是我周族大宗之人,宗庙必有其祀。”

“诺。”世子昌应允道。

提到长兄泰伯,季历每每为之痛心。他其实很想立即为长兄立好木主,置于先君之侧,一同享受族人的祭祀。

但泰伯之亡涉及到河渭旧事,一旦公开出去,很可能会影响到族人对大邑商的观感,影响到邦中的思潮,继而影响到周邦与大邑商的关系。

别的且不说,正在大邑商出使的伯籍,能够像他和虞君仲雍一样,为了两族的邦交而放下这件事情吗?如果知道商人先王是杀害他先大父、先父的仇人,还能够若无其事的在王邑履行邦使之责吗?

情形如此,长兄泰伯的木主,只能继续在虞国地下室中委屈一阵,等待合适的契机……

季历继续在房间里踱着步,看了主案、宾座、籍架、简台,只觉得处处都十分妥帖,不时满意的点着头。

如此直到墙角处的琴案前,他才停住脚步,笑着对身后随侍的世子昌道:“伯昌有一阵没有抚琴了啊!这岳山、冠角之上,居然都积了浮尘。”

伯单父也觉恍然:“最近确实未闻世子琴声。”

“前时母亲身故,邦事族事繁杂了些,也欠缺一点心情,”世子昌解释道,“好在君父回返,昌也终于能卸下邦事重任了。”

“这邦事族事,终究还是要你担起。伯单、仲荣皆为邦中族中之英才,仲宁、叔襄也各擅其长,不妨让他们多为你分担一些。还有子丰,”季历忽然露出笑意,“子丰有此际遇,殊为可喜,假以时日,必能为你之臂助。我听说,最近他一直跟着叔襄在太史寮,连宗宫都难得出一次?这可不妥,辟雍还是要去的,射、御之道不可弃下。”

“非为放弃,原是让子丰籍此休养一阵,”世子昌笑道,“父亲既有此言,等子丰完成了彖文范例,即可着他返回辟雍。”

“可,”季历点了点头,又指着琴案道,“如今诸事小遂,我也颇怀念你的琴声,且为我与伯单一奏。”

“自当从命,”世子昌应道,“父亲请上座,从父也请入座。”

季历、伯单父各自坐好,世子昌也托着琴坐到伯单父对面,简单擦拭了下琴身,试音调弦完毕,开始演奏起来。

世子昌的琴艺十分出色,宗宫之内可为一绝。逢他抚琴之时,诸人经过宗庙附近,除非身负急务,一般都会驻足聆听片刻。即便是正间的邦君季历,偶尔遇到了疑难事务,这边的琴身适时响起,也往往能让他神情一清。

然而这一次,他的琴声虽然依旧悦耳,却总有那么一丝不协调。

如若是旁人抚琴,季历会认为是技艺不够,或者有所生疏,但在世子昌身上,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等到一曲奏罢,他立刻问道:“伯昌可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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