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臭小子说对了,老子就是一把剑,桀桀桀,你连一把剑对对付不了,臭小子,桀桀桀桀桀——”】
半空中,那不断变化的利剑,居高临下的鹰哥,若剑也有双手,那个嚣张的家伙,会想话本子里的大反派一样,叉腰大笑。
我不会屈服,我绝不屈服……
鹰哥咬着,无论利剑如何刺穿他的识海,始终一言不发。
【“臭小子,不屈服,嘿嘿嘿,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那道古怪的声音,满怀恶意地笑着,欣赏着鹰哥的狼狈和倔强,仿佛践踏少年自尊,是它做过最好的事情。
明月高悬,直插入云的峰,风很大很冷,蜷伏在地上的少年,脸色苍白,浑身汗津津的。
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贴着脸颊蜿蜒而下。
尚未加冠的少年,想到了很多。
那电闪雷鸣的雷母山,那满怀期待自己回家的双亲,还有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
“鹰哥,别怕。”
那人的声音犹在耳畔,鹰哥抓着身下的泥土,痛苦的不能自已。
他的脊梁是那么纤瘦,他那来自大山的灵魂,绝不会向任何人屈服。
头疼欲裂,灵魂不断被撕裂,鹰哥逐渐感觉视野模糊。
眼前的景致愈发地看不清晰。
他终于经受不住这样严酷惩罚,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而半空中,那把兴风作浪的魔剑,如突然失去了动力一般,直接从半空中掉落。
咣当——
重重砸在地上。
风动,树动。
一切恢复如前。
……
段嫣看着高悬的明月。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夜的月色,格外浑浊。
鹰哥。
张文山的话,犹在耳边——
【你可感觉鹰哥此行回来,性情有何变化?】
那样的变化,张文山都能感觉到,自己如何不知。
事实上,段嫣比任何人都早一步,察觉到鹰哥的变化。
鹰哥第一次游历归来,段嫣就感觉到,他周身的佛光,虽然依然耀眼,但温暖的佛光里面,却包裹着一种冰凉刺骨的肃杀。
那种感觉,像极了段嫣第一次触碰的离光剑。
冰的煞气。
似乎周边的空气都凝结了。
有这样的感觉的兵器不少,江心月的天枢剑,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和离光不同的是,天枢剑的煞气,带了一种疯狂,随时都会不听主人的命令,自己蹦鞘一般。
段嫣情不自禁,想起鹰哥那把灵剑。
他记得,当年师父送给鹰哥的,是一把镜子,可他却从未见过鹰哥使用那面镜子。
当然,那一把花里胡哨的镜子,作为战斗法器,未免有些丢脸,鹰哥不用也是情理之中。
他虽然身为段师姐时,常常使用的法宝是狼牙棒,但他本人,却是用离光更为趁手一些,毕竟离光的品级比较多,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交手时,有离光在,胜的几率也要大许多。
鹰哥第一次历练归来,给段嫣的感觉像足了离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那漫天佛光下,包裹的是类似天枢剑,癫狂的感觉。
在鹰哥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段嫣看着怀里呼呼大睡的瑶光,又看着扯着自己手指的赳赳,他情不自禁陷入沉思。
瑶光,在排斥鹰哥的那瞬间,究竟发现了什么?
次日,晴。
段嫣在九品莲座上,打坐吐纳。
合欢派没有一个人,能如段嫣这般,将佛与道融合的如此协调。
当道家的阴阳八卦图和佛家六字真言,同时出现在一个人周围的时候,那漫天金光包裹着的年轻人,宛如神祇般,让人久久不能回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山间的白雾散去,阳光洒落,树影斑驳,九品莲座缓缓降落,段嫣睁开眼睛。
入目,是目光虔诚憧憬的鹰哥。
大概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看向段嫣的目光,是多么的崇拜和敬慕。
好似,在看一个高大威严,却又很和蔼的父亲。
段嫣一下子被自己脑补出的文字雷得不轻。
他拂袖,收起九品莲座,微笑着说道,“鹰哥,你来了?”
抬头看看天色,“今日怎么这样早。”
鹰哥露出灿烂而洁白的,“我想段叔了,所以过来看看,见段叔在练功,所以没有上前打扰。”
“不过是寻常的吐纳罢了,算不上练功,不碍事的。”
段嫣慢慢走进,他看到少年湿漉漉的头发,感觉到衣服的湿润,知道少年站在这里很长时间,他的衣服和头发,已经被清晨的薄雾和露水沾湿。
段嫣伸手,隔空轻轻烘干鹰哥的衣服和头发,先前还有些冰凉的身体,一瞬间变得温暖起来。
那种温暖的纯阳之气,让鹰哥从内而外温暖起来。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鹰哥陡然变色。
他手中长剑不知怎么,竟然脱离了剑鞘,隐隐有抽出来的迹象。
鹰哥神色慌张,不由自主向后退去,眉宇间似乎极为慌乱,“段,段叔叔……”
就在鹰哥想要夺路而逃的时候,一双温热的手,直接扣住了他的手腕,那种感觉鹰哥太熟悉了,就是这双手,将儿时的他带出了电闪雷鸣的雷母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既然来了,不如坐一会儿再,我新做了一些特殊功效的符箓,你过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孩子在外面见多了,当叔叔的也不知道送的东西,合不合你心意,能不能入你的眼。”
段嫣的声音略带一丝惆怅。
鹰哥明明知道,对方的声音,带了一丝不可察觉的惑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被段嫣拉入了小院。
段叔叔所住的院子,无论是面积、布局、精致程度都远远比不上高长歌和自己的院子,一个内门弟子,住所还不如张文山这个执事弟子住得好,可就是这个地方,透着一股别处没有的安详气息,在这里呆上片刻,整个人都宁静了下来。
或许,这也是张文山这种心无旁骛,不喜欢社交的人,愿意来篱笆小院坐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