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夏之白走远。
常升忍不住骂道:“这小子还好意思说我们狂?这话不是比我们还狂?一个区区文官,还跟我们讲其道理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在一阵愣神之后,常升就骂咧起来。
常茂也面露不悦,只是深深的看着夏之白远去的身影,意味深长道:“我倒是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这人很聪明,甚至有点聪明过头了,他应该是知道我们身份后,就立即猜到了我们的心思。”
“他在朝中两年不到,各种狂言就没断过,还没少惹怒陛下,这种猖狂程度,我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还没受到陛下惩罚。”
蓝玉打断了常茂的话,冷哼道:“那又如何?”
“一个贱嘴皮子罢了,拖到战场上,不知会被吓成什么样,也就是众目睽睽之下,我不方便动手,不然定要揍得他哭爹喊娘,还来说教起我来了,真是反了他了。”
蓝玉一脸不悦。
他对夏之白没任何好感。
年少成名,又在战场上扬名立万,他的自信心早已爆棚,而这两年,夏之白提出的主意,跟他是背道而驰,不仅有意拖缓朝廷攻伐北元的想法,还提出要跟北元交好,这都是蓝玉不能接受的。
他心中早就一肚子不满了。
只是始终没找到时间发泄,如今借着这个由头,本想来好好教训一番,让夏之白‘谨言慎行’,不要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乱说话,只是夏之白实在口舌伶俐,三言两语,竟让他有些插不进话。
作为武将。
他对打仗有着惊人的狂热。
他渴望在战场上厮杀,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而不是窝在应天府,跟十几个武将在那里吹牛喝酒,这种生活虽然很惬意,但征战沙场才是他想去的,而在大半年前,朝廷甚至已定下了攻打纳哈出的计划。
而他也摩拳擦掌准备出征。
结果夏之白不知什么时候从北平弄出了一堆新火器,让冯胜、傅友德等将领,一下挪不动眼了,原本积极的主战派,一下子噤声了,这让蓝玉心中愤愤不平了许久。
他去见过那些火器。
的确很精良,威力也不小。
但他打仗用不上那些,朝廷只需要给他二十万兵马,他敢对陛下下军令状,绝对能拎着纳哈出脑袋回京,只是任凭他怎么请战,都始终没得到陛下同意,朝廷方面,一直让他们等,等遵化铁冶厂,制造出更多火器再说。
这让蓝玉心中的火越发憋着了。
他就想不明白,他们以前打仗,哪里借助到这么多火器了?不照样能打胜仗?现在朝廷兵强马壮,正是出兵的时候,还在等,还在拖,这有什么意义?
直接派大军压境,将纳哈出击溃不好吗?
至于这么多此一举?!
常升道:“算了,我们这次来,本就只为吓唬他一下,又没想真的动手,他眼下是陛下跟殿下都信任的人,我们要是把他打了,保不齐还要被一阵数落,虽然无关痛痒,但多少还是没必要。”
“从夏之白的话里,殿下应该没大事。”
“想来也是。”
“陛下就算再对殿下不满,也不至于真出什么大事,不过还是得小心谨慎。”
“最近晋王、燕王他们,小动作不断,不仅在积极的推广盐政改革,还在弄什么邮递,成效颇丰,据说只大半年,就有数千两银子入账了,北平还在负责炼制新式火器。”
“夏之白这些举动,分明壮大了各个藩王。”
蓝玉阴翳道:“我早就看出朱棣身怀二心了,这个人野心很重的,而且很会隐忍,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可惜殿下一直不听我的,如今在夏之白的经手下,北方倒是恢复了不少,尤其他这次南下,好像还从南方抢了不少人,很多都被晋王跟燕王他们瓜分了,此消彼长,不是好事。”
蓝玉也冷静下来了。
他是狂,但不傻。
只是有些目中无人,并不是理不清朝堂局势,他对晋王、燕王可一直提防着,因而也一直积极请战,就是想早点平定北方,继而向朝廷上书,削弱各个藩王的实力。
不然这些藩王必成殿下心腹大患。
越是如此,他们心中对夏之白的意见越大。
在他们看来,北方能一步步做大,跟夏之白有脱不掉的干系。
夏之白又是给北方提供财路,又是送人,还弄了一些新式火器,周王那似乎也有动静,如今南方看似热闹,实则北方发展的速度丝毫不慢,甚至过之而无不及。
眼下晋王、燕王,在封地大干特干,受到了不少表扬,而殿下却屡屡犯错,引得陛下不满,这岂是什么好兆头?
这一切都是因为夏之白!
常茂道:“我们作为殿下的近臣,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必须得找个时间,去提醒一下殿下,不能再这么任性了,再这么任性,保不齐会被其他藩王后来者居上了。”
“还必须跟夏之白保持距离。”
“这人不安好心。”
“依我看这人就跟殿下不是一路心的,不然他在殿下跟前,怎么没给几个好主意,倒是一直惹得殿下不断被陛下批评。”常升也愤愤不平道,嘴里满是抱怨。
三人一边合计着,也是快步离开了。
回到家。
夏之白神色有些严肃。
蓝玉三人的突然上找,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而蓝玉几人话里行间透露的消息,更是让他有些无奈,他已隐隐察觉到了,自己跟朱标走的太近,还有自己提的主意太多,已引起了很多人不满,尤其是朱标的拥趸。
作为太子羽翼,他们不希望朱标冒险,他们更希望朱标四平八稳的即位,他们也能借此继续维持高官厚禄。
当达到一定高度后,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身后人会推着朱标向前。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抵挡得住。
之前蓝玉等人或许有意见,但还不至于这么抵触,这次朱标遭到了朱元璋的呵斥,甚至是训斥,这让蓝玉等人有些紧张了,他们跟朱标是一荣俱荣的,若是朱标出了什么状况,他们谁都好不了。
他们已选择站在自己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