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城门紧闭,箭楼上一百弓手拉满劲弓,目标正是不远处的一个兵营。
黄炳拱手:
“大人,是否要放箭?”
高太监背手而立,面容冷厉:
“这还用咱家下令?一定要全部射死,不留一个活口!”
“…是!”
黄炳退到一排弓箭手身后,高喝:
“预备…”
那个“放”字还没说出口,黄炳突然感觉一股凌厉的杀气针对自己而来,不觉浑身一怔。
“住手!”
镇国侯张巡怒气冲天,大步踱到高太监等人面前。
身后,独孤敏和张进紧紧跟随。
“竟敢背着本侯行动,你们是活得腻歪了?”
弓箭手们虽然都是监军府的府兵,却也知道谁才是这里的老大,纷纷听话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高太监眼睛眯起,嘴角微微一颤,神色阴冷道:
“张巡,是你先行不仁在先,就别怪咱家不事先禀告!那三百多得了瘟疫的兵士是怎么回事?你不把他们立刻处死,还通通带到了城外,要是城中出事,咱家…哦不,是百姓们有何意外,你担得起吗?”
张巡凛然道:
“本侯既然把兄弟们带过来,就一定会把他们治好,这个高大人不用替我操心。”
听此,高太监有些急色:
“那可是瘟疫,有那么简单就能治好?与其费那个功夫,不如让咱家替你一口气解决了,省得惹下麻烦!”
张巡咬牙,指向兵营:
“那些都是跟着本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每个人的身上有军功!大罗的妖兵,蛮子骑兵没有压垮他们,盘龙山的血战没有收走他们的命,今日,却要死在你们手上?你们要杀他们,先过了本侯这一关再说!”
慷慨激昂下,逼得高太监向后退了半步,脸上挂满了愤懑。
双方对峙,独孤敏上前一步,缓缓道:
“高大人也听到了,我家侯爷既然把人带到了这里,就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他们。监军府此举很明显是不把镇国侯府放在眼中,越权行事,已经犯了吏律,如果一定要枉杀无辜,镇国侯府也会奉陪到底!”
高压之下,监军太监高有才只得服软,却道:
“监军府绝没有和镇国侯府作对的意思,一切都是为了城中的百姓…侯府既然已经有治疗瘟疫的办法,不如和咱家限定一个期限,以防夜长梦多。”
独孤敏看向夫君,这个主意还得镇国侯自己下才行。
“那好,你我便以十日为期,要治不好他们,不用高大人出面,本侯自会处置。”
“一言为定…”
高太监点了点头后,冷冷转身,由左右搀扶着,大摇大摆地离去,黄炳和弓箭手们也随之退下了。
张巡嘱咐二弟:
“除了守好城门以外,你安排一些精兵看守城楼,一旦有任何异常要及时告知于我。”
“知道了大哥。”张进重重地点头。
然后,张巡望着远处的兵营,目光中露出一丝焦虑。
“老爷,咱们似乎只能期望诸葛先生的解药了。”独孤敏默默道。
“嗯,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与此同时。
镇国府的大院里。
八卦炉被烧得通红,一百零八件药材早已经准备妥当。
诸葛洪忙着制作药丸,小翠和刘管家,以及侯府的下人们都来搭把手,不到一个时辰,三百多粒药丸被搓好,整整齐齐地摆在桌案上。
时间紧迫,诸葛洪将药丸扔进八卦炉中,马上开始炼制,即便有岐黄幡的加持,解药至少需要七天才能炼成。
“老师,你确定解药一定能够救人吗?”张永仰头问。
诸葛洪迟疑了一下,笑道:
“解药没有问题,小侯爷大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
“学生也曾读过老师收藏的医书,此种瘟毒的解药必须配合【寒汤】服用,老师所提及的绿豆汤,恐怕难以满足条件。”
诸葛洪听后大吃一惊,小侯爷吐出的话,根本不像是一岁娃娃诌出来的。
况且还正中心里的要害!
“你说得不错,这个【寒汤】,缺失具体的酿制办法,单单一个寒字,如何破解?”
张永不慌不忙道:
“寒者,冻也。水冻则冰,冰冻则阴,阴冻为暗,暗冻盈杀。至寒之水,无须酿制,用杀气烧煮可成,老师大可一试。”
听此,诸葛洪咽了一口唾沫,反复咀嚼话中真意,才恍然大悟。
“这些道理都在我的丹经里,难不成…你都把它背过了?”
张永笑着说:
“学生闲来无事就随便翻翻而已,正巧这一节有些意思,便背过了。”
“小侯爷大才!如果你是个丹修的话,这悟性定然在我之上,可惜啊…”
诸葛洪惊喜的同时,也为张永武脉的缺陷而感到遗憾。
不过,总算有了【寒汤】的制作方法,成功的几率又增加了几成,情况看起来很是乐观。
七日后。
解药炼制成功,三百多颗药丸出炉后,热气腾腾,每一颗通体红亮,散出浓烈的药草味道。
诸葛洪叫人打来一大锅生水,散出杀气蒸煮,却半天没有动静,不由得急出一头汗来。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们的方向错了?”
张永托着下巴,思考了一阵,说:
“老师一定没杀过人吧?”
此话一出,诸葛洪险些杀气倒灌,逼出一口老血来!
好小子,你才多大,也敢提杀人二字?
不过,也被他猜对了,几十年来行走江湖,救人不少,可就是没杀过人。
“没…没杀过几个,怎么了?”
诸葛洪在神童面前不想丢了面子,稍稍撒了个谎。
“那您的杀气一定不足,生水没有反应也是正常。”
“如此说来,现如今能找到杀气最足的人,就是你的父亲,镇国侯了?”
刚一提镇国侯,张巡和独孤敏等人就出现在面前。
“诸葛先生好像刚才提到本侯?”
诸葛洪拱手:
“寒水的炼制,需要极强的杀气做引,侯爷一生杀敌无数,杀气肯定是最强的,还请您上前一试…”
“好。”
张巡上前,只散出一丝杀气,便将整锅生水煮沸!
而且,煮沸后的水颜色渐渐变深,最后居然漆黑不见锅底!
大院的温度随之快速下降,诸葛洪打了一个寒颤后,赶紧说:
“够了够了,寒水已成,快些给将士们趁热…不,趁冷喝了吧!”
独孤敏担忧道:
“这水看起来极为混沌,不会有事吧?”
不等诸葛洪解释,张永醒了一下冻出的鼻涕,着急说:
“错不了,医书上记载,必须半个时辰内复用,可千万不要耽搁了!”
众人纷纷出奇于小侯爷的见识非凡,即便是心思一向缜密的独孤敏,也有种不得不相信儿子的直觉。
既然解药和寒汤都已经准备好,镇国府立刻安排人送往兵营。
七天的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算长,但对于得了瘟毒的兵士来说,简直像度过了一辈子。
此刻。
兵营中,绝大多数患病者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他们七窍淌出黑血,眼神涣散,看起来只剩下半口气可活。
“将…将军…侯爷会来救咱们吗?”
“会的,侯爷不会抛弃兄弟的,我用我的命保证!”
“可是…已经七天了,大伙都快受不住了啊!”
“咱们一定要坚持住,刀山火海都过来了,绝不能窝囊地死在这里…”
“对不起,将军…我…我不想给侯爷添麻烦,给城中…的百姓添麻烦…”
“别说傻话,侯爷一定会来救咱们的,一定会!”
就在众将士满怀悲凉,诀别之心蔓延之时。
一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驾驶马车的人喊道:
“一人一个药丸,就着一口水喝下去,千万别弄错!三日后大家伙就能痊愈,万万不可寻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