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安在赶赴前厅接见张敖之前,匆匆换上了劲装,看起来英姿飒爽,整个人的气质顿时不一样了。
而张敖早在厅中等候多时,他身披父亲生前留下的战甲,背后挂着一张长弓,挺拔硬朗的身躯令人眼前一亮。
见太子快步踱来,张敖恭敬一拜:
“殿下…”
“少将军不必多礼,时间紧迫,你我还是以逐鹿一事为大。”
张敖侧过身,看向厅外:
“金纹驹早就备好了,草民带的兵都是镇国府的精锐,可保殿下周全。”
唐明安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只见约莫五十位狼兵精神抖擞地站在院中,每人手里都握着缰绳,缰绳的另一头,是一匹匹赤色骏马,马蹄处多生出几道金纹,乃燕州一带特产的战马,以爆发力极强,速度极快而闻名。
这场面对于久居深宫的太子来说,还是第一次见。
“好漂亮…”
唐明安不知怎的冒出这么一句,令张敖神色一滞。
狼兵和战马的组合,是何等的热血沸腾,怎么能用“漂亮”一词来形容呢?
到底还是个八岁的小孩子!
碍于太子的地位,张敖并没有把不满表现出来,而是提议道:
“时候不早,还请殿下上马,以免误了时辰!”
“好。”
唐明安应了一声,和张敖一同出了前厅,挑选了一匹白马,跨了上去。
骑马射箭是皇子们的必修课,倒是难不住他。
张敖也跃上了马背,拍了拍马脖子,再三检查,没有问题后才说:
“殿下,咱们直接走马道,出了侯府后便到城西,再穿过西城门一直走,不出三百里就是猎场了,要猎杀公鹿的话,还要深入老林,马匹只能留在猎场外。”
“知道了…”唐明安左右观望,露出疑惑的神色,“怎么没看到侯夫人的影子?她去哪了?”
张敖回答:
“大娘说她有事情要办,就不送殿下了,请殿下放心,草民一定不会让您有事的。”
“一口一个草民,听着怪别扭的,你我不必那么拘束。”
“这…”
唐明安瞧着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只摆了摆手:
“算了,等这次逐鹿归来,你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少将军了,待本宫回去,一定让你袭了征北将军的名号。”
“多谢殿下。”
“……”
唐明安不愿再看他那严肃的表情,干脆一踢马肚,朝马道那边去了。
张敖也闷着头跟了上去。
府中下人们早被安排,打开了马道的大门,逐鹿的一行队伍有条不紊地穿过了大道,只数盏茶的功夫便离开了侯府。
马队丝毫不停歇,出了城门直奔猎场,在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后,终于可以望见深林的影子。
“你留下看马,其余人跟我保护殿下。”张敖下令道。
唐明安从马背上落下,看着眼前的一片秋林,隐隐露出的肃杀之意让他的心跳骤然加快,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张敖看出他心里的惧怕,得意之余安慰道:
“草民来过这里无数次了,这片林子不小,可里面都是些低阶的兽类,没有一只成妖的,殿下大可以放心。”
“那便好…”
唐明安舒了口气,解下背后的弓箭,端在手里,却不敢上前一步,余光瞥向张敖。
“听我号令,全体相隔五十步,成包围阵型!”
张敖没让太子等太久,马上向狼兵们下达了命令,一想到这些年苦读的兵书终于排上了用场,这让他的内心涌起一阵兴奋。
狼兵们立刻散开,每人除了配发弓箭外,还另外装备有事先打磨好的刀剑。
作为镇国府的牙兵,他们每个人的修为至少在武师三品之上,放到战场上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此刻,狼兵们都已经就位,在等到张敖的一声“出发”后,微微弓着身子钻进了密林中。
“少将军?”
唐明安见张敖还未有动作,不禁露出一丝疑惑。
“不急,先找到最强壮的那一头公鹿再说。”
张敖的表情却很淡定,他的意图非常明显,太子有他一人保护就够了,狼兵们的作用只是为了探路。
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来,这么做既能够快速的定位猎物,又能把危险降到最低。
如此安排不可谓不周全,但唯一忽略的,是太子本人的感受。
唐明安此时显然有些不满。
因为下属把他该做的事都做了,那要自己干嘛?
“殿下,您和草民就在此处等待,相信狼兵们一会儿便会传回猎物的具体方位。”
“嗯,那就听你安排好了。”
“是。”
唐明安自知心里即便有多么不舒服,也得把这场戏演好,否则时间一到,逐鹿之事未成,回宫之后免不了被满朝文武挑不是。
两人就这么呆呆地站立,互相不说话,尤其是张敖,像一尊雕塑般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快要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唐明安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尴尬,抛出一个话题:
“少将军可精通六艺之道?”
“回殿下,草民不善六艺,只通武道。”
“是...是嘛,呵呵...你那个兄弟棋艺倒是很高超。”
一提到兄弟,张敖第一时间先想到的是大哥张霄,于是嗤笑:
“大哥倒是会下棋,但就草民所知,他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
“不是你大哥,是镇国侯府的小侯爷,张永。”
“张永?”
“对,就是他。”
一提到小侯爷,唐明安的眼角都眯了起来,跟方才判若两人,接着道:
“小侯爷的棋道水平达到了何种境界,我也吃不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全天下有潜力和棋圣比肩的人之中,一定有他。”
“三弟的确聪慧,但还没有殿下说得那么夸张,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三岁的娃娃罢了。”张敖脸色一紧,稍稍有些吃味。
唐明安完全无视对方神色的变化,继续说道:
“刚开始我跟你想得一样,但越是了解他,越是觉得苍天不公平...”
“不...公平?”张敖眉头一颤。
“是啊,你想想,老天爷如果不偏袒他的话,怎么会让他如此年幼,便达到了通神之境?”
瞧着太子一脸艳羡的模样,简直像个春心荡漾的少女一般,张敖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酸酸的感觉,不由道:
“可惜三弟天生废脉,在武道之上恐怕不会有任何建树。”
“哦?竟有有这样的事…”唐明安略微惊讶,“天生废脉,岂不是难以继承镇国侯的爵位了?”
“殿下有所不知,大伯和大娘早为三弟铺好了路,即便没有任何武道天赋,三弟照样将会是镇国府的主人。”
张敖说这话时,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咬牙的“滋滋”声。
而唐明安则是若有所思。
“我虽然不像他一般是天生废脉,却患有恶疾,恐怕一生都要活在药罐子里,简直是同病相怜。”
张敖没料到这太子仿佛又找到了和三弟的共同点,没半点奚落确幸之色不说,还隐隐有荣的样子,简直令人气火攻心!
可不管怎么气,他也没把真实的心境表现出来,张永毕竟是他的三弟,又不知何时得到了太子的赏识,贸然说人家的不是,岂不是自毁前途?
正在幽愤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鸟叫,张敖知道,猎物已经被锁定了!
“啾啾啾…”
他同样发出鸟叫,意思是马上包围猎物,等待太子亲自出手。
“少将军?”唐明安显然听不懂鸟语。
“禀告殿下,猎物已经被我们锁定,请您随我来。”
言罢,张敖带头在前方引路,又回过头示意太子跟上。
唐明安抿了抿嘴唇,紧张的氛围瞬间将他包围,而那个不好的预感又浮上了心头。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隐入深林后,朝目标快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