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我也听说晏尚书年轻时十分俊俏多情”。
她说着瞥了华平乐一眼,招手示意二人靠近,压低声音,“我只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帮我保守秘密啊”。
孟十兴奋点头,连连保证。
钱令月声音压得更低,“其实,最开始是我仰慕晏尚书令名,请晏尚书上门提亲的”。
“真的?”
孟十猛地捂住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什么?竟是钱姐姐请晏伯伯上门提亲的?
华平乐也吃了一惊,惊疑不定看向她。
钱令月是真的如她所说仰慕晏尚书,还是另有所图?
钱令月瞧见两人的神色,认真重复,“自是真的”。
她说完便又低头拿起绣线,晏尚书是续弦,她年纪也不小了,自然不可能花个两年三年的准备亲事。
温夫人的打算是让她年底就嫁过去,嫁衣、喜帕什么的都要开始准备了。
半晌,孟十才总算消化了这个消息,托腮盯着钱令月看了半晌,忽地叹道,“钱姐姐你能嫁给仰慕的人可多好!”
华平乐心头微动,挑眉看向她,“怎么?十妹妹这是也有仰慕的人了?是谁?”
孟十一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连连摆手,“哪有哪有?我就随便说一句”。
她说着生怕华平乐追问,慌张站了起来,“晏伯伯也太不够意思了!
原本是为你和福广王准备亲事的,结果你们还没成亲呢,他自己倒是准备娶个美娇娘了!
不行,我去叫九哥,一起问他去!”
孟十说着风风火火跑了,华平乐若有所思开口,“十妹妹这是真的有了心上人了?钱姑娘你觉得呢?”
钱令月沉吟点头,“是有些像”。
华平乐转眼看向她,问道,“真的是你请晏尚书上门提亲的?”
钱令月垂眼,“自是真的,做尚书夫人的福气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我这般的出身,若是不争取一下,又岂能如愿?”
华平乐心头微动,她这是在告诉自己,她是用了手段才争到了尚书夫人的位子,让她转告九方凤?
“十姑娘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到孟公子,华姑娘,我们一起去找找吧?”
华平乐打量了神色平静的钱令月一眼,没有再问,随她去找孟十不提。
……
……
钱令月和洛兮瑶待嫁,要忙的事情很多,自然不可能再京城内外地乱窜。
苏鲤远在福广,程修远又要闭门读书,偏偏华平乐最近又迷上了叶子牌,天天躲在鸿雁居,叫上一众丫鬟婆子陪她打叶子牌。
孟姜等一众纨绔子弟顿时便生出曲终人散的萧瑟之感来,连走街串巷、走马游湖的兴致都减少了不少。
孟姜无聊之下天天往福广王府跑,跟霍延之的亲卫切磋。
唔,当然,以挨打居多。
孟姜一带头,京中纨绔子弟们便又一窝蜂地往福广王府跑。
霍延之便命在后院另辟出个演武场来供亲卫们练习切磋。
前院的演武场则完全给了那群纨绔子弟,每日遣几个亲卫盯着,不让他们闹出事来。
九方凤一有空就会去看看,还特意多请了几个大厨,吩咐不要怠慢了这群客人。
这天,孟姜等人发现陪他们练手的成了花满洲,顿时热情高涨。
花满洲却不像王府的其他亲卫下手有分寸,不一会,一群纨绔便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伤,偏偏他还嚣张至极地喊道,“一群公子哥儿学人打什么架,回家喝奶去吧!”
孟姜愤愤,“你得意什么?我去叫酒酒!”
花满洲一个哆嗦,华平乐简简单单说了两个字“三天”,当归就三天没给他吃的喝的!
这也就算了,还三天都没许他睡觉!
他短短的十九年人生中除了吃苦,就是受难,可所有的苦难加起来也比不上这次吃到的苦头!
到后来他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了,别说站了,连倒立都能睡得着!
偏偏当归也不知道哪来的损招,硬是折腾得他闭不了眼!
那种滋味——
花满洲不自觉打了个哆嗦,现在只要一听华平乐的名字,他就哆嗦!
怪不得他一到福广王府,所有人都跟他说,王府中招惹了谁都没事,就是招惹到了王爷也就是挨顿打的事。
但有两个人千万不能招惹,一个是九方军师,另一个就是华二姑娘。
不过说到招惹,他怎么就招惹到了华二姑娘了?
事后花满洲也问过不少人,每个人都拿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却根本没人愿意跟他说清楚!
不说清楚也就算了,他们竟然还都不告诉他,华府花园里的那个美人到底是谁!
他们还是嫉妒他当上了王爷的贴身亲卫!
花满洲一把抓住要去搬救兵的孟姜,嘿嘿地笑,“来来,孟公子,我们说几句话”。
孟姜根本不想跟他说话,可惜他没花满洲力气大,被他又拉又拖地弄到了僻静处。
“哎哎,孟公子,你跟华二姑娘关系好像很不错啊!”
花满洲哥俩好地圈着孟姜的肩膀,因为吸取了之前怎么问,别人也不肯告诉他的经验,他的语气十分地谄媚。
唔,那时候在福广,他就听人说了,京城的人都喜欢别人拍马屁。
他都这么谄媚了,孟姜应该会告诉他吧?
孟姜当即一拍心口,“那是当然!我可是酒酒的结义兄长!”
结义兄长?
那可就太好了!
结义兄长总不能连义妹家有什么人都不知道吧?
花满洲的语气更加谄媚,“那华二姑娘家里的人,孟公子你肯定都认识吧?”
孟姜将小胸脯拍得更响了,“那是当然!”
“嗯,是这样的,那天我去华府,然后在花园子里碰到了一个女人,长得特别漂亮,华二姑娘还有点像她,就是比她丑,也比她凶——”
孟姜猛地推开他,怒瞪,“你说谁丑?”
说酒酒凶就算了,毕竟酒酒的确是有点凶的,有时候连他孟姜都有点怕她,可说酒酒丑?
不能忍!
花满洲不解,“华二姑娘啊,她跟那个美人儿是有点像,但绝对要丑多了!”
华二姑娘那么凶,肯定丑啊!
凶女人都丑!
丑女人都凶!
孟姜抬脚就想踹,转念一想,自己可打不过花满洲,这一脚踹过去,不但踹不到他,还得被他掰折了腿。
祖父说过,这花满洲连皇上都敢当面顶撞,可不会给他这个孟九公子半点面子!
孟姜想到这嘿嘿冷笑,转身就跑。
花满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每次说到这里,王爷的亲卫就不跟他说了,孟公子还直接跑了?
那他要不要追?
追倒也能追得上,就是追上后,假如孟公子还是不愿意跟他说,他可不可以打他?
京城的破规矩太多,他打了孟公子,王爷会不会也打他一顿?
花满洲还没下定决心,孟姜就又回来了,只不过身边多了个霍延之。
霍延之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孟姜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小人得意模样。
一看就让人有种想冲过去揍他的冲动!
要不,还是直接问王爷算了?
花满洲正思量着,就听霍延之开口问道,“孟姜说,你骂酒酒丑?”
骂?
花满洲一个激灵,又生生感觉到了那种明明困得要命,眼皮却硬生生被小木棍撑住的痛苦,忙大声道,“我没骂!”
怪不得孟姜一副小人得志的欠揍模样,原来是去跟王爷告他黑状了!
这样的栽赃他是绝对不会认的!
“我就是说华二姑娘比我在华家花园里看到的那个美人丑,华二姑娘本来就比她丑啊!我不是骂她!”
霍延之,“……”
霍延之面无表情抬脚,将满脸无辜的花满洲踹出了好几丈远,冷声开口,“辱骂主母,四十军棍!”
花满洲,“……”
他怎么就辱骂主母了?
他明明就只是说了点实话!
当归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拖着花满洲就走。
哈哈,他就知道这家伙肯定还得挨揍,可不就让他等着了!
花满洲被拖去打板子了,霍延之开口道,“你不是说要去找酒酒?”
以孟姜的性子,见了酒酒肯定会大肆夸赞一番他是怎么英雄无敌一脚将花满洲踹得老远,为她出头出气的!
虽然关于他英雄无敌这件事,酒酒肯定是知道的,但要是孟姜再去酒酒面前夸赞一番,他也不会嫌他话多。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正好可以和孟姜一起蹭去华府。
酒酒最近迷上了叶子牌,还说他天天去华府太惹眼,不许他去,他已经五天都没见到她了。
孟姜嘿了一声,抬脚就去追当归,“都这时候了,还找什么酒酒啊,当然是去看花满洲挨打了!”
霍延之,“……”
下次这小子再被欺负,他绝对不会多看半眼!
……
……
孟姜看完了花满洲挨打,却还是没有要去华府的意思,凑在花满洲身边嘀嘀咕咕地地说来说去,废话多得让霍延之觉得他一辈子都可能说不完。
酒酒说得对,孟姜根本就指望不上!
霍延之失望下出了福广王府,快马朝正在兴建的郡主府而去。
若是一般的郡主赐府,能赐正阳坊的宅邸,朝廷令工部修缮规整一番便已是天大的恩宠。
政和帝为示恩宠,竟是令工部将原府邸整个儿地推倒重建,所需银两工匠无数。
京中内外皆是称羡,宁河长公主果然恩宠无双!
可,所费银两工匠越多,也就意味着需要的时日越多。
霍延之有空时,一天总要去看个几趟。
而他这个在兵部领个闲职,连大朝都不需要去的王爷几乎天天都有时间。
他越看越觉得那些个工匠慢得堪比蜗牛,一座凉亭,一个水池,他都去看了几百趟了,竟然还没修好!
那整个郡主府修建好得要多长时间?
偏偏酒酒还不许他催!
要不然,他去抽工部尚书一顿鞭子,保证那些工匠速度就快了!
酒酒还是不想嫁给他!
至少是不想那么快嫁给他!
他一会不见她就想她想得难受,都五天了,她都没想他,还不许他去看她!
霍延之越想越委屈,一张俊脸绷得铁紧。
要是今天那个破亭子还没修好,他一定要抽工部尚书一顿鞭子!
反正酒酒也不知道!
酒酒知道了,也拦不住!
大不了,他就随便找个借口,反正工部尚书那个老头子长得丑,随便找找都能找到借口打一顿!
下定了决心的霍延之看了看天色,一甩马鞭催着马儿跑快些。
他霍延之要打人,自然要趁着天没黑打,否则岂不是成了下黑手?
下黑手那样的事,他是绝对不肯做的!
马儿越跑越快,霍延之的心情也越来越迫切,终于能把工部那个老头子打一顿了!
眼看着在建的郡主府已遥遥在望,一辆马车赶在霍延之前头进了门。
霍延之眼尖,一眼就认出那是华府的马车,只不是华平乐出门常用的那辆,不知是谁坐在里头。
难道是酒酒?
酒酒也终于耐不住,来看郡主府建得怎么样了?
霍延之精神一振,将要赶着去打人的事忘到了脑后,加快马速,赶上那辆马车,扬声叫了声酒酒。
一只素白纤长的手掀开车帘,华平乐漂亮的脸蛋探了出来,“王爷?你怎么在这?”
果然是酒酒!
霍延之压下心头沸腾的欢喜,勉强绷着脸,“正好在这附近就来瞧瞧”。
华平乐怀疑看着他,“你不会天天来看吧?”
霍延之立即否认,“不是”。
他明明是天天都要来好几趟的!
华平乐见他否认,没再揪着不放,命停了车,扶着华大姑奶奶下了车。
宁河长公主见今天闷热,华平乐又闷在家中好几天了,便叫她陪着华大姑奶奶来这里转转,给工匠送些解暑的绿豆汤,再打赏些铜钱。
既然碰到了霍延之,一起去看看也好。
很快,装着绿豆汤和铜钱的马车也到了,华大姑奶奶张罗着安排家丁婆子盛汤一一给工匠们送去。
待安排妥当,又问工部安排在此监工的小官,大约什么时候能建好。
那小官斟酌着道,“慢工出细活,皇上吩咐了华郡主身份尊贵,所嫁夫婿更是尊崇无比,一草一木都不可懈怠敷衍。
这宅子占地又广,总是要个一年半载的才能建造妥当”
华大姑奶奶噢了一声,祖母特意谴她和酒酒来看,除了要皇上知道她着急外,只怕心里也是真急的。
一年半载的,按这架势,一年也不一定能造好。
一年后,酒酒十八岁了,福广王都二十六了!
就是要考科举,等中了功名后才议亲的书生,也没有那么迟成亲的!
而且怕只怕,这中间还会有什么变故!
福广王府那连水价的聘礼送到华府时,她都以为酒酒定然能在年底前嫁到福广王府,明年过了正月就要随霍延之去福广,还难过了许久。
谁承想皇上会突然施恩封酒酒做郡主,还下令敕造郡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