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宫女容貌出众,一个苗条袅娜,一个温软丰腴,又偏偏生了一模一样的脸,当真是别有意趣。
商人果然是商人,这份子知情识趣,可不是王家那群混账纨绔却偏偏自命高贵的能比的!
眼光更不是王妙儿能比的!
年年办什么赏花宴,搞得天下皆知,看看选的都是什么货色!
萧明时这几年一直对文侧妃不错,除了文侧妃本人外,豪富的文家和这位知情识趣的大舅哥也居功至伟。
“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那宫女正要回答,萧明时一伸臂搂住她的腰,又伸手抓住另一个的手腕,“上来,仔细告诉孤”。
大舅哥既然这般识趣,他又岂能不解雅意?
……
……
第二天一早,萧明时在姐妹花的小意伺候下用了早膳,神清气爽地去了金銮殿,今天有大朝。
文侧妃待他走了才回了屋,两个姐妹花齐齐跪下谢恩。
文侧妃神色淡淡,“你们且记好了,无论殿下怎么宠你们都好,你们都不要忘了自己身份,更不要出这个院子。
被人瞧见了以惑主的名头打杀了,我也救不了你们!”
姐妹二人连忙磕头道不敢,文侧妃语气微柔,“你们放心,不管我日后有没有子嗣,但凡你们怀上了,我一定求殿下给你们一个名分,你们的孩子自然也是我文家的人!”
她可不是王妙儿,谁生的有什么打紧,不都是龙子皇孙?
就算她有了亲骨肉,也是需要兄弟姐妹扶持的!
就看这两姐妹有没有那个福气了。
两姐妹本是可怜卑贱之人,听了这话十分欣喜,磕头谢恩。
文侧妃又提点了几句,吩咐辟出一间耳房让她们住着,便让她们下去了。
太后和王妙儿都避去了骊山,却不会永远待在那,她要抓紧时间做好布置!
她正思量着,宫人来报,华平乐进宫了。
她一喜,随即又黯然,兄长还未寻到邀月弓,菩萨保佑兄长——
仿佛真的是菩萨听到了她的祈愿,她尚未决定要不要寻机会见一见华平乐,又有宫人来报,文大爷进宫了!
兄长事先可没说今天要过来!
她如今不同往日,文家人进宫也就是递个牌子的事,否则也不会想送人进宫就送人。
文侧妃只觉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忙道,“快遣人去迎一迎!”
华平乐进宫自是来寻萧明晴的,萧明晴瘦了些,见了她虽高兴,却全然没有往日的活泼。
华平乐就让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拉着她进了里间问她怎么了。
萧明晴却反问道,“酒酒,你真的不会嫁给皇叔祖?”
华平乐心头微动,认真点了点头。
萧明晴顿时松了口气,脸色也好了些,“那就好那就好!”
华平乐状似随意问道,“为什么那就好?”
萧明晴不擅撒谎,支吾着说不出来,她索性也就不说了,拉着她说起了政和帝和九方贵妃要给她挑驸马的事。
又哭诉年鱼要出宫养自己的孩子了,就不喜欢她了,这么多天都不来看她,她都瘦了,他都不知道!
华平乐也不追着问,安慰道,“皇上肯定会给你挑一个最好的驸马,不用担心”。
萧明晴跳脚,“我才不要嫁人!他们说来说去就光说什么孟姜、程修远,还说苏鲤!我才不要嫁给他们!一个比一个讨厌!”
华平乐立即道,“公主说得对,阿鲤虽然长得俊,但天天喜欢看书吟诗的,嫁给他肯定无聊死了!”
萧明晴这些天也跟九方贵妃闹过不少次,每次九方贵妃都骂她不懂事,说选驸马的事轮不到她一个姑娘家操心,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说得对!
萧明晴顿时更委屈了,抱着华平乐的胳膊哭道,“还是酒酒你最好了!连掌印都觉得我嫁人没什么!”
“嫁人本来就没什么啊,只是不能嫁给阿鲤,不然哪一天我要是嫁给苏羡予了,你岂不是要叫我一声母亲?”
萧明晴大惊失色,连连摆手,“我才不要叫你母亲!你放心,我死也不会嫁给苏鲤的!我以后走路都绕着他!”
华平乐失笑,“公主放心,皇上定然不会选错的”。
萧明晴恨恨跺了跺脚,“他才会选错!你瞧他还给你选了皇叔祖!皇叔祖是很好,可是你不喜欢啊!”
华平乐眸色微暗,劝道,“皇上这不是还没定下来么?等定下来,你看着喜不喜欢再说,说不定皇上就定了个你喜欢的呢!”
“定下来就迟了!”
萧明晴放开她的胳膊,在屋子里来回直转,“就像你,现在要和皇叔祖退亲可有多难?你那时候都快被皇叔祖克死了,都退不了亲!”
她说到这忽地一把抓住华平乐双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酒酒,你帮帮我!嫁人也行,我要嫁给九方军师!你帮我和皇叔祖说!”
华平乐,“……”
萧明晴见华平乐瞠目结舌地瞪着她,更暴躁了,“你也觉得不行是不是?
九方军师只是个军师,连个正经的官衔都没有,家世也不显赫,父皇肯定觉得他配不上我!”
华平乐忙道,“公主,九方军师至少比你大十几岁,给你做爹都够了!”
萧明晴却不知道被她这句话哪里戳到了,忽而又伤心起来,“才不是他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他!
我除了吃东西和玩,我会什么啊?
他什么都会!还会哄我开心!比掌印还会哄我开心!”
华平乐艰难咽了口吐沫,试探道,“要不,公主去问问年掌印?”
萧明晴想起上次与年鱼见面的情景,她虽懵懵懂懂,却本能地有些怕起他来,不然也不会憋到现在也不去找他,闻言赌气道,“我才不去问他!他要有自己的儿子了!不要我了!”
华平乐正要说话,她忽而跳着一拍手,振奋道,“我不说,你可以帮我去说啊!就这么定了,你帮我去跟掌印说!”
华平乐,“……”
怎么就这么定了?
此时大朝已经结束,年鱼正在南书房听差,萧明晴拉着华平乐一路直冲南书房。
宫人见是她根本不敢拦,她心中急迫,一头冲进南书房,看也不看就扯着嗓子喊道,“掌印掌印,酒酒有话和你说!”
这下,一屋子人眼光都落到了华平乐身上,华平乐忙补充道,“是公主有话和掌印说,委托我代为转述”。
政和帝奇道,“满城你有话直接和年鱼说就是,让酒酒转述却是为何?”
萧明晴根本不敢看年鱼,只冲政和帝龇牙,“他大大得罪我了!我再也不要跟他说话了!”
年鱼抬袖遮口,忍笑问道,“不知奴才怎的大大得罪了公主?”
萧明晴却还是朝政和帝龇牙,“反正他是大大得罪我了!父皇,你快让他出来,我们赶时间!”
政和帝摇头叹气,笑道,“年鱼,快些随她们去吧,不然你可就要更大地得罪咱们满城公主了”。
萧明晴不满瞪了政和帝一眼,使劲捏了捏华平乐的手,给了她一个眼神,然后松开她的手转身就跑。
华平乐,“……”
可以的。
……
……
华平乐没有想到自己朝思暮想与年鱼不避讳别人的相处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待小赖子和阿弩等人都退开后,仰起头朝年鱼苦笑一声,将萧明晴要嫁给九方凤的事说了一遍。
年鱼言简意赅,“这件事交给我,你和霍延之都不要插手”。
华平乐点头,想叫他一声表哥,却又抿起唇。
年鱼却没有她的纠结,他有更重要的事说,没有纠结的时间。
“你中毒了!”
上次他在半山山庄找到机会为她把脉,本只是确定她这辈子不再像上辈子病痛缠身,没想到竟探出了她中了毒!
“那毒应是出自我师父之手,我还没有办法解。
师父已经二十多年未下过山,还曾立誓一辈子不下山,那种毒不知道怎么竟流落了出来。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写信给师父问解毒的方法,定会在你下次毒发之前”。
“没事,毒是苏羡予下的,他不是想我死,会按时给我解药”。
苏羡予?
他是怎么拿到师父的毒药的?
年鱼皱眉,一时想不通,只好放下,急切问道,“苏羡予为何会给你下毒?”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不要管,他不是要杀我。
过段日子,文侧妃可能会请你出手治病,你记得寻个由头助她一臂之力”。
“好,”年鱼干脆应了,交待道,“你自己当心,不要管我。
就算有一天我出了事,你也不必担心,我自有脱身之法,有事你就去寻……”
年鱼仔细交待了一番,忽又想起来,“对了,你记得小心苏羡予与王妙儿,他们——”
年鱼话未说完,就听到小赖子刻意提高的声音,“苏尚书这是往哪里去?”
“寻华二姑娘”。
年鱼转身冷冷盯向神色平淡的苏羡予,“他?”
“没事,暂时不要动他”。
她声音压得极低,苏羡予又站得比小赖子和阿弩还远,她自是不怕他听到的。
“没事,暂时不要动他——”
苏羡予近乎贪婪地盯着华平乐,嘴唇无声地跟着她蠕动。
她口中的“他”自然就是他苏羡予,她信任霍延之无可厚非,年鱼——
她的口气极熟稔而信任,单凭他们在明面上的几次来往,绝不至于此。
年鱼是霍延之的人?抑或是霍氏、连氏的幸存者?
不过,都不重要,他总有一天会知道,重要的是他终于见到她了!
这还是他确认她是阿鱼后第一次见到她,他以前见了华二姑娘并没有觉得她有多漂亮,这时候才恍然发觉她竟如此美丽又美好,一如阿鱼——
苏羡予直勾勾的眼神落在年鱼和华平乐眼中明显是极不怀好意的,年鱼上前半步挡住华平乐,警告盯向他。
苏羡予恍然惊觉,敛眸看向露出袍摆的鞋尖。
是他忘情了,明明他是见华平乐和年鱼说话时间太长,恐她惹了嫌疑,特意来打断,现在反倒轮到他了。
阿弩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呀了一声,“苏尚书你又来寻我们姑娘啊?”
苏羡予下点头,阿弩就撇了撇嘴,“怪不得我娘总是说,男人都是贱皮子,拖着不走打着倒退。
那时候我们姑娘天天盼着见你,你从来不理会。
现在我们姑娘不想理你了,你倒是天天往我们姑娘跟前凑!”
华平乐刚走近就听到了这句话,扑哧笑出声来。
她做了华二姑娘后,慢慢也将性子养得肆意了,想笑就笑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此时若是霍瑛,就算是想笑,也绝对会忍住。
年鱼啧了一声,“看来苏尚书看着再一副天外飞仙的模样,也改不了贱皮子的本质啊!”
苏羡予却恍如没听到二人的冷嘲热讽,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锦囊,微微欠身双手捧出,认真道,“之前对姑娘多有误会,此乃赔罪,还请姑娘笑纳”。
华平乐一时拿不定他打的什么主意,并不去接,只上下打量着他。
苏羡予又将手往前伸了伸,“华姑娘?”
华平乐便装作不耐烦接过,随手塞进袖子里,“好了,我收了,你可以走了吧?”
苏羡予并不多说,俯身长揖,“多谢姑娘海量,告辞”。
他说着当真就走了,年鱼甩甩手,“好了,华二姑娘你的话也传到了,跟公主说,事情包在本座身上,本座定然给她办得漂漂亮亮的!”
年鱼说完也走了,华平乐便带着阿弩往抚辰殿走。
萧明晴心思简单,听说年鱼将事情揽了过去,根本没想太多,高兴拉着华平乐去御花园玩,远远就看到了在赏花的文侧妃和文大爷。
萧明晴对文大爷很有好感,便拉着华平乐去打招呼。
见礼过后,文大爷笑道,“今儿也是赶了巧了,正巧华姑娘托娘娘寻的东西寻到了。
只不方便带到宫里来,改日华姑娘有时间遣人来寻文某拿一下”。
萧明晴忙问起缘由,听说后大感羡慕,急急道,“我也想看那张能与皇叔祖的射日弓相提并论的邀月弓!”
文大爷笑着一揖手,“那是利器,可不能随意带进宫。
文某在搜寻那张弓时,还得了两把十分精巧的连环弩,最是适宜闺中女孩儿玩,便赠予公主与华姑娘。
到时候一并放在华姑娘那儿,公主出宫就可以去寻华姑娘要着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