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着这样的心思,亲自带着温楚及两个得力的属下去了承恩侯府。
承恩侯府的主子、下人不是锦衣卫那些凶神恶煞,被刑部的人几句话一吓,再几句话一诈,就露了破绽。
破绽既出,再套出真相就不难了。
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刑部的人已经确定了,当年承恩侯府买下荟萃阁的确用了手段。
事实的确如钱光祖所说,当年承恩侯想买下荟萃阁,钱家坚持不肯卖,承恩侯就买通了钱家的乳娘偷偷抱走了当年只有八岁的钱光祖,过了两个时辰又悄悄还了回去。
当时乳娘坚持说自己是一时大意抱走钱光祖,忘了跟主家说,只谁都知道这是威吓,如果钱家再不就范,下一次就绝不会这般玩笑似地抱走钱光祖又送回去了。
钱家最后只好屈服,将荟萃阁卖给了承恩侯府,又将宅子卖给了相熟的人家,举家搬离京城。
刑部的人又顺藤摸瓜,找到了钱光祖的奶娘,证实了钱光祖的说辞。
而承恩侯府说的二十万银子,最后只给了十万,约定剩下的十万三年后再给。
三年后,钱家没来人,承恩侯府自然也就装作忘记了。
至于家丁装作山匪抢回银票之事,承恩侯府众人的确不知情,想来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机密事,承恩侯定然不会闹得人人皆知,也不一定用的全是侯府的下人,承恩侯府的人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刑部几人皆是面色难看,待出了承恩侯府,温楚忍不住出声骂道,“畜生!”
程尚书叹气,“快回去吧,认真审出真相才是正经”。
……
……
政和帝虽下令先秘密审理,流言却还是飞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也传进了东宫。
王妙儿气得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端庄,摔了手中的茶杯,吩咐了宫人几句,宫人领命出宫,她才稍稍平了气息。
她当年入主东宫后,深感与做姑娘时不同,处处需要花钱,手头时常拮据,便着父亲买下了荟萃阁。
当时,她明明叫他事情做得大方些,不能叫人抓住把柄!
可他竟然做出命人抱走钱家独子的事,还留下了那个奶娘!
甚至连给银子也非得扣扣索索地扣下十万两,给人留下了那么明显的把柄!
蠢货!
帮她买个产业都买出了这么多的后患,他们除了会拖她的后腿还会干什么!
她正气恼着,就见萧明时神态轻松地进了门,她不免又是一阵气苦,一损俱损,她的娘家倒霉了,他又能得什么好?
萧明时见了她,含笑的脸上立即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太子妃竟然还能坐得住?不去清点清点自己的私库,帮娘家还债?”
王妙儿气结,一堆蠢货!
他的岳家丢脸,难道他就不丢脸?
“啧啧啧,王家真是了不得,先是未出阁的姑娘觊觎孤,害死孤的子嗣,现在又为了点银子将钱家赶尽杀绝——”
王妙儿忍不住出声打断他,“刑部还未查明,殿下慎言!”
“还未查明?那王八害死孤的子嗣一事算不算查明了?”
萧明时面色阴沉,他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子嗣,自己还不知道就被王八害死了,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她不知情,谁知道她到底知不知情!
就算她不知情,那王八也是她带到东宫的!
她逃不了干系!
他本就不喜王妙儿姿色平庸,以往看着王太后的面子,对她还算客气,自许昭仪死后,连这点客气都不再费心维持了!
如果不是上面有王太后和政和帝压着,他甚至都想休了她!
反正他也从来没想娶她过!
王妙儿知道在许昭仪的死上,萧明时根本不会听她辩解,只得忍气吞声哽咽道,“殿下,王家乍然富贵,父亲又不懂约束子孙,殿下又不是不知道。
一损俱损,如今流言满天飞,承恩侯府连下人都不敢出门,只怕也会影响了殿下的美名”。
萧明时自是知道这一点,只听她说起,只觉怒气又往上冒了三丈,重重哼了一声,“原来你还知道!
孤也不想你这个太子妃能帮到孤什么,你好好约束你那群不知所谓的娘家人,不要再给孤惹祸!否则就算有太后在,孤也不会对你们客气!”
萧明时扔下一番话拂袖而去,王妙儿垂头盯着鞋尖,听得他走远了,才狠狠踹翻了脚凳,咬牙切齿骂道,“蠢货!”
她身后伺候的斑竹慌得忙跪了下去,“娘娘,娘娘慎言啊!”
王妙儿面色铁青,“慎言什么?他不是蠢货?”
斑竹更加惊惶,恨不得去捂她的嘴,焦声喊道,“娘娘,那是太子殿下,娘娘慎言啊!”
王妙儿的目光落到她脸上,神色迷茫,“斑竹,那样一个人,当年阿鱼为什么非要嫁给他?”
斑竹急得冷汗都出来了,“娘娘,娘娘,这可不能随意说啊!”
王妙儿回过神来,面色变了变,又恢复了平日端庄温和的模样,怅然叹了一声,“斑兰没了,如今也只有你能陪本宫说几句贴己话了”。
斑竹脸上也露出感慨的神色来,只她却不敢深说,问道,“羊乳羹应该好了,娘娘要不要饮一盏?”
王妙儿点头,那羊乳羹原是霍太皇太后从霍家带进宫的方子,饮起来香甜滑口,最是滋养气色肌肤。
只原料都十分金贵,调制起来更是要经十几道工序,慢慢炮制上一天。
以前的王妙儿也就偶尔去慈宁宫,霍太皇太后会赏下一盏半盏,是万万没有资格每天饮上一盏的。
不过,现在自然不一样了——
王妙儿想到这,阴沉的面色微微舒展开来……
……
……
王妙儿遣去传信的宫人很快进了承恩侯府,承恩侯一改之前的拼命发脾气,拼命解释,拼命找借口,换成了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死不开口,一问三不知。
那两个家丁也学着他死不松口,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刑部的人自然不敢对承恩侯怎么样,更不敢明目张胆地给那两个家丁用刑,只能干着急。
眼看着时间越耗越长,却一点都没有进展,温楚忍不住开口道,“大人,如今已经确定当初承恩侯府强买荟萃阁一事有猫腻,按例是可以用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