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平乐一副被吓住了的模样,直愣愣地看着他不动弹,心下却冷笑不止,果然,他也还记得这对手镯!
华平安忙上前去推苏羡予,厉声喝道,“苏掌院,你失礼了!”
苏羡予回神,顿了顿,缓缓放开华平乐,俯身行礼,“苏某一时失态,请姑娘见谅”。
“我不见谅!”华平乐又将手腕往他面前送了送,“你自己看!你都把我的手捏青了!我才不见谅!”
少女素白的手腕果然起了一圈红紫,可见他用力之大。
苏羡予默了默,再次俯身揖手,“不知姑娘能否告知苏某,姑娘这手镯是从哪来的?”
“你都把我的手捏青了,我才不告诉你!”
苏羡予默然看了她一眼,华平乐生怕他不再问了,就跺了跺脚,故作不忍拒绝的他的模样嚷道,“好啦好啦,告诉你就是了,是孟夫人送给我的,说谢谢我救了孟七哥一命。
孟夫人说是太子妃赏给孟老夫人的,孟老夫人给了她一只,还给了孟大夫人一只”。
“多谢姑娘,苏某告退”。
苏羡予垂着头后退两步,转身离去,再抬眼时,双眼已是一片血红。
明明他答应过他,将她所有的贴身之物陪葬的……
……
……
第二天傍晚,华平乐狩猎回来后就和孟姜几人一起去看苏鲤。
苏羡予避了出去,她也不在意,她的目标本就不在他。
苏鲤养伤无趣,见了他们十分高兴,留他们用了晚膳才恋恋不舍地送走了他们。
自那之后,华平乐每天狩猎回去都会去看苏鲤,虽一直没碰到过苏羡予,与苏鲤却是慢慢熟稔了起来。
一个半月的秋狩很快结束,华平乐却一直没有找到接近年鱼的机会。
她已经确定了,他的确是在躲着她——
回京城的第二天,年鱼就命人送来了药方,宁河长公主喜得搂着华平乐和华平安各哭了一场。
因着华平安要喝药调理身体,宁河长公主便不许他再去国子监,请了先生在家温书。
华平乐每每处理完家事,就去陪他一起听学,不再天天往帽子胡同跑,反倒是进宫寻萧明晴的次数多了起来。
只年鱼大多随侍在政和帝身侧,又有心躲她,她竟是一次都没碰到过他。
不几天,华平安册封郡王的文书下来了,华府免不得又是一阵热闹忙乱。
进了十一月后,苏羡予亲自带着苏鲤进了华府叩谢华平乐的救命之恩。
刚回京城时,他就带着厚礼来了一趟,现在苏鲤可以正常行走了,自是要再来一趟。
苏鲤来了,结结实实给宁河长公主磕了三个头,又要给华平乐磕头。
宁河长公主忙命人拦住,笑道,“酒酒与你年纪相仿,可不敢受这样的大礼”。
苏羡予认真道,“救命之恩大于天,再如何大礼也不为过”。
苏鲤到底是给华平乐磕了头,宁河长公主留了二人用膳。
席间,苏羡予话虽不多,却有问必答,言辞恭谨,华平乐也安安静静用膳,没有说什么惊人之语,一顿饭还算顺利。
用过膳后,苏羡予和苏鲤留下喝了会茶,告辞离去。
宁河长公主待华平乐和华平安走后,对华大姑奶奶叹道,“虽则年纪大了些,性子冷了些,那份子容色气度,连我老婆子瞧了都欢喜,何况小姑娘们?”
今天宁河长公主特意叫了华大姑奶奶回府,为的什么,华大姑奶奶自是心如明镜,闻言也叹了一声。
她之前没和苏羡予打过交道,今天见了才知道什么叫风韵清疏,什么叫质如白玉烧尤冷。
宋学庄也算是个俊朗儒雅的少年郎,和苏羡予一比,说被比到泥土里,都是抬举了,他根本就不配和人家比!
倒是怨不得酒酒为他要死要活了!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又齐齐叹了口气。
半晌,宁河长公主长长吐了口浊气,“算了,酒酒现在与皇叔也处得十分融洽,再说就算是没有皇叔,苏府也未必就是门好亲。
这么多年了,给苏掌院说亲的不知道有多少,就没见他看过一眼,定然事出有因,那个苏小公子,身份也蹊跷”。
华大姑奶奶跟着点头,“当年苏掌院外放广州府九年,回来后就带着满了八岁的苏小公子。
那苏小公子渐渐长大,和苏掌院站在一起,通身的气度竟是一模一样,说是族侄,只怕京中就没有一个信的”。
宁河长公主心有戚戚点头,“那苏小公子容色气度摆在那,听说读书也极厉害,在国子监是头一份的。
只怕生他的女子也是个倾国倾城又才学极佳的,才能叫苏掌院这么多年不能忘情。
就算有女子勉强嫁了他,只怕也比守活寡好不了多少。
酒酒太小了些,你当年说亲的时候,正赶上苏掌院回京述职,我倒是起过心思,被你父亲拒了。
当时你父亲说的就是这番话,我思量着不错,也就放下了心思”。
谁成想,二孙女却是为了他闹成了这般模样!
宁河长公主苦笑摇头,摆手,“你去歇一会,下午陪酒酒说说话”。
……
……
华大姑奶奶回去后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睛躺了半个时辰,估摸着时间进了鸿雁居。
华平乐正在看书,见她来了,放下书起身相迎。
华大姑奶奶笑着扶着她坐下,“酒酒还真想做个女才子了不成?”
“左右也是闲着”。
华大姑奶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长长叹了口气,将宁河长公主的话说了一遍,叹道,“酒酒,我也糊涂了。
就比如我,嫁给了你姐夫,倒是也曾有过年少情热,夫妻相知相守的时候,现在却是相看两生厌。
现在回头想想倒不如选个苏掌院那样的人,至少还能做到相敬如宾,至少看着赏心悦目”。
华平乐伸手握住她的手,“姐夫还是对长姐不好?”
华大姑奶奶嗤笑,“他现在倒是对我殷勤得很——”
但他越殷勤,她便越厌弃他,越清楚地知道如果有一天祖母不在了,华家圣宠不在了,他今天的殷勤就会成为他日他憎恨她,甚至报复她的理由!
华平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更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她摆脱困境,只好沉默。
华大姑奶奶怜惜摸了摸她的脸,“祖母让我来劝你,我自己都迷糊了,到底什么才是对,什么是错,又或者不管做什么选择,到后来都会是错?”
她说到这长长吐了口气,勉强笑道,“算了,不说那些事了,我们酒酒的及笄礼快到了,这可是大事,千万不能马虎,我们先拟个章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