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副用铅笔完成的画作,画的内容很简单:最下方是一个眼神能把人单纯死的小孩,冒着鼻涕泡,幻想着能够得到一个甜蜜的棒棒糖。
小孩的上方,是一个精气十足的少年,他与棒棒糖完美融合,只是棒棒糖已经变成了书桌上的玩具,被一个高达美少女握在手里当成了兵器。
少年的上方,是一个略显沧桑的青年,高达少女变成了他的爱人,棒棒糖也变成了他们手中婴孩的食物。
画面越往上,内容变得越小,也越复杂,这根主线棒棒糖,逐渐变成了三百六十行里手中的吃饭家伙,甚至有杀人的刀,夺命的枪,催魂的药,送礼的金银......
画面最上方,是一片祥云,颜色却是一片淡淡的乌。
令闫文惊讶的是,这片祥云落下了一帘雨滴,但雨滴的方向却是向上的。
他反复看了几遍,仍旧一头雾水,忍不住问王一霖。
王一霖笑着说:“你倒过来看看。”
闫文将画纸掉转方向,这才恍然大悟。
王一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为什么只把它旋转90度,按照普通人的习惯,不是180度掉头吗?”
闫文眼睛没有离开画作,挑了挑眉毛说:“这就说明,我不是你固定思维里的普通人......我敢打赌,你不知道这幅画旋转90度以后,能给人呈现出什么。”
王一霖笑了笑,说:“呈现不了什么,我这幅画,因人而异,因此善恶分明。”
闫文把画纸交到他手里,开玩笑地说:“我想套用一句电视剧里的台词。”
“什么台词?”
“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王一霖笑出了声:“闫文,遵从你内心的想法吧,我虽然不是什么天才,但是,你既然能够看穿我的这幅画,就说明你只需要一个内心的转变,仅此而已。”
闫文听完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言不发地将手上的画纸塞到王一霖手里,然后把案台上的早餐端到了客厅的餐桌上。
王一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闫文手扶着餐桌的边沿,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些个蒙着保鲜膜的盘子。
盘子里,食物散发的蒸汽,在保鲜膜上凝出一层细密的水珠,恍惚间,水珠下面的绿豆芽动了起来,向上方的水珠伸出藤蔓,接着顽强地顶破保鲜膜,展出两片巨大的叶子,横铺了整个餐桌......
闫文连忙闭上眼睛,隔绝了眼前的幻象。王一霖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字?”
“对,是一个‘善’字。”
“信佛吗?”
“不敢信,怕入地狱。”闫文睁开眼坐了下来。
王一霖坐到他对面说:“我也不信。”
“怕上天堂?”
“不是,是怕看透人间。”
突然两人都沉默了,王一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他以为是恶魔的人,竟然能从自己的画里面看出那个隐藏极深的“善”字,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构图出现了问题。忽又转念一想,也许是巧合?
这幅画,他是受约瑟夫·福斯特——《普林茨霍恩展览上的无名作品》的影响而即兴创作出来的,他坚信,只有内心曾经疯狂过后,恢复平静的人,才能真正看懂自己的作品。
但这样的人,充其量看出人一生的悲哀,可是闫文却看到了悲哀背后的“症结”。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一霖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的闫文坐得像一个雕塑,深幽的眼神里,充斥着岌岌可危的水光,似乎神游于无边无际的琼宇,飘摇不定。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秦静瑶卧室的门,说:“小妍起床后你告诉她我来过了,让她再多待几天......我会给她发消息说明情况。”
“你要走?”
闫文点点头说:“我去学学,这个‘善’字到底怎么写。”
王一霖笑了,释怀地笑了。
他拿出那张画对闫文说:“送你了。”
闫文摇手拒绝:“太深奥,我不配拥有,等我觉得自己能配得上它的时候,再来找你要。”
“行,一定给你留着。”
闫文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说:“车还是借我用。”
王一霖答非所问:“你放心小妍,我和瑶瑶会照顾好她,功课丝毫不会落下的。”
闫文说了句“我放心”后就出门走了。
王一霖默默地卷起手里的画纸,把它放到餐桌上,然后细心地撕开蒙在每个盘子上的保鲜膜,手凌空搭着试了试,余温尚在。做完这一切后,他朝卧室方向喊了一句:“走了......赶紧出来吃早饭吧。”
话刚说完门就开了,秦静瑶和何妍穿得整整齐齐,看样子早就洗漱完毕了。秦静瑶蹑手蹑脚地来到王一霖面前,眼睛盯着门口,神秘兮兮地问道:“确定走了?”
王一霖点点头,把筷子递给她和何妍,说:“我听见他进电梯的声音了......赶紧吃早餐,快凉了。”
秦静瑶挨着何妍坐了下来,把牛奶杯往何妍面前推了推,说:“我听见你们的对话了,神叨叨的,你赶紧解释解释,啥意思?”
王一霖故作神秘的把煎蛋分别夹到她们俩的碗里说:“吃,吃完我给你们慢慢说。”
秦静瑶迫不及待地将煎蛋塞到嘴巴里,还不忘催促何妍,嘟囔着说:“小妍赶快。”
何妍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也一口吃下了整个煎蛋,鼓着腮帮边嚼边等王一霖的下文。
王一霖瞧着她们俩,满意地点了点头,说:“瑶瑶昨晚分析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