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司机停在了医院大厅稍靠正门的地方,车头已经调转好。
看得出司机大概是个老司机,准时严谨恰到好处。
见暮萤来了,司机打开后车门,暮萤坐了进去。
车里暖气的温度不高,裹挟而来的是一种春天雨后清晨的味道,一抬眼就看见了雕着“凡诺伊德”的透明色玻璃香水瓶,
回想起香师“果格”那句逼格很高的话,“好的香氛不需俘获人的嗅觉,它会系上人的记忆,或者眼泪。”
暮萤吸了一口气,的确是春天的味道。
“先回公司拿文件,然后去华城影业。”暮萤语调平缓地说,
司机的头微微向后偏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听完老板的吩咐,车子平稳地驶向了矗立在郢城二环边上的一栋大楼,暮氏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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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傍晚有时候会有十分漂亮的火烧云,但站在市区里往往只能从楼上看见对面玻璃墙上的另一栋楼房,
时间快到了,酒吧,就要开始营业了,
岑雪一天都呆在病房里,高级的病房里卫浴齐全,送来的中午饭还算可口,照例叫人备了瘦肉粥,万一暮合醒来就有的吃,
当然,今天暮合没有醒来,第七天了。
岑雪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备注耿淮的电话,“你先到医院来,守着姐大。”对面说了几句,岑雪点了点头。tehu.org 火鸡小说网
手机装进裤子口袋,这个时间,酒吧里应该已经开始有人在吧台上点了酒,
开场酒一般是柠檬起泡或者墨西哥骡子。
夜色微微合起,暮萤打来电话,今天的合同连夜在拟,她还没下班,ぷ99.
“华城影业这边谈好了,这一两天就会签合同,我打给梁叔叔了,先把梁晗从家里捞出来去医院,”电话内头暮萤捏了捏眉心,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半凉了一半,
“梁晗倒是高兴,据说是抱着作业已经出去了,估计快到了。”提到梁晗,电话两头的人都松了松表情。
“好,我留耿淮在这,小丘和大槐也在外面,梁晗话多,她在没准能把姐大吵起来。”
电话那头暮萤轻轻苦笑了下,但愿吧。
放下手机,岑雪望向窗外渐合的暮色,冬天的傍晚总是黑的快些,
现在,可以点一杯孟婆汤了。
手机响起,魏海城在那头说道:“老大,邱平江那边开始集人了。”
“嗯,也该反应过来了。”眸子里开始映出点点灯火,“开车过来吧,该走夜路了。”
现在呢,开始调一杯血腥玛丽。
楼道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大槐在门口和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小姑娘打了声招呼,门就打开了,
“二姐,我来啦,我来啦,刚刚看见刘医生,”小姑娘拿起水杯喝一口水,“他说姐姐应该就要醒啦?”
梁晗一面看着岑雪,一面露出期待的表情,
小姑娘就是这样,对于这三个大她四五岁的姐姐有一种天生的信任,似乎医生的话需要岑雪的肯定才能当真。
“嗯,照理说差不多了,睡了好几天了,该醒了,你没事多说说话跟姐大听,争取把她吵醒。”
岑雪笑着走到床前看了看床上的暮合,叮嘱了梁晗几句,然后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梁晗的双肩包,“还真的背着作业出来啊,不像你平时的风格啊。”
“我不背着怎么出的来,”梁晗一脸无奈外加无辜,
“我妈也得让我出来啊,要不是三姐给我爸打了电话,就这堆复习题,还有那个补课老师都快住我家了,我得猴年马月见得到姐姐们啊。”
说着挽住了岑雪的胳膊,极尽娇嗔,下一秒,从岑雪的口袋里顺出了一只棒棒糖。
“啧,偷东西都偷到我头上了啊。”岑雪提起嘴角,眉毛一挑,漏出一丝痞气。“我那是戒烟糖,小孩子家家别乱吃。”说着就要去拿回来。
“快得了吧你,我看见你从小区超市买的,都快赶上批发了,”梁晗躲过岑雪随意伸过来的手,坐到了暮合床上,
“你也就在大姐面前才戒烟,都戒一年了,啧啧,心不诚啊。”
岑雪喜欢和梁晗斗嘴皮子,不过手机铃声响起,该走了。
“我先走了,一会儿耿淮过来,想吃什么、要什么叫他们去,别离开,等你三姐过来,知道吗。”
疑问句说成陈述词,饶是梁晗也瞧出来今天晚上,二姐,也是要“加班”的。
“嗯,我知道,我就在这儿吵大姐,”梁晗看着岑雪穿上衣服,“你小心。”
岑雪动作微微一顿,看出来了。随即穿好了衣服,“嗯。”开门走了出去。
梁晗的到来让医院的病房霎时间春暖花开,岑雪把这份夜间的阳光留在了身后,出了门,趟进了冬夜。
楼下魏海城已经在车里,岑雪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上。“人来了?”
“出来的时候还没到,”魏海城拨通了一个备注许哲的电话,“现在该到了。”车子发动,驶向和暮氏集团相反的方向。
“喂。”电话内头稍有些嘈杂,不过是酒吧夜生活正常的嘈杂,电话里的男声不很低沉但却平静。
“是我,”岑雪点着一支烟,“人到了吗?”
“到了,还没进门。”
“放进来,不用太拦,注意安全。”如果说不用太拦是有些牺牲了酒吧里的场子,注意安全就是老板默许,可以动手,尤其是来人先挑衅的时候,也不必客气。
“是。”电话那一端挂断。
岑雪把手机随手放进了魏海城的右襟衣兜,吐出了一口烟。
魏海城的右肩跟着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僵硬了一下,随即道,“直接放他们进来吗?”
“嗯。”岑雪看了看魏海城,勾嘴一笑,“不会有大事的,但是有戏可看。”
肆意酒吧,是四亿酒吧的连锁店之一,店不大,名字恣意妄为,以“siyi”命名的还有两个高级会所“四亿”和“4198”,
相比起来,这个店就小一些,不过道上的朋友都知道,肆意里面是肆意的,这里是岑老大的长女岑雪的盘头。
此时酒吧门外,邱平江把烟夹在手上,一旁的一个刀疤头恭恭敬敬地给点上了烟。
酒吧门前,肆意的保镖站在门口,气氛有些压抑,刀疤头又一次叫阵后,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形昕长的男人——
许哲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没穿外套,白衬衫松散地解开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有打领带,右手揣在兜里,隐约间上挽的袖口露出翠色雕红的花臂。
“邱老大是贵客,贵客,有何贵干。”许哲细长上扬的嘴角噙着笑,有些玩世不恭的眼神从眉间碎发中漏出来。
“哼,”刀疤头上前一步,“我们老大来找,人,的。”怪异的尾音怪异的发型叫人感觉不舒服。
“碰巧今天我们老板不在,邱老板改日再来?”许哲微挑的眉尾,目含轻笑。
“岑老板就是这么待客的吗?”邱平江狠狠吐出一口烟气,
“我以为,肆意是间酒吧,喝酒的,都应该有人笑着脸迎进去。”
笑脸两个字咬的狠狠的。
许哲皮笑肉不笑道,“邱老板说的是,邱老板这架势说找人,门口的自然是以为邱哥是有什么误会,不过既然也是来喝酒的,那,自然有请。”
许哲微微颔首,假意恭维。
“不过来者都是客,邱老大也还是收了家伙,走大道比较好。”
“岑老板开门做生意走大道,咱们捧场的,当然走大道。”邱平江摔了烟头,跨了过去,撞过许哲,走进了门。身后的一众随着他走进去。
许哲脸上的笑意转头凋零,门口的炫光打在微薄的唇,
示意了手下,保镖们就都进了门,许哲走在最后,顺手,关了门。
门关了,客就知道不能再进去了,这是肆意的规矩。
邱平江踏进酒吧,直对着吧台而来,调酒师面无表情地递上一杯威士忌,邱平江喝了一口,
啪!地一声脆响,酒杯摔在地上,四散崩裂。
酒吧里霎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扫灯和炫光在人脸上肆意晃动。
店里的酒保和保镖们动作一紧,下一秒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微微向腰后摸去。
“各位来玩的朋友,今天我邱某人来找一个人,恐怕要扫大家的兴致了,”邱平江恶哼了一声,
“还望各位配合,找到了,自然不会为难大家,要是有人诚心跟我过不去,包庇强|奸犯,那我他妈也一定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