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海城狠命地砸了两下方向盘不由得暴躁起来,后视镜里这一路上暮合缩成一团就像是一块木头,一路上一动未动,饶是魏海城也开始心慌起来。
出事了,大事。
李梓荣这样拙劣的演技怎么自己就相信了呢,现在生气有什么用,暮合弄成了这个样子,该怎样和岑雪交代?
不过魏海城也知道,现在还远远没有到发闷气的时候,应该送暮合回去,对,先送暮合回去。
车子调转车头疾驰向暮家。
临近中午的时候岑雪边开着车边往家里打了一通电话,原本打算晚上搞个BBQ的,中午还是要按照暮萤的安排先吃营养餐才行,岑雪打电话过去就是要提醒岑旭记得给暮合叫出来吃午饭。
“姐,你不是叫魏海城把大姐接走了吗?”
“谁?谁把大姐接走了?”
“魏海城呀?怎么,你不知道吗?”
此刻岑旭也发觉了不对,怎么姐姐是不知道的吗!
那魏海城怎么接走大姐的?!
正当着岑旭手心开始冒汗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急刹车声,岑旭忙往外张望,“姐!大姐回来了!”
还没等岑旭欣喜的声音讲完话,那就看见了魏海城从车里几乎是把暮合捞起来抱了出来。看那神色,竟似乎是暮合受伤了!
“姐!大姐好像是受伤了!”
“我马上回去,你带大姐去医院!”tehu.org 火鸡小说网
岑旭慌忙答应着赶紧就去开门,越着急就越开不开,急的他一个温润的好孩子都踹了两下门。
“大姐怎么了!”岑旭跟着步履匆匆的魏海城,看着魏海城把缩成一团的暮合放到沙发上。
本能的,岑旭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魏海城并没有回答他眉头紧紧皱着,“叫老大回来吧。”
“我问你大姐怎么了!现在赶紧去医院!”
魏海城依旧没动弹,半晌说了句,“不是去医院的病,叫她回来吧。”
终究还是个孩子,即便是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却被保护的太好,哇的一声岑旭竟哭了出来。
“你把大姐姐怎么了!我姐姐说她根本没叫你来,你这个白眼狼,丧门星,旁人欺负人你也合着伙欺负大姐姐!”
“我叫你打电话叫岑雪回来,现在,马上。”魏海城深呼吸叫自己不要跟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二世祖计较,赶紧解决问题要紧。
可岑旭像是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样,在沙发边蹲下来一边哽咽一边顺着暮合的后背,“大姐,呜呜,你别吓我,我,我害怕,你,呜——”
魏海城已经是焦头烂额,他生气,他愤怒,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上手叉着腰仰着头想要自己平静下来。
他妈的平静不下来了!
魏海城一把薅起来岑旭的后脖领子,“我他妈叫你打电话!听得见吗!啊!”
“啪!”的一声脆响正正好好落在魏海城的脸上,一巴掌扇得魏海城生生脸别了过去,一个踉跄撞在了茶几上。
“姐!”岑旭蒙住了好一会儿,现在看见岑雪回来了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神仙,搂着岑雪的腰半跪着就哭了起来。
魏海城摔在地上看着岑雪斜下来的眼神,岑雪甚至连低头都没有,就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眼神是冷的甚至有防备,在两人之间划开了好一道距离。
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老,老大……”
这眼神太遥远了,远得魏海城不确定自己还能得到回应,这一刻即便是自认岿然不动的魏海城也不安了起来。
“带他走,问清楚。”岑雪没有再施舍眼神给魏海城,只是对身后的耿淮吩咐了一句,岑雪带来的人不少,一旁的许哲接过了岑雪递过来的岑旭。
“老大,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没有要伤害暮总的意思,我,我只是——”
“只是伤害了岑旭?”岑雪看回来,眼神里的很多东西都没有了,魏海城甚至看到了自责,岑雪因为太相信自己而自责。
她有多失望啊。
她会连当初把他留下都后悔吗?
岑雪有些慌乱,甚至是不敢开口和暮合说话。
这些天大家的弦都紧绷着,她实在是不能接受任何更不好的消息了。好不容易两边都平静了些,简直是在开玩笑!
“姐?不,小合,我是雪姐姐,是岑雪姐姐,你看看我,嗯?”岑雪尽量叫自己温柔些,尽量看起来没有那么吓人的急切。
不过暮合没有回答她,只是抱着双膝团在魏海城放下她的地方,似乎还在喃喃着什么。
“你说什么?小合,跟姐姐说,怎么了?我去打那个坏人,来,姐姐看看,小合?”岑雪蹲着,声音都柔和得不像她,说着说着竟有些颤抖起来。
“小合,你别吓我,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在的,我一直都在的,嗯?”
“小合,小合,姐——你别吓我啊姐,你看看我,你跟我说说话,求求你了,你说说话吧。”
岑雪甚至没有顾得上自己在下属面前的身份,稀里哗啦的,停不下来了。
暮合始终没有反应,木呆呆的,失了魂一样,她不理人,她再也没有精力去理人了。
如果说命运在她出生的时候眷顾了她,那么在过去的二十年多里,命运总是在和她开玩笑,一句比一句叫她锥心刺骨。
明明有那么多人在身边,可她始终活得是个孤家寡人。
在家是最大的姐姐,没有父辈的帮助她要撑起来暮氏的荣耀。
在外她要站在最高的地方,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她,仿佛她是世界的主心骨。可最高的地方也总是风雨雷电都最先光顾。
从前的她可以怪暮枭,甚至可以恨他,她不叫他爸爸,多少年了,这种畸形的情绪甚至已经成为了她坚持下去的动力。
她要证明给自己看,证明给他看,和他较劲,就算没有你又怎么样,我照样可以叫所有人风光无限。
……
可今天暮合才知道,这所有的风光都是假的。这一切的不幸,一切的自怨自艾孤芳自赏,都拜自己所赐,她怪不了谁,可她更难过的是谁都不曾怪她。
至少他们把她蒙在鼓里,谁也没有把枷锁带在她身上,就连暮枭也……
是她暮合杀了他暮枭最爱的人,他的妻子,他的生命,她还有什么脸面去怪她,她有什么资格去怪他?可她实实在在地怪了暮枭二十几年。
真是可笑,暮合想笑,她自嘲,可悲自己的可悲,自嘲自己的可嘲……
这个真相带来的已经不仅仅是对于暮合的冲击,更是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洪水猛兽般的袭来,那个穿着长裙温柔的像天使的人,终究是因为自己而死了。
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句撕心裂肺的沙哑嗓音开始,暮合的心口就是疼的,疼的撕心裂肺,一会儿是撕裂的痛,一会儿是贯穿胸口的寒。
太疼了,疼的像是生生塞进去一个完整的人,一个人的笑,一个人的影子,一个人的痛苦,甚至是一个人的生死。然后再生生抠出来。
一个人的笑,一个人的身影,一个人曾经的痛苦,活生生的,是一个人啊!
可是这一次没有人再心疼她了,她像是第一次见识坏人的小朋友,□□裸地被恶人用石头砸得头破血流,可她不哭,不喊,甚至不委屈,她没有资格。
她恨,为什么不是她去死?
她更恨,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无冤无仇的,偏偏会是她的妈妈?
世间的事好像一瞬间都没了道理,叫人恨得发疯,叫人拼了命地想报复。
暮合一下子好像有那么一秒感受到了曾经李梓荣的恨,为什么别人可以这样幸福,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失去?
有泪水从干涸的眼窝里掉出来,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