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掌柜将手里的红玛瑙如意鼻烟壶放好:“跟我来。”
丁珍珠跟在方掌柜的身后走到一个雕刻精美的柜子前,满怀期待地注视着方掌柜将一个镶玉金丝葫芦丝从柜子里面拿了出来,葫芦丝做工精致,金丝缠绕,中心镶玉。
葫芦丝又称葫芦萧,清脆悦耳,悠扬动听。
看来参加的是乐试,那就和自己没关系了。沈莲这么想着,转身就要走,谁想就听见身后的少女发出一声惊呼:“怎么还要二十两银子?”
“你要得急,原定走的陆路赶不上,因此转走水路,这多出来的花销自然由你承担了。”方掌柜将葫芦丝高举,就是不肯给丁珍珠。
丁珍珠脸色微红:“之前不是这样说的,你的小厮说刚好有船要运送货物……”
方掌柜立即摇头:“我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说?”他才不是有钱不赚的傻子,他已经用这个借口多赚了两百两银子,通通都进了自己的钱袋子。
丁珍珠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方掌柜争执,奈何囊中羞涩,只能和方掌柜打商量:“好,二十两就二十两,那我能不能晚点再给你,年前!年前一定还清!”
方掌柜眼睛都瞪圆了:“年前?现在年中尚未到,为了这二十两我还要等这么久?”他扁扁嘴,上下打量了丁珍珠一番,“要便宜的明日赶早去早市五文钱就能买一个葫芦丝,你看看你,再看看这些世家小姐,你花这么多钱也赢不了她们的。”
尽管承认方掌柜说的是事实,但丁珍珠难免有些恼火,来这里买个东西被坐地起价不说,居然还要受人奚落。
旁边秦不茴也微微蹙起了眉,正想帮丁珍珠说话,丁珍珠已经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木柜上,激起一阵风。
玉儿下意识挡在秦不茴面前,被秦不茴轻轻拍了拍肩:“无妨。”
秦不茴看着丁珍珠掌下木柜延伸出的裂纹,在心中感叹,面前的少女似乎内力浑厚,却并没有章法,主要是这一身力量不容小觑。
秦不茴想到了蒋彪。
“不卖我就不买了,少在这里瞧不起人!”
方掌柜没想到丁珍珠气性这么大,看着她气鼓鼓地跑走了,才讪讪地抱着宝贝葫芦丝要放回去。
“方掌柜。”
听到秦不茴的声音,方掌柜立刻挤出一张笑脸:“沈大小姐有何吩咐?”
见方掌柜又要开始舌灿莲花被秦不茴止住,她玉手一点:“我只要这个金丝葫芦丝。”
丁珍珠走在臻玉阁后巷,一边委屈一边踢着路边的石子,力气稍稍大了点,一个个嵌进砖墙里。
“黑心商人,坐地起价,我都说愿意付钱了,还为难我,还奚落我……”她碎碎念着,最后委屈的抱膝蹲下。
“丁姑娘。”
肩膀被人拍了拍,丁珍珠正烦着呢:“别烦我。”
“那这个葫芦丝你不要了?”
那个心心念念的葫芦丝被递到眼前,丁珍珠惊喜地跳了起来,看向身后的秦不茴,她有些扭捏:“小姐是什么意思?”
秦不茴将葫芦丝递给她:“我看你喜欢它喜欢得紧,送给你好了。”
丁珍珠身上有她以往的气性,秦不茴便想帮一帮她。
丁珍珠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葫芦丝,而是从怀里掏出用帕子包好的银两塞给玉儿:“还有二十两银子我一定还您,您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丁珍珠干惯了粗活,眼角一颗朱红泪痣,笑起来的时候为她平添了一丝不属于少女的韵味。
“不必了。”秦不茴摇头婉拒了丁珍珠被方掌柜敲诈的二十两银子。
“那怎么行?”丁珍珠人穷志不穷,怎么能占这样好的人的便宜呢?
见丁珍珠还要还钱,秦不茴扯开了话题:“你会吹葫芦丝?”
丁珍珠一愣:“算会吧。”
见秦不茴和玉儿看着自己,丁珍珠也不怯场,举起葫芦丝凑到嘴边,刚响起一个音,玉儿心中不妙:自家小姐这银子算是亏了。
但秦不茴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丁珍珠的魔音,还没来得及说话,丁珍珠先不好意思了起来:“是不是不太好听?”
说完,自顾自叹了口气:“小姐还是把这葫芦丝拿回去吧,想来我是不可能在乐试拔得头筹的,我还是省点银两五文钱买一个好了。”
知道拔得头筹者皆可以向夏日恒求恩赐,秦不茴问:“你是想要什么?”
丁珍珠莫名信任秦不茴,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是裘州人士。”
“裘州不是已经属于凉羌了吗?”玉儿在旁边插嘴。
丁珍珠点头:“十年前贺老王爷败于凉羌之手,太上皇只好割城退让,裘州是其一,那是我尚且年幼,是哥哥将我偷偷带了出来,我们颠沛流离,前些年才在夏京落脚。”
“那你想求的是……”秦不茴蹙眉,果真听到丁珍珠说:“割让的三州并没有得到凉羌善待,大夏人士全都充为下等奴隶,我想求的是能将我年迈的爹娘脱离凉羌奴籍,将他们接回大夏。”
痴人说梦……
秦不茴看着丁珍珠纯真的眉眼:“你知道……这不可能……”
丁珍珠不可能在人才济济的乐试中拔得头筹,也不可能当众要求夏日恒去解决她的父母,这就是狠狠扇了夏无极一耳光,在斥责他之前作为皇帝的失败。
面前困难重重,可秦不茴却在丁珍珠的眼里看到了希望。
丁珍珠抱着葫芦丝:“我知道不可能,再不可能我也得试试。”
她冲秦不茴咧嘴一笑,转身要走,被秦不茴叫住。
“丁姑娘,或许我有一计可以帮你。”
丁珍珠难以置信地看着秦不茴:“真的?小姐真要帮我救我的爹娘?”
秦不茴看着墙上陷进去的石子,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对。”
“小姐会吹葫芦丝?”
在丁珍珠殷切的希望下,秦不茴摇头:“我不会。”
“那小姐的意思是……”
“我要你报名射箭。”
“射箭?”丁珍珠大惊,“那是男子才能比的!”
“凭什么是男子才比的?女子就比不得了?”秦不茴看向丁珍珠,“女子同样可以挽弓,不会比任何人差。”
她走向丁珍珠,浅浅一笑:“丁姑娘,你可愿信我一次?”
看着面前清澈的凤眸,丁珍珠鬼使神差点下头:“好。”
“我是沈丞相府大小姐,沈棠,等我来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