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安站在院子里,第一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
高树上悠悠飘下一片树叶,明明没有任何声音,他都觉得烦躁。
贺长安看着面前亮着灯的房间,没有秦不茴任何回话,脑海里翻涌出很多可能——东方毓就在里面,他挟持了她,亦或是她就是在保护他。
若真是后者,那刚刚在繁花节为秦不茴抢下天空中飘荡的万千繁花的自己实在太愚蠢了。
想到这儿,贺长安开口:“开门。”
玉儿惊讶的看向贺长安:“小姐在沐浴呢,这不好吧?”
贺长安看着亮堂堂的窗户,心渐渐沉了下去,秦不茴性子谨慎,听到外面的动静会不出声吗?
不好的猜测笼罩了他的心,他也不再多言,大步走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
“沈棠。”
印入眼帘的是秦不茴靠在浴桶边,脑袋歪着,被打湿的发丝贴着脸颊,氤氲热水让她脸颊红扑扑的,唇殷红水润。
“王爷你怎么能这样呢!”玉儿赶了过来,喊得很大声。
就见秦不茴脑袋一点,慢慢扭头看过来,凤眸与贺长安相对。
“啊!”
尖叫声不是来自秦不茴,也不是贺长安,是玉儿,她闭着眼睛跺着脚,叫的很大声:“我家小姐真的在沐浴!”
老远的陆逍听到声音,屁颠屁颠往秦不茴房间跑:“怎么了怎么了!”
八卦怎么能不带上他?
“抱歉。”贺长安匆忙低头跑了出去。
陆逍一头撞在贺长安的胸膛:“王爷,你们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他抬起头才发现贺长安不对劲,“王爷,你脸好红啊。”
“等一下。”
房间里传来秦不茴的声音,贺长安的脚步硬生生的顿下。
陆逍不明所以的看了眼贺长安,心跟猫挠似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嘛。
一刻钟的时间,秦不茴出来了,她衣衫素洁,更显面容娇艳。
贺长安一时不敢看她,他站在月光下,等着秦不茴慢慢走近自己。
陆逍意识到不对劲,往后撤了一步,给玉儿打眼色:到底是怎么了!
玉儿现在正恼贺长安呢,对陆逍也是轻哼一声:呵,男人。
陆逍更莫名其妙了,正在此时秦不茴开口了:“在找人?”
“是。”
“找谁?”
“凤啸灵羽将军。”贺长安如实回答。
“你怀疑我?”秦不茴仰着脑袋看着贺长安的眼睛。
贺长安知道秦不茴的脾气,他若是说自己怀疑她,她必然不悦,但他不想撒谎:“是。”
“如果我真的藏了凤啸的将军在房里,你会怎么样?”
“若东方毓真是为了刺探大夏军情而来,我定然会以大夏律例处置他。”贺长安说。
二人相望沉默,连旁边的陆逍都意识到了现在不是看好戏的时候,他想走又怕打扰到他们,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紧紧闭着嘴。
果真,秦不茴淡淡反问:“我说的是我房里若是真的有人,你会怎么样?”
贺长安瞳孔微颤,这一刻他无法说出口的答案突然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
他是在意秦不茴的。
非常在意。
在秦不茴的质问面前,他只是贺长安。
秦不茴唤他:“王爷?”
贺长安浑身一震,喉结滚动,看着她。
“王爷,民女还在等一个答案。”
是啊,他何止是贺长安?于大夏而言他是凌霄王,他不能让大夏陷入任何危险。
“我会……”贺长安开口了,比起对话的二人,陆逍和玉儿明显更紧张一些,他们不约而同闭上眼睛,却没一个舍得捂住耳朵。
“杀了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秦不茴不明白自己心底为何渐渐弥漫起酸涩感,她只是双手交握着,攥着自己的手心往旁边撤了一步。
“王爷,请吧。”
贺长安看着秦不茴身后打开的房门,却还是忍不住去看身侧的秦不茴。
她低头垂眸,长睫在脸上洒下一片阴影,看起来乖巧的紧。
可贺长安知道,秦不茴现在心里一定不好过。
“王爷不搜吗?”秦不茴目视前方,“民女还等着王爷还我清白呢。”
一口一个民女就是要和贺长安拉开距离了,他听着很不是滋味,可他自知理亏无法反驳。
他与秦不茴擦肩而过走向房间,没注意到秦不茴扭身看向他脚步的视线,她看着他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在最后一步的时候,秦不茴呼吸难免加重——东方毓就藏在房间里。
就在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贺长安的脚突然收了回来,他回身看向秦不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早些歇息吧。”
说完,他不敢再看秦不茴大步离开了这,陆逍赶紧跟上去:“王爷,等等我啊。”
秦不茴松了口气,直到贺长安的身影彻底消失,过度紧张的她才感觉到一丝眩晕。
“小姐,我陪你回房吧。”玉儿来扶她。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玉儿问:“小姐,是王爷让你伤心了吗?”
秦不茴苦笑,谁能想到贺长安有一天能让自己伤心?
见秦不茴不说话,玉儿也不敢再问了,她目送秦不茴回了房间,便找陆逍蛐蛐贺长安去了。
回到房,秦不茴刚关上门,东方毓就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他面色不佳,不知道是因为腿伤还是刚刚房间外的对话。
他是男人,是喜欢秦不茴的男人,难道感觉不到贺长安对秦不茴的爱意吗?
“你难过了?”东方毓去看秦不茴的眼睛,“因为贺长安。”
秦不茴抬头看他,他伸手想要抚摸秦不茴的眼睛,却又克制的放下:“我以前看到你,你的眼睛都是弯着的。”
她明明那么爱笑……
东方毓声音苦涩,可面对秦不茴还是扯出一抹笑意看着她。
很淡很淡的讨好的笑,在秦不茴心烦意乱的时候根本看不见。
“东方毓,现在的我叫沈棠,大夏丞相之嫡女,贺长安的谋士。”秦不茴向东方毓伸出双手,露出两只手腕上狰狞的疤痕,“我手筋俱断,内力被封,是贺长安一次又一次救了我。”
秦不茴看向东方毓:“我现在只是因为欺骗他而有那么一点点难过。”
凤啸四姝虽然都机智过人,善于谋算人心,但秦不茴除了在战场上从不这样做。
她认为人与人之间,若掺杂了算计必然不能走得长久。
可她为什么今日要为算计了贺长安而难过呢?明明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在算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