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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无命活了二十一年,从来都只有别人在他剑下瑟瑟发抖挣扎求生的份儿,和曾有过如今这样子的状况?
再看滚到花丛中的宫九,面色酡红,脊背弓起,整个人似乎已被一种不知名的冲动给折磨到近乎癫狂……荆无命是经常折磨人没错,那些死在他剑下的人也会在地上一边颤抖一边爬着求饶,但是假如他没记错的话……
假如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喊“饶命”,而不是“打我、抽我、用剑划我、快点!啊!快点!”……吧?
一向以变态出名的无情剑客荆无命……呆、呆住了。
他大概从来没想过,假如有一天……自己的剑变成了别人的奖励该怎么办。
就在他罕见地陷入沉思与呆滞的这一刹那空挡之间,罗敷也已将如意兰花手的招式练得七七八八。宫主恨得发狂,将手势换为了更为狠辣的化骨绵掌,此掌一旦在人身上击实了,五脏六腑倒是无碍,但浑身上下的骨头都会变成酥的。
罗敷腹诽:这东西我们现代也有,学名氟化氢……
她懒得再同这宫主纠缠,右手以玉箫打穴,左手化作纤纤兰花手,自宫主左臂上那么一拂。
宫主惨呼一声,整条手臂登时连动都不能动了。
她面色惨白、浑身发抖,双眼中盛满了眼泪,颤声道:“你竟敢对我……对我……”cizi.org 永恒小说网
罗敷冷冷道:“方才你不就打算这样对我,怎么,你可以这般对我,我却不能这般对你?你就是天王老子,也绝没有这道理!”
她手又是一晃,如意兰花手朝宫主右臂拂去,宫主惊叫一声,后退五步,像只野猫一样蹿出去了。
这时,宫九已被自身涌上的那种欲望给折磨到失去理智,一边朝罗敷爬一边双眼血红地颤声道:“抽我……抽我……”
罗敷眼睛也没抬起来一下,随手给了他一下,蝎尾长鞭在空中甩出可怕的破空之声,重重的击打在了宫九身上。
蝎尾长鞭本就沉重,实实在在一鞭子下去,登时就会皮开肉绽,再加上鞭身上生满了可怖倒刺,倒刺咬入皮肤血肉,再自血肉上撕咬而过,那痛苦,实在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
然而,宫九却躲都不躲一下,甚至还极其直白地挺起了胸膛,浑身肌肉剧烈地痉挛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口中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
罗敷:“…………”
荆无命:“…………”
荆无命愣了三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杀气骤然爆发出来。罗敷感觉他整个人都要气疯了,手背上青筋暴起,下一秒就要直接朝宫九脖子上戮去,连自己的小爱好也顾不得了,一剑杀了这神经病才好!
罗敷干净伸手制止荆无命,悄悄道:“好少爷,莫生气。”
荆无命手上的动作被她阻了一阻,宫九拎着一堆白色布条,已消失在了原地。
荆无命:“…………”
荆无命:“………………”
荆无命十分僵硬地扭头看她,道:“你为什么阻止我杀他?”
罗敷充满怜惜地摸了摸荆无命僵硬的后脖颈……好家伙,气得她家少爷浑身寒毛直立,连表情都不对劲——面无表情的表情能僵硬成这样,这得气成啥样了。
她出言安抚道:“好少爷,你瞧方才他妹妹使得那失传功夫,他自己又是太平王世子,太平王世子从哪里学来的百年前如意仙子的功夫,这义妹又是个什么来头?这些事闹不清楚,暂不能杀人的。”
荆无命继续僵硬地道:“嗯。”
小变态大约这辈子都没见过比他还过火的人,一时间有一种接受了过多信息量大脑宕机的奇怪卡顿感,瞧得罗敷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怜惜喜欢。再抬头一瞧曲无容,也一副石化了的样子,直挺挺地戳在原地。
罗敷道:“你也吓到了?”
曲无容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又道:“我大概明白为什么太平王一直拖着请封世子的事情了。”
罗敷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又拉着荆无命进屋去坐了。
荆无命整个人都自闭了。
荆无命自亲手杀了上官金虹,还在杀人现场大干一场,十足发泄后,整个人都爽朗了不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这种完全自闭的状态了。
罗敷戳戳他的脸,他没动静。
罗敷把自己的腰带挂在他的脖子上,他没动静。
罗敷把自己贴身的一件里衣扔到他脸上,他终于有动静了……他极其缓慢地动了动鼻子,然后把自己的脸埋在了衣服里,过了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来,瞧着罗敷,冷冷道:“你过来。”
罗敷笑眯眯地走过去,被荆无命抓到自己怀里抱住了。
还没腻歪一会儿,玲玲来了,带着……额,客人。
宫九英英玉立、一尘不染、矜贵自持,若无其事地走进来了。
他仪容整洁,行止得当,面上无一丁点地不自然之色,好像刚刚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撕扯衣服扭曲求揍的人不是他一样。
宫九淡定地道:“在下宫九,舍妹无礼,还望姑娘瞧在她年幼无知的份儿上莫要放在心上。听姑娘身患内伤,特送来西方星宿海极乐宫玉蟠桃一枚,望姑娘早日康复。”
说着,送上宝匣。
罗敷:“…………”
荆无命:“…………”
不……等一等,你和你义妹到底哪一个更无礼这还难说得很呢。
罗敷惊了!
她是见多识广的现代人,宫九这种喜欢被人打的爱好,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真的令她惊到的是,这家伙刚才社死的那么彻底,现在居然能当没事人一样,矜贵出尘恍若高台神像,一副“我来替我妹妹道歉送礼”的纯洁模样。
这……这……这……这是什么神一样的心理素质啊!
这种人是不可能会尴尬的,只是他的存在会让其他人比较尴尬。
见过诸多怪人的罗敷也不禁叹服,她有点尴尬地摸了
摸自己的鼻子……又恍然去想:等一等,我怎么把楚哥的小习惯学来了……
罗敷道:啊……玉蟠桃?是星宿海中每十三年才结成七枚?_[(,号称能让人青春永驻的玉蟠桃?”
宫九径直在下首坐了,闻言,无悲无喜地点了点头,又纠正道:“没有让人青春永驻,但可以让人内力大涨。”
罗敷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件事上,不去想其他的,还真叫她想起一件事来。
她道:“上个月,我听闻极乐宫被人闯进去,极乐宫主张碧奇和他妻子孙不老被人打伤,莫非那人就是九公子你?你就是为了去抢这玉蟠桃?”
宫九神色淡淡,又点了点头。
罗敷皱了皱眉,道:“这礼太重了些,还请收回去吧,想来九公子取来玉蟠桃另有他用,莫要耽误了你的事才好。”
宫九道:“没关系,本来就是给你的。”
罗敷一呆:“……啊?”
宫九话锋一转,莫名其妙地道:“她叫宫主。”
罗敷:“……哦。”
宫九道:“宫主来找你麻烦,正好给我上门拜访的理由。”
罗敷继续呆滞:“……啊?”
你……你这么直球的么?不,应该说,你都这么直球了,居然还会像个理由再上门送拜帖,送完拜帖就在主人家就地发|情,发完衣服一理,又人模狗样的站出来了。
罗敷:“…………”
罗敷觉得今天是她这辈子以来最呆滞最无语的一天……这个人怎么说呢,虽然书里是这么写了,但真当面见了,那真是独具一格……
她都懒得说什么无功不受禄之类的话了,因为很明显,宫九找上她就是因为她是玩鞭子的……
宫九道:“如意兰花手。”
罗敷:“嗯?”
宫九语气平平地道:“有一招错了,我教你。”
罗敷:“……嗯?”
宫九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无悲无喜地瞧了过来。
罗敷此刻心里却在想无名岛的小老头。
宫主是自己找上门来找她麻烦的,瞧宫九这幅模样,她大概也明白宫主为什么要找她的麻烦……这大约是她的个人行为,与小老头吴明无关,但问题在于,罗敷现在用如意兰花手伤了宫主。
这种伤只能通过头痛砍头脚痛砍脚的方法来治愈,否则伤势发作起来,苦痛非常、永无宁日。
那么,宫主回到无名岛之后,小老头吴明会不会开始针对她呢?这是谁也说不好的事情。
罗敷明知这一点,却仍然那般对待了宫主,只因为她不喜欢受气。宫主莫名其妙、三番两次要下狠手杀她,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没直接剁了她,已经算是很考虑小老头的武力值了。
况且,小老头博览天下武功,又是个杀手组织的头目,这种组织实在是危险,实乃江湖大忌,不可留,绝对不可留!
真要打小老头,也可以动脑子嘛……比如说近来东南海域上新兴的海盗史天王,就很合适……
心念这么一转,罗敷便对宫九道:“那就多谢九公子了,还请九公子在罗园小住,咱们明日切磋功夫。”
宫九佁然不动地坐着:“哦。”
罗敷:“…………”
宫九:“…………”
罗敷:“………………”
宫九:“………………”
宫九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拿出一个宝匣来,慢慢打开,推到罗敷面前。
罗敷一瞧,宝匣中放着一朵用冰玉雕就而成的玉兰花儿,冰魂素魄、积雪封霜,甚是美丽。
罗敷正要说话,宫九却已经站起来了,逆着光道:“我走了。”
说着,抬脚便出,然后对着芙蓉香榭门外三条不一样方向的路迟疑半天不知道往哪里踩,玲玲道:“九公子请同我来吧。”
宫九走了。
荆无命一直和罗敷并排坐在一起,冷冰冰地瞧着宫九,越瞧觉得越不对劲、越听觉得越不对劲,此刻瞧见了这冰玉兰,又艰难地思考了一小会儿,终于算是回过味儿来了。
他!他!他对罗敷有坏心!
想到不久之前宫九在罗敷面前做过的事,他又一次气疯了。死灰色的瞳孔收缩颤抖着,触手一样的杀气陡然爆发出来,根本压不下来,在屋子里狂魔乱舞,把路过的人全吓跑了,连在屋顶上晒太阳的楚留香都受不了了,摸了摸鼻子,跳下来找陆小凤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