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古怪

虽是秋日,但池中也有不少残荷,虽然不再茂盛。

但绿叶枯叶之间,竟也有种惊人的美丽。

圣上什么没见过?此景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稀奇。

可若是一同赏景的是他儿子,他便觉得这是“残荷十里,清风鉴水,和光天衣”(1)

是这世间难寻之景。

小胖崽做什么都觉得好玩,他是最会让氛围鲜活的小家伙。

撑船的太监见小太子伸着小手,虚虚地触摸着这些残荷。

明明距离他很远,他却仿佛摸到了一般偷笑。

撑船的太监从没见过这样可怜可爱,充满着生机的孩子。

他看着小太子一会盯着天上的云朵,说“棉花糖~”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太监莫名觉得一定很甜吧。

他看着小太子伸手去捞水中的枯叶,被圣上打了手心,即使泪珠要掉不掉,还鼓着腮帮子给自己吹气“窝不疼~”

他看着小太子跑到他面前,滴溜溜的大眼睛闪缩着好奇“你累嘛~鱼儿帮你。”

即使知道小太子是想撑船玩多一点,但他心中好似被一池春水搅动。

于是他做了平日不敢做的事,说了平日不敢说的话“殿下想去荷叶之中吗?这秋日里还有莲藕,您一定吃过。”

他说完有些不敢去看圣上脸色,生怕下一秒圣上要将他拖下去砍了。

明熙帝并没有说话,他又不是什么滥杀无辜的暴君。

且他都在船上,暗卫们也都隐匿在其中,他倒是不担心这个太监会使什么坏?

陛下知道,此时他不说话是最好的。

就算是说了话,他那个天上反骨的儿子,可不会听他的。

果然见小家伙一蹦三尺高,还好这船够结实,小胖崽也只是稍微圆嘟嘟了那一点。

不然陛下怀疑,他们能翻了船。

并不知道父父怎么想的小胖崽,就像圈领地的小犬一般,在太监周围转了两圈,便自顾自地把胖手伸进撑船太监的手里“窝要去,窝喜欢藕,藕汤,藕丁~哇真好吃!”

他甚至吸溜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口水。

小太子做得太过自然,在太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牵着他的手了。

这令太监有些不敢置信,眼睛登时瞪大了,他摸到小神仙的手了。

他常常在太液池为贵人们撑船,手磨出茧子来了,殿下会不会觉得他手很粗粝?

太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直至小胖崽很少疑惑地问“窝们不走哇?”

他才如梦初醒。

“奴才,奴才划船去了,不能,不能牵着您。”他垂着眼睑,颇为恋恋不舍地看着小殿下。

谁知他心心念念的殿下点点头,说一声“好~”,便乖乖坐在船头看他划船了。

即使牵不到小殿下令他有些怅然若失,但他睁着大眼睛崇拜地看着自己划船时。

太监便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有着使不完的劲。

船忽然加快了速度,晏灵浔惊讶“这是怎么了?”

却见圣上难得搭理了她“瞧。”

他一甩手中青金石佛头塔莲子手串,示意晏灵浔看前边。

还不等晏灵浔惊讶皇兄居然理她了,就听船头小家伙卖力地叫好“哇,好快!窝要更快~”

“伴伴不会划船~”

“你真厉害呀~”

晏灵浔眼睁睁地看着撑船太监划桨的手都晃出残影来了,她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半响才收回视线。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才不做那煞风景的人呢。

托小太子的福,没一会便到了残荷之中。

不知是谁去通知的,那岸边也聚集了许多宫人,正摩拳擦掌想为小殿下摸得太液池莲藕之王。

小家伙先是一本正经地和岸上的宫人们挥了挥小手,才从母后绣制的祥云龙纹打子绣(1)荷包里,摸出一枚金灿灿地小柿子来“给~柿柿如意哇~”

他说好话的时候,明熙帝都扛不住,更逞论一个太监呢?

“奴才,奴才叩谢殿下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愿结草衔环以报殿下大恩。”

撑船太监哭得涕泗横流,小胖崽有些慌了“起来,你起来呀。”

他伸手去拉跪着的人。

小胖崽并不理解,他也会分宝贝给别人呀,为什么他会哭哭?

明明大家都会笑得很开心。

他扶不起来这个太监,便睁着大眼,小手捏着荷包,有些无措地看着父父“父父,他哭呀!”

鱼儿没有欺负他,鱼儿只会欺负学士们呀!

主系统看着这一幕,先是看了一眼休眠中的1002,确信它短时间醒不过来。

“这一定别有所求。”

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这只幼崽很蠢,但自己还在他意识空间里。

可不能被连累。

叮叮!小胖崽眼睛一亮,虽然叮叮跟昨天一样怪怪的。但是鱼儿才不会介意。

因为它经常,嗯,用谢谢的话来说,就是发癫呀!

圣上跟主系统想得一致,不过是赏个东西罢了。如此惊天动地的,是想从裕儿身上得到什么?

圣上轻慢地想,这又是谁安插进来的人?大昭心怀不轨的人已经被他砍得差不多了。

还有谁敢大着胆子伸进手来呢?

是楚国?还是漠北?

这些人三天两头只会从宫内生事,委实有些可笑。

“起来。”圣上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冻得人骨头一凉。

撑船太监也如此,连哭声也渐渐消下去。

小胖崽和明熙帝、主系统的思维方式并不一样。

他看谁都是善良的,无辜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小太子被保护得很好,加上情绪感知能力的提升。

他确实很少遇见对他包藏祸心的人。

“为什么哭?”小胖崽看他不哭了,神色也缓过来,才呼出一口气,有些不明地看着撑船的太监。

他的身子有些瘦弱,太监服穿在他身上便宽大了不少。

撑船太监擦了擦眼泪,才说道“天冷了,贵人不愿踏足太液池中。奴才家中妹妹得了重病,银子又被叔婶占去,不肯给妹妹治。奴才想托人帮忙,却拿不出这个银子。今日侥幸得了殿下的赏,救了奴才一家,才这般失态。”

他和妹妹相依为命,父母早在多年前便去世了。

圣上似是不经意地看了看周围,不过片刻功夫,他便得到了一致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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