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您轻点啊!”刘季惨叫。
“一,我打你做事情没有考虑后果,特别是最坏可能出现的情形,这叫脑子不够用;二,我打你背后使坏又要人前炫耀,这叫脑子不好用;三,我打你偷拿家里东西还说谎,德行太差。一个无脑又无德的东西,还充什么老大!”
“哎呀,父亲我记住啦,下回千万不敢啦!”第三下下去,刘季杀猪般惨叫,但马上又停止住了,眼中流泪,嘴巴却拼命轻声喃喃着,准备复述给父亲听。
而在父亲刘执嘉看来,其实这三下可比十下还重,但不狠心下重手,刘季还真的记吃不记打的。
前世今生的记忆交织,让刘执嘉在床上辗转反侧。
记忆中也打过老大老二两个儿子,但加一起也没打这刘季多,这个顽劣的少年,三天两头惹事闯祸,就是不消停啊。
但以前世的眼光来看,这刘季将来有出息甚至当皇帝的可能性最大?起码,这小子心中有天下大事,而不只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爸爸,你哭了?”
“没有,只是有点难受。”
“妈妈说,难受就要哭出来,才会好受些。爸爸,你想哭就哭吧。有我陪着你呢。”
女儿拿来纸巾,递到自己手里,察看着自己的神色。
这可是刚进幼儿园的女儿啊,自己挤出了一个笑容,想来一定比哭还难看的。
心里感叹折磨自己的枯燥工作,感慨庆幸自己的辛苦有所值得。
前世的女儿已经6岁了,不知道带给自己多少温馨和安慰,哪像这个刘季,除了烦恼似乎就没有别的。
唉,当儿子的父亲还真不容易。
但不好好管行吗?不要说指望将来当太上皇了,随时都会被他弄得game over了。
再说了,皇帝也是人,也得要老子管教成才不是?
不过,如果前世今生当父亲的教育理念能更好地融合,也许我平安当上太上皇的可能性会更大些?毕竟历史上这刘邦的爹是怎么当的,几乎没有记载呢。
以平常心对待,见招拆招,看刘季这小子每天都折腾出啥玩意来吧。
“爹,我想拜师习武。”
耳朵清净了两天,刘季步履蹒跚着走上前来,一板正经地请求道。
“学武?你还没和人打够,还是不服我打?”刘执嘉看着儿子伤势未好的狼狈样,心里还是有点心疼,但还是板着脸质问道。
“不是,都不是。我是想,好汉做事好汉当,要是我练武了,就不用连累樊哙他们了,我自己就搞定了。”刘季一脸真诚的样子。
“那不就是你还没打够?看你这样子就不是实话。”其实,刘执嘉说这话时有点诈唬儿子了。
“嗯,还有,我想着,如果我武艺高强的话,下手就有轻重,就不会惹出祸来挨爹您的打了。”刘季低下头,声音小了一半,但眼睛上翻,偷看父亲的反应。
丰邑自古习武成风,拳脚动作讲究朴实稳健而又刚劲威猛,立足实战。
在这动乱年代,学点武艺防身,这想法倒也不为过。一瞬间,刘执嘉心动了。
当然,让他心动的,还有儿子最后害怕惹祸的想法。不惹祸但也不怕祸,学武起码的武德就有了,更别说学武还可以强身健体,也让这小子多消耗点精力少惹事。
“学武是防身,不是主动去惹事打架。再说,你就算和樊哙一起学武了,你就能打得过他吗?”
“啊?那肯定还是打不过,不过我怎么会和他打架呢?他是我好兄弟啊。”刘季迷惑父亲为何如此发问。
“这就是了。咱们不想和人打架,但学武了,一般人挑衅咱不用怕;碰到厉害的,咱一个好汉有三个帮,也不怕他。你答应这一点,我才会考虑让你练武。怎么样?”
“我答应,我肯定答应。”刘季急忙说。
“现在说了不算,三个月内不再和人打架,那之后我才考虑。”
“哦,好吧。”刘季有点不情愿,明显对自己达到父亲这一点不够有信心。但看见父亲坚定不容质疑的表情,还是点头了。
刘执嘉私下找到樊屠,叮嘱让他儿子鼓励和督促刘季三个月别惹事打架,到时候就可以和樊哙一起拜师学武。
“太公,你这是打算让刘季不读书了吗?我是打算让樊哙再读个一年半载的就算了。
我这儿子啊,脑子和我每天砍下来的猪头一样笨,进点猪食可以,书里的玩意是灌不进去了,将来接我的班杀猪屠狗会算账也就行了——
不过,刘季脑子挺好使的啊?这不读书就可惜了——”
“是我不让他读书吗?”刘执嘉不等樊屠说完,顶了一句,翻了翻白眼。
“那倒也是,这小子也不爱读书。”樊屠反应过来,笑了笑,“不过能读多少是多少,毕竟比我家小子强。要不刘季长大后悔时,也会怪罪你这当爹的,说不定还会说有了新儿子,忘记了老儿子——”樊屠边说,边还为自己突然灵机一动,让“老儿子”三个字有了双关意思而得意地咧开了大嘴。
老对新,指相对于新出生的刘交而言;而老儿子本身又是指家里最小的儿子,这是刘季过去的身份。
“你放屁。”刘执嘉毫不客气,也毫不掩饰。这就是和普通百姓打交道的好处,不用心机、不用考虑措辞,真诚痛快。
“哈哈哈。”樊屠挨骂,反而痛快地大笑起来。
儿子刘季还是让刘执嘉有点出乎意料,为了能和樊哙一起学武,真的三个月内没有惹事打架。
再考虑越发动荡的丰邑城情形,刘执嘉兑现了许诺,结果晚上陪伴刘季回家的成了两个人:樊哙和卢绾。
卢绾没有学武,但是他愿意多读会儿书等刘季。反正先生每天放学基本都很早,这样一个认真多读点书,刘季和樊哙两个在书院附近学武,倒也各得其所。
丰邑的形势确实越发紧张了。
新来的县令发布公告,要征发百姓加固丰邑城墙。刘执嘉出钱“过更”(以钱来代替自己服徭役),但自家的一个农忙时固定为自己打短工的年轻农民被征发去了,这个农民的姓比较少见,姓审。
当然,此时的刘执嘉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生会和审家两代人有如此紧密的联系。
刘执嘉只为眼前的动荡而不安,他胆战心惊地密切关注着城里的变化,因为中阳里和丰邑城,就是目前他的全部世界。
刘执嘉发愁即将到来的农忙如何应对,更加犹豫自己打算做出的一个重大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