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柜子呢?

陈启两年没开车了,这次尝试得很稳健,一个小时的车程他硬生多耗了半个小时才开回市区。

难得何翘翘没有要求一起回铺子,原来是出门前她老妈发过狠话:“婚礼结束了你立马给我滚回来,否则新学期开学也甭想住校了,走读吧。”

走读是不能的,那意味着她朝思暮想的自由生活彻底泡汤了,所以一到市区何翘翘就要求直接送她回家。

陈启将车开到姑姑家附近,小表妹下车后他不忘放下窗户叮嘱。

“上去后,嘴巴严实一点。”

何翘翘‘砰’地关上车门:“知道了,不说是你送我回来的,不说今天婚礼发生了啥。”

“哦……婚礼可以说,别说老伙计就成。”

今天两千多宾客在呢,要想把婚礼的事情捂严实了,不太现实。

相信警察那边会堵好媒体的嘴,至于宾客们口口相传,传播范围能有多广,那就不是他操心的事了。

“好了,啰嗦。”何翘翘一蹦一跳地走了。

陈启再次启动车子,三人回到修理铺时已经接近傍晚。

开锁,抬起卷帘门,三条疲惫的身躯倦鸟归来。

刘俊逸拍开灯,就想往洗手间走,没走两步就被陈启一把拉住。

“干啥?”

“柜子呢?”

胖子转头,麻将桌旁边的那块地如今干净的很,空空荡荡。

装着吴四化的那口大黑柜子不翼而飞了。

“哎呦卧槽,哪去了?”胖子大呼。

他们走的时候,是胖子最后锁的门,柜子好端端摆在那。

当时吴四化已经睡醒了,又在里面作死地敲,敲得整个铺子都充满了噪音。

史大奈在他俩身后出声:“刚刚开门时,门锁好好的,没有破坏的痕迹。”

没破坏门锁,东西不见了?

那可是六子连环锁啊!

这是高手啊!

胖子一拍巴掌:“查监控,我倒要看看哪个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啥都修修理铺是有安装摄像头的,三个,终端就连在陈启的手机上。

三个人一人一张椅子,把手机放麻将桌上开始看云盘上的录频回放。

他们从推着沈千解出门开始看起,一直盯到下午4点17分。

“等等……这里柜子已经没了,退回去。”陈启盯得眼睛都酸了,终于发现不对。

刘俊逸把手机进度条又往前拉了拉。

屏幕里,没开灯的修理铺光线有些暗,但仍能看到大致轮廓。

在4点16分,那口大黑柜子还好好立在麻将桌旁,进度条走到16分40秒,那柜子突然间就消失了。

无影无踪。

“?”陈启。

“?”胖子。

“?”大史。

刘俊逸又回放了一遍,情景还是一模一样地。

“怎么会,难道进来鬼了?”胖子怀疑。

陈启斜他:“邪祟能过得了六丁六甲阵?”

史大奈语气肯定:“过不了。”

胖子:“那你们俩谁给我解释下,这到底是咋回事?”

陈启和史大奈都沉默了。

仨人谁也想不明白。

胖子疑惑得满屋子乱转,等他转到第三圈回来时,两眼突然变得兴奋。

“会不会这事就不属于悬疑范畴,而应该归类为科幻,比如遇到时空交错啥的了,你这间铺子会不会是两个时空的交汇点?”

陈启败给了他的脑子,无力地倒竖起大拇指。

脑残界的YYDS。

那柜子不仅关乎楚楚失踪的线索,还关乎吴老板的性命。

现在可倒好,全没了。

陈启现在的挫败感,如同自以为稳操胜券,结果被人偷偷推了塔。

更郁闷的是没机会让他再来一局了。

被KO掉的可是人命啊!

偏偏这时候胖子开始事后诸葛亮,满嘴乱开炮:“我当时就觉得应该留下个人看铺子的,你非让咱们全都去,这下可倒好。”

陈启怒了:“平民全刀完了,你这时候跟我跳预言家吗?去的时候你比谁都积极,现在说这个?反正消失的这俩人没一个跟你有关系,胖子,你先自己铺子里去吧。”

“陈启,你这是几个意思啊,赶我?”胖子也急了。

陈启压了压火气,知道自己其实气的是胖子说得没错,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在铺子里留个人呢。

他叹口气,语气有所缓和:“昨天你也一夜没睡,今天又折腾一整天,回去补个觉吧,看看你眼圈黑得,都拍不出彩色照片了。”

刘俊逸确实累了,他认为自己现在脑子浆糊一样,是因为没休息好,睡一觉也许真能想出办法。

他对自己的聪明才智十分地蜜汁自信。

胖子走后,史大奈过来问对陈启说:“你也需要吃点东西睡一觉,毕竟你不是我。”

要是别人说这话,肯定会被陈启骂:你哪来的优越感啊?

但这话是大史说的,他就觉得无比的合情合理。

他确实也熬不住了。

“饭就不吃了,吃不下。我去睡一觉,也许明天醒来就能穿越回重前呢,里穿越可特码地容易了。”

进屋前他又想起一件事,回头叮嘱大史:“把老伙计从后备箱里弄出来,看着它把肚子拉空,这货今天可是吃了不老少。”

大史点点头。

这晚上陈启睡得一点都不安稳。

他先是看见大黑柜子被丢到了海里,本来严丝合缝的四角突然就进了水。

吴四化在柜子里还在拼命呼叫,仍是没有人应答。

水在一点一点上涨,已经漠过了他的腰身。

吴四化这傻B却还在不停地敲柜子。

嘣,

嘣,

嘣,

……

敲得陈启心里一阵突突,心跳也随着敲打的节拍加快。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就像被关在柜子里的吴四化,空气越来越稀薄。

突然,吴四化的那张脸真的变成他。

陈启不知道柜子里的人怎么就突然换成了自己。

他一时惊慌起来。

随后,他焦急地摸索着柜子的四壁,希望能发现机关,也许就能打开了呢。

他此前一直怀疑柜子的机关在里面,只是吴四化这土老帽不懂。

他从上到下摸索敲打,没有错过一分一毫。

柜子里面的材质很平整,没有一丁点凹凸。

他没有找到机关。

水已经漠过他的脖子,他不得不垫起脚尖才能露出整个脑袋。

水压压得他胸腔沉闷。

他在箱子里转着圈,无计可施之下,也学着吴四化开始敲柜子。

嘣,

嘣,

突然,

水里冒出另一颗脑瓜顶。

长长的头发漂浮在水面。

“楚楚,是你吗?”陈启激动得游向她。

这颗脑袋渐渐浮出,水面上越露越多。

陈启看到的还是满脸的头发,就像那天在楚楚家楼顶天天看见的一样。

缚婆?

“啊……”

地一声尖叫,陈启惊醒。

恍惚中,他真的听到‘嘣—嘣—嘣’的敲门声。

窗外,天才蒙蒙亮。

大史应该不在,否则不会敲这么久没人管。

陈启穿鞋下地,越过过道去开门。

铺子门外边站的是刘俊逸,黑眼圈消了点,但仍在。

“你咋这么早?”

“启子,我回去想了下,那柜子会不会是你说的那个小妖女又拿回去了。你不是说她手里有各式各样闻所未闻的怪物,会不会有的怪物能隐身?”

陈启叹口气,他也想不明白。

不能排除胖子说的这个可能,可既然要拿回去何必送来?

她既然说是送来修,证明这柜子里面一旦装了东西,她也是打不开的。

那她拿回去做什么?

他心里随后又否决了这个猜想。

“几点了?”

“七点多吧,今儿阴天,所以不怎么亮。”胖子回答。

陈启去洗手间洗漱,胖子也跟进来放水。

他一边嘘嘘,一边扭头安慰自己哥们:“启子,你也别太着急,今天才第二天,那姓吴的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只要咱们在明天前把柜子找回来,就都有活路。”

“找?我也想啊,问题是上哪找都不知道,就怕找到时老吴已经成干尸了。”

“要不要我让监察司也出动些人手?”

“现在不是人手不够,是没线索。”

“唉……”

等他们洗漱完出来,大史已经抱着土拨鼠回来了。

老伙计每次吃得快,拉得更快,现在彻底排空了,一肚子肥料全捐赠给了红树湾里的鱼。

它一见到陈启,立刻小北鼻一样伸出两只爪子要求抱抱。

陈启一脚踢开它:“吃了那么多僵尸,嘴臭,去刷牙。”

洗手间里有单给老伙计预备的牙刷。

老伙计委屈吧啦地一路小跑奔向洗手间。

这仨个人又聚在麻将桌旁,继续昨天的话题。

“现在吴四化也失踪了,他家人会不会报案?”胖子对此有点担心。

对于吴四化家里有什么人,他们还真不清楚。

只听说是老几门的吴家后人,最不争气的那一支。

大史虽然让珍宝斋店里的伙计短暂失忆了,可万一人家家里人追查起来呢?

陈启最后决定:“先找吧,毕竟关乎吴老板的性命,找不到我去吴家负荆请罪。”

“找谁啊?”门外何翘翘进来,蹦蹦跳跳正跨越轮胎阵。

她拎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了满满一下子的油条、豆浆。

走到他们跟前,小丫头把袋子递了过去。

“哥,我给你们带了早餐,一共花了72,等会你转给我,”随后她又追问了句,“你们要找谁啊?”

陈启没好气道:“哪都有你,小孩子别管闲事。”

“珍宝斋的吴老板。”大史一边接过袋子,一边回答。

“吴老板?那你们快去找啊,他刚刚说等会就去东乡了。”

“啥?”陈启惊愕。

“?”胖子。

“?”大史。

小丫头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解释道:“他现在人还在珍宝斋,等会可能就出去了,我刚刚路过时听见这么一嘴。”

她这句话把屋里的三个男人都说懵了。

陈启钳着她的肩膀质问:“你刚刚路过珍宝斋?”

小丫头疼得津津鼻子:“哥,你干嘛?”

她扒拉开陈启的手,解释:“给你们带的早餐,是我今早去永祥和排队买的,过来时自然要从破烂街东边走啊,正好看见吴老板在门口骂伙计呢,好像埋怨王猛把车票定错了什么的,我也没搞清。”

三个人听完面面相觑,互使眼色。

何翘翘再眨眼,那三个男人已经一阵旋风一样冲出了修理铺。

陈启,刘俊逸和史大奈跑到珍宝斋门口。

果然看见吴四化背着手在铺子里来回踱步,口里还振振有词。

“废物,你说你还能干个啥?”

“要学历没学历,要头脑没头脑,要不是看在你七舅的份上,我能收留你吗?”

“我说定今天8点的车,你给定的啥?晚上8点的,那我还去收个屁货。”

王猛拿个鸡毛掸子正在给墙上挂的各式赝品弹灰,一声不敢回。

吴四化看见陈启进来,笑靥如花迎上前:“陈老弟,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陈启抓着他问:“你怎么出来的?”

“什么怎么出来的?”

吴四化觉得陈启这话听着不舒服,怎么跟他进了局子一样。

“柜子?”

“什么柜子?”吴四化问,随后明白了,笑道:“哦……你要买柜子?刚好我昨天收了两口沉香木的,都是好东西,我带你去瞧瞧。”

吴四化说罢便带着陈启和胖子人进了里屋。

墙根果然摆放了两口柜子,一个樱桃红,一个胡桃黄,却不是之前的那口大黑柜。

“那黑柜子呢?”陈启问。

“什么黑柜子?我们店里从没收过黑柜子,你要确定要,我这次去东乡帮你留意,现收一口回来。”

吴四化满脸真诚讨好,像是真把陈启当成了冤大头,不似装出来的。

外面的史大奈问王猛:“你们老板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猛已经完全忘记大史曾胁迫过他的事。

他客气地回答:“我们老板昨天一直在店里啊,就没出去过。”

这句话屋里头的陈启和胖子也听到了。

他们俩已经看完柜子从里屋走出来,与大史对视一眼,一个比一个懵逼。

难不成真穿越了?

现在吴四化好好地待着自己的铺子里,完全不记得曾被关在柜子里的事。

他现在倒是安全了,可大黑柜子呢?

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三个人出了珍宝斋。

“难不成真是活见鬼了?”胖子。

“我们试了那么久都打不开的柜子,到底咋打开的?”大史。

陈启一路沉默,若有所思。

走回到修理铺门外,他没有进去,抬头凝视着‘啥都修修理铺’的匾额,好半天。

“我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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