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不是湛王妃这种久居后宅的人所能想到的。
听了女儿的话,她也深深感动。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放心下来,你后半辈子有这么个人疼着爱着,便是我立刻死了,也心安了。”
“母亲说什么混话呢,你才几岁啊,起码还是几十年的活头,等你和弟弟跟着我们去了季城后,咱们一家子好好的过,到时候啊,给弟弟选一门合心意的亲事,你可还要做祖母呢。”
这些日子,是从前湛王妃并没有想象过的。
她一直以来能撑着活到现在,都是为了能看到两个孩子成家。
可现在,女儿宇文婕的出现,给了她另一种活法的可能性。
湛王妃说不心动都是假的。
可一时间也不好立刻就答应下来。
毕竟软弱了几十年,便是一朝翻身做主,也会有些退缩的。
宇文婕知道自己的母亲被打动了,只不过还需要些日子再想想。
所以她没有继续咄咄逼人。
想最多的反而是要在山庄里头好好的孝顺一下母亲,让她也过过舒坦日子,享享天伦之乐。
到时候说不定她都无需怎么劝慰,母亲就能明白过来。
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马车队伍朝着城外的庄子慢慢行去,于湛王妃来说,似乎是苦尽甘来的通天大道。
盛京城自入了冬以后,日子就过得慢了起来。
一日日的熬着,也没什么去处。
除了那些还需要讨生活的百姓,他们仍旧穿梭在鹅毛大雪之中,为年节过得松快些而努力。
王公贵族们基本上都缩在家里头不愿外出。
皇城之中也如此。
只不过今日慈宁宫上下倒是热闹。
这日,二皇子下学之后,便去了太后宫中聆听受训。
他倒是爱去的很。
从前只觉得太后远而不可攀,如今却觉得她既有寻常人家祖母的慈爱,又有预筹帷幄的眼界。
有时候他苦思不得其解的疑惑,被太后轻轻一句就给点透了。
这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实在是让他舒服,所以每回去他都高高兴兴的。
不仅仅是听训,更多时候也是陪着太后,多尽尽孝心。
内殿之中,太后手里拿了一本经卷在看,漫长的冬日就是靠着这些东西来打发日子的。
因此一页页的看得极为认真。
文嬷嬷掀帘而入的时候,带了些寒意进来。
“什么事?”
还没等文嬷嬷开口呢,就听太后用醇厚的声音,问了一句。
文嬷嬷眉眼带笑的说道。
“回太后,是二皇子来了。”
“哦?不是告诉他们这几月都不用过来了吗?雪天风大地滑的,没得冻裂了手脚。”
说着话呢,就见她立刻指了指那炭火盆,便说道。
“二皇子不喜用碳,撤了吧,让他们多烧几个汤婆子过来,给他暖手脚。”
“是,奴婢明白。”
祖孙二人也相处过几个月了,因此互相的习性还是明白些的。
因此二皇子进门之后,除了淡淡的檀香,倒是没有闻到一点点银丝碳的味道。
用热水浸了帕子,二皇子自己擦了擦脸和手。
一路走来,确实是冷的很。
但他心里头却无比的激动,只因今日在学堂上新学了一篇文章,所以特意跑来慈宁宫向太后请教。
等洗漱好了以后,文嬷嬷手里的汤婆子已经拢好了放在他平日里爱坐的位子上。
早早的给他暖了起来。
“孙儿见过皇祖母,请皇祖母慈安。”
“嗯,起来吧。”
太后对这些小辈,从来没什么架子。
尤其是大雪天还过来的二皇子,她心里头也是越来越喜欢了。
因此说话的口吻都带几分轻松。
“这大雪天的,你来做什么?不是早就跟你和三皇子都说过了吗?等开春再来便是。”
“太傅今日教的是《白圭谓新城君》,孙儿觉得甚是有趣,所以特来请教皇祖母。”
太后闻言,便笑着说道。
“可是:夜行者能无为奸,不能禁狗使无吠己也。故臣能无议君于王,不能禁人议臣于君也。”
“对对,皇祖母可真是博闻广识。”
而后二皇子便一字一句的分析道。
“太傅说了,这意思是指夜行的人能不做奸邪的事情,却不能禁止狗对自己的狂叫。所以我能够做到在王那里不议论您,却不能禁止别人在您这里议论我。便是要让我们都做个坦荡荡的君子。”
他说的一板一眼,让太后瞧着有几分逗趣。
别看二皇子入学晚,但每每学起道理来,可是有自己一套方法的。
从不是死记硬背,而是融会贯通,到后面甚至可以举一反三。
这就不得不夸夸林晚意的教导有方了。
不是强压些学问入他的脑子,而是教会他如何正确看待问题,并深刻理解。
这一点,太后很是喜欢。
“嗯,太傅说的不错。但你可知这人最后成了什么吗?”
二皇子摇摇头,对此他确实一无所知。
“成了商祖。”
“商祖?这是何意?”
二皇子提了疑问,太后也不厌其烦的与他解释道。
“弃政从商,成了当时洛阳有名的商人。”
听到这里,二皇子瞪圆了眼睛。
太傅只说过这人是相府之才,却从未说过后者。
大约是觉得这部分经历,并不“光彩”吧。
于是端了好奇的态度便开口问道。
“这是为何?”
“人的一生并非只有在朝堂上建功立业才是正确的活法,反而应该是百花竞放,才有意思。于朝政上无用,不代表于其他地方也无用。反而是要利用自己的长处,在其他地方也能发光发热才对,不是吗?”
说完此话,太后便让文嬷嬷取了笔墨纸砚过来。
而后在上面写下了四个字:智,勇,仁,强。
二皇子不解,太后就一字一句的解释道。
“别小看了这经商之道,从古至今的王朝都是重农抑商,这里头可存了不少愚弄百姓的心思,比起脑子精明活络的商人,他们觉得老实巴交的农户更好统治罢了,所以才一直将商人贬得不能再贬,不过是为了自己王朝永固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