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东本来想去公证处立个遗嘱,但是车行半途,他便生生止住了这个念头。
因为在这个时间点立遗嘱,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索性一咬牙,车子一拐,去了附近一座生态公园。
不过,在去生态园的路上,常东先去了一趟某个大型室内商场。
他将车子停在外面,进去转悠了一圈,确定无人跟踪之后,从另一道门离开,然后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这才赶往生态公园。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常东不确定,他有没有被跟踪。
对上这种士族子弟,他压力很大,谨慎点,总不会错的。
生态公园很大,去年三班联谊郊游时的地点就定在这里,所以常东对这里印象颇深。
赶到这里后,他在附近转了一圈,观察好环境,踩好点,这才给张其伟打去电话,约他过来聊一聊。
大约二十分钟张其伟赶到。
两人在一座枫树林凉亭中见了面。
张其伟不得不承认,常东很谨慎,这鸟地方,看着只有一个出口,实际上四处漏风。
真要是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成功逃掉的概率极大。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接这个活?不会是因为那一百万吧?”两人一见面,常东便开门见山,说这话的时候,他死死盯着张其伟的眼睛。
他说的一百万,自然是张其伟入伙他影视投资部门的钱。
张其伟莫名感觉到一股压力:“一百万对我来说不少,但是和小命比起来,我还是损失得起的。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常东点头,轻笑道:“呵,从你接到这活开始,其实你就已经掺和到其中了。”
张其伟默然。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确实如此。
“经营赌坊很累吧?”常东忽然转移了话题。
“嗯?”张其伟有些莫名其妙。
常东自顾自道:“我上个周末去了一趟燕京,从HS资本挖了个牛人,海龟派,双料硕士,年薪上百万,每天咖啡牛排,拥有独立办公室,配套秘书,想要什么,吩咐一声,下面自然有人办好,每天进出有豪车,无数创业者想要请他吃饭就为了能拉一笔投资,你知道我是怎么把他挖到手的吗?”
张其伟摇了摇头,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疑惑。
他疑惑于,常东跟他说这些干嘛?
“百分之五的股权,前提是他得为我效力八年!”常东道:“知道这百分之五的股权价值多少吗?目前最多五百万,但未来至少五个亿。我这人不喜欢吹牛,你我也算是朋友,应该知道这一点。”
张其伟点头,他承认,常东确实不是满嘴跑火车的人。
他即便是给他推荐矛台股,也将其中利弊说得清楚,譬如短期内还是会震荡,收益在于长期持有等等。
常东看着张其伟平静的表情,心中猛然生出一丝明悟。
眼前这老小子绝逼查过他,不然面对他的叙述,不可能这么淡定!
他主动找他交朋友,莫非就是看中他的投资能力?
极有可能,不然无缘无故找他干嘛?
不过,看中了好啊!
不怕你欲望太多,就怕你无欲则刚!
三毛说过:交朋友,不可能没有条件,没有条件的朋友,不叫朋友,那叫手足。
人人都想追求纯洁的友谊、爱情,殊不知人心深处早有一把秤,把一切都标价好了。
无论是钱、地位、权柄、知识、风趣……
朋友的风趣幽默,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一种价值。
它和你专门去买票看相声,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帮我做件事,我给你百分之五的晨曦股份,赌坊什么的你完全可以关掉,从此躺着赚钱,愿不愿意?”常东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张其伟眼睛瞪大,心跳猛然快了两个节拍。
他主动搭线常东图什么?说到底不就是为了洗白上岸?
别看他现在是凤凰老街的土皇帝,一切都是因为有人罩着,一旦那人栽了、升迁了,他的地位都将不保。
一次突击检查,就能把他玩得死死的。
他这种人,永远都是黑暗中的老鼠,见不得光。
他一直有意寻找新主子,但是那种层次的人物,随便卖个批条钱就来了,何必养他这种累赘?
而且他也没有足够的钱去供奉新主子。
这是他拼命抓住一切机会的根本原因。
现在常东竟然主动向他伸手,他意识到,他的人生拐点再次出现,只是这次代价恐怕不小。
“什么事?”张其伟声音有些干涩。
常东从怀里摸出一包香烟,递给对方一根,自己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道:“你会开锁吗?”
“会!”
“那这件事对你来说没难度。”
“究竟是什么事?”
“帮我杀个人。”
张其伟呼吸顿时一滞:“谁?”
常东眼中露出一丝疯狂:“楚衙内!”
……
……
半个小时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生态公园。
常东打车先去了一趟室内商场,装模作样扫了一堆货,然后驱车离开。
回到家,他先向张其伟提供的银行卡中,打了两百万,作为前期报酬或者说活动资金。
随后又把倪语喊来,折腾了她一个下午,也发泄了一个下午了。
到了晚上,却又把她赶走了。
这天夜里,常东又失眠了。
该做的他都做了,术业有专攻,他不惜拿百分之五的股权,以及两百万现金买通张其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以他的能力,他根本完成不了他构思的剧本,但是张其伟可以。
然而即便如此,常东还是失眠了。
毕竟构想是一回事,实际执行又是一回事。
实际上,此时常东甚至担心他会不会拿着两百万跑路,或者投靠楚衙内。
这些事情他都控制不了。
他只能赌!
人生很多时候,其实都是在赌。
他在赌,张其伟不敢投靠楚衙内。因为人人都讨厌叛徒,他常东既然能跟他谋划刺杀之事,这说明他是他常东的人。
这样的人,即便是投靠了楚衙内,以后也得不到重用。
他在赌,张其伟已经厌倦了提心吊胆的生活,当他描述唐博兴生活时,他分明看到张其伟眼中闪烁的羡慕,这是个渴望光明的人。
他在赌,他的计划足以说服张其伟执行,哪怕对方身份极其恐怖。
他更在赌自己识人的眼力。
凌晨一点钟,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常东,披着睡衣,摸黑坐在客厅中,抽着香烟,思绪滚滚。
他其实可以选择逃跑!
一边逃跑一边把这事捅出去,制造舆论,逼迫楚家不敢对他动手。
但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那个楚衙内明显已经被笑气摧毁了理智,他既然能因为这点小事杀他,那么他便是制造舆论,恐怕也仅仅只能保得了他一时。
所以他只有反击!
“老子已经活够本了,本来这辈子也就那样了,老天待我不薄,让我重生一次,虽然论起真正享受,也就这一个月时间,但是值了!真值了!”
常东喃喃自语着,似乎在自我安慰,又似乎在说服着自我。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睡不着。
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他摸了一把头发,准备洗脸正常上课。
这时,他感觉手里触觉有点怪怪的,他低头一看,只见他手里多了一把头发,他的头发,他脱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