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惊宴僵了僵,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指尖随着他的话轻颤了一下,她望着盛羡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是真没想到盛羡会对她认错,她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她很清楚会酿成这种结果,不是盛羡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她这几天心情很复杂,憋屈又沮丧,难过又难堪,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索性就干脆当鸵鸟躲着他。
这就像是吃了一个闷亏,你想发泄都无处发泄,只能等着自己慢慢的消化。
陆惊宴默了会儿:“你觉得你哪有问题?”
盛羡顿了顿,没说话。
讲真,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有问题,但他这会儿不太敢开口问。
直觉告诉他,他要是真问她“我到底哪惹你了”,落在她耳朵里八成会变成是在跟她抬杠。
盛羡默默地在心里分析了一通,觉得这时候还是顺着她点比较好:“听你的。”
“……”
陆惊宴被这三个字搞得一点脾气都没了,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
她承认她刚刚那话问的挺刁钻的,盛教授又不会读心术,不可能知道她这几天脑子里都在转悠些什么,更别说知道是哪具体出问题了。
陆惊宴觉得自己就这么没事了有点没出息,可她这几天堵在胸口那股气的的确确已经散了。
她想了会儿,觉得这话题聊到这儿真没法往下聊了,慢吞吞的哦了声,生硬的转了话题:“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还能为什么。”盛羡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两秒,确定她没事了,这才松开了攥着她的手腕,没什么情绪的说:“来找你呗。”
“……”
陆惊宴感觉自己已经认命的小心脏又躁动了起来。
有那么惨烈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她这次学聪明的没再自作多情,而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看着很平静的问:“干嘛来找我?”
盛羡看了她两秒,轻声说:“那你不是躲着不见我吗。”
陆惊宴觉得自己可真是太没出息了。
换别人,早就被她拉黑了不说,盛羡现在不但好端端的存货在她的手机里,还三言两语就把她哄没事了。
陆惊宴默默地叹了口气,闷不吭声的把杯子里的酒喝光。
盛羡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看着她空掉的杯子,问:“还喝吗?”
陆惊宴摇了摇头。
“那还玩吗?”
陆惊宴迟疑了下,又摇了摇头。
“那送你回家?”
陆惊宴想了会儿,点点头:“好吧。”
陆惊宴回到卡座,跟陈楷宋闲他们打了声招呼,拿好自己的东西,走出酒吧。
盛羡把车已经开到了酒吧门口,见她出来,很短促的按了下鸣笛。
陆惊宴走过去,拉开车门钻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她从外套的口袋里翻出手机。
她在酒吧玩的这会儿,没怎么看手机,这会儿堆了不少消息。
她挑着有必要的回复了下,看Emotion有红色提醒,顺手点了进去。
一分钟前,那个乱码给她发了一条私信,是段视频。
是她和盛羡刚刚在吧台前说话的视频。
酒吧里很吵,拍摄的人离他和她很远,没录进去他们的对话。
她看视频的这会儿,手机又响了好几声。
还是那个乱码发来的消息。
有她钻进盛羡车里的视频,视频的最后,把盛羡的车牌号拍的极其清晰。
除此之外,还有几条文字消息。
全是盛羡的信息,从姓名到年龄,再到工作地址家庭地址详详细细应有尽有。
陆惊宴手一抖,手机砸在了她腿上。
盛羡转了下头,看她脸色有点不对劲:“怎么了?”
陆惊宴勉强拿起手机:“喝酒喝多了。”
盛羡没说话,透过后视镜扫了好几眼她的手机。
路上陆惊宴的手机又响了好几次,她都没再去看。
到家门口,陆惊宴跟盛羡道了句再见,没多逗留,就直接进了屋。
她无视掉孙阿姨询问她要不要吃宵夜的话,直奔二楼,反锁上卧室的门,她掏出手机。
乱码:“你说,我要是把你那些照片都发给他,会是什么结果?”
乱码:“当年的事,你敢对他讲吗?”
乱码:“哦,不对,你不是不敢对他讲,你是不敢对任何人讲吧。”
乱码:“到最后,你不都没敢站出来为自己说一句话吗?”
乱码:“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的。”
乱码:“现在你总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乱码:“嘿嘿嘿嘿嘿嘿嘿没错,我回来了。”
惊宴闭上眼睛,忍着浑身的抖,努力地深呼吸着。
她其实在上次,得知乱码不是薄暮之后,就大概猜到了是谁。
只是她不想去面对,她盘算过时间,还有两年,她自欺欺人的抱了一点希望。
但现在她好像已经退无可退了。
陆惊宴压着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的恶心和恐惧,慢慢的点开通讯录,找了一个电话号码,编写了一条短信。
短信很快有了新提醒:“我去查一查。”
陆惊宴握着手机,安静的等。
对方办事效率很快,不到十分钟,就查到了结果了,她盯着未读短信提醒,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很久,才点了进去。
【没错,他是出狱了,提前两年半被放出来的,说是在狱中表现不错,减了年限。】
果然是他。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陆惊宴从梦中惊醒,躺了好一会儿,发现枕头是湿的,她抬起手,抹了一把脸,全是眼泪。
她打开灯,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出来之后习惯性的坐在对着阳台的单人沙发上,抱着腿把脸埋在膝盖上。
她想起几个月前,也是这种情况,她做了噩梦,以为要彻夜难眠的在这个沙发上干坐到天亮,然后手机突然响了。
那是盛羡通过她好友申请的提醒。
那一晚的他拯救了她。
这一刻她希望旧事重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渴望太过于浓烈,她竟听见了自己的手机真的叮的响了一声。
她把脸从膝盖上抬起头,歪着头认真的等了会儿,见床上的手机很安静,就默默的把脑袋又转了回来。
果然是她的错觉。
现在凌晨三点钟,大家都睡觉了,谁会给她发消息。
她抿了抿唇,丧丧的把脑袋又埋在了膝盖上。
手机又响了,这次不是叮的声音,而是来电声。
她默了会儿,确定自己没听错,从沙发上蹦了下来,奔到床边,她看到亮着的屏幕上,来电显示清晰地显示着盛羡这两个字。
她毫不犹豫的接听。
“阿宴。”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倦意。
陆惊宴眼眶一红,眼泪啪的就落了下来,她从来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软弱的一面呈现给别人看的人,可她在这一瞬,顾不上所谓的面子和尊严,她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不管不顾的抢在他前头开了口:“我想见你。”
“……”
她压着声音里的颤意,不等电话那边的人说话,又急急地开口:“盛羡,我想见你。”
“……”
“我想现在就见你。”
“……”
电话那边很安静,陆惊宴握着手机,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就在她以为这通电话全都是她的错觉,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你开窗帘。”
陆惊宴愣了足足十秒钟,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奔到窗前。
不远处的门外,昏黄的路灯下,停着一辆车。
他靠在车上,举着手机,半仰着头看着她的卧室。
“我没走。”
他说:“我一直就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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