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惊宴抬起头,刚碰到盛羡的领口,盛羡忽然弯身,对上她的眼睛。
他伸手轻轻地拨了拨她的刘海,跟在超市里对着那个小女孩说话的语气一模一样:“这位三岁的宝宝,吃完糖记得刷牙。”
陆惊宴专注的直视着正前方的道路,握着方向盘稳稳地驾驶着车子。
周末的傍晚,路况还算是顺畅,陆惊宴穿过两三个红绿灯,终于忍无可忍的猛地打着方向盘,来了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从盛羡家离开已经有一会儿了,她还是有点没办法从他那句“这位三岁的宝宝,吃完了记得刷牙”中走出来。
明明是她开口说要哄他,结果哄着哄着,哄到最后反成了她被哄。
盛羡声线本来就好听,特意放柔放缓之后就显得特别勾人。
再配上他那会儿跟哄孩子一样的声调。
谁他妈的能顶得住。
陆惊宴想到自己那会儿就跟丢了魂一样,站在他面前半天不动,最后还是他弹了下她脑壳,她才愣愣的回过神来。
他问她:发什么呆?
她回他:再见。
然后她跟个提线木偶人一样,机械的转身。
这特么是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
那还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她推开门,连鞋都没换,就直愣愣的冲着电梯走了过去。
盛羡好像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到,最后还是他抓住她胳膊,把她拽回来,按着肩膀把她摁坐在鞋柜旁边的小椅子上,她才抬头看向他。
不回想这些还好,一回想到自己那会儿被人随便哄了一句,就跟丢了魂的傻子一样,陆惊宴尴尬的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
目送着陆惊宴进电梯,盛羡刚准备关门,就接到了庄臣的电话。
他滑动着屏幕,接听,顺便按了免提。
不等他说话,电话里先传出一声:“卧槽接了?”
然后就是庄臣一长串的牢骚:“大哥,麻烦您看看几点了,您约的是上午十点来就诊,现在都他妈快晚上六点了,您人呢?”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在这个破诊所里吃了两顿外卖,一个人无聊到快发霉了。”
“我中午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你玩人间蒸发啊你?”
盛羡见庄臣停下来,没再说话,隔了两秒说:“我现在过去。”
“不用了!”庄臣气嗖嗖的把电话挂了。
盛羡听着手机那头“嘟嘟嘟”的忙音,正准备把电话再打回去,身后的门被咚咚咚的砸了好几下。
盛羡转身,开门。
庄臣把拎着的包往旁边鞋柜上一放,“给老子拿拖鞋!”
陆惊宴刚刚换掉的拖鞋就在鞋柜旁边放着。
庄臣拿起来就穿。
盛羡下意识地出声:“放下!”
庄臣吓的手一抖,把手里拿着的拖鞋扔在了地上。
三秒后,他操了一声:“盛羡,你什么意思?我他妈看你没来找我,怕你出事,跑来找你,你连个拖鞋都不给我穿?”
盛羡没说话,也觉得自己阻拦的有毛病。
“你不给老子穿,老子偏要穿。”庄臣把拖鞋又捡了回来。
盛羡想都没想弯身把庄臣手里拎着的那只拖鞋夺走了。
庄臣缓缓地抬起头:“我……操?”
盛羡盯着夺来的拖鞋,顿了两秒,然后把自己脚上的拖鞋脱下来,踢到庄臣面前:“你穿着这双。”
庄臣盯着脚边的拖鞋:“这两双拖鞋有什么区别吗?怎么?你脚上脱下来的鞋比较香?”
盛羡没搭理他,踩着陆惊宴换下来的那双拖鞋进了家。
盛羡泡了两杯红茶,端着出来的时候,庄臣人已经四仰八叉的坐在客厅沙发上,很大爷的在打量着他房间了。
见他过来,庄臣说:“恕我直言,阿盛,你有点不对劲。”
庄臣坐的是长沙发,盛羡弯腰把茶杯放在他面前,端着自己那一杯,远远地坐在了单人沙发里。
“阿盛,我真的觉得你很不对劲。”庄臣喝了口红茶,绕着他的房间又开始研究了起来:“总觉得跟我之前来那会儿,变得不太一样了。”
盛羡耷拉着眼皮,没搭理他。
庄臣从天花板扫到阳台,又从阳台扫到茶几上,最后落在向了自己屁股下面坐着的沙发。
他眼尖的从沙发上发现了一根头发:“你家里来了个女人?”
盛羡刚想否决,庄臣伸出两根手指,从沙发上捏起那根头发,比划了一下:“长发,微卷,没染过,发质挺好的,看得出来是个精致的人。”
盛羡:“……”
他忽然觉得庄臣不该去学什么心理学。
刑侦这块更适合他。
“难怪你一天不理我,原来是带了个女人回家。”庄臣瞬间捕捉到了重点:“过夜了吗?”
盛羡喝了口红茶:“你是来干什么的?”
庄臣打量着那根头发:“给你看病啊。”
盛羡:“那就别扯别的。”
“好的。”庄臣拎着那根头发,伸到盛羡面前,轻轻地晃了晃:“这位病人,请问您带这根头发主人回家的整个过程中,有没有什么不适感?”
盛羡:“……”
庄臣沾沾自喜:“我这可是在工作,你不能不配合我啊。”
除了昨晚上她碰他手指,他条件反射的躲开了一下,其他时候,他一直好像都很正常。
盛羡扶了下略微有点疼的头:“没有。”
“那你们有没有什么亲密接触?”
看着庄臣眼里闪着八卦的光,盛羡强忍着说:“没有。”
“一点亲密接触都没有?碰都没碰一下?”
盛羡刚想说没有,庄臣像是猜透他心思一样:“实话实说啊,对我隐瞒,会影响治疗效果的。”
盛羡:“……”
庄臣:“看来是有了,怎么碰的?在哪儿碰的?床上?”
盛羡看着庄臣没说话。
“好吧,我承认我这个问题问过线了,那你说说,你碰人姑娘的时候,有没有不舒服感?”
除了昨晚上她碰他手指,他条件反射的躲开了一下,其他时候,他都还挺正常的。
“没有。”盛羡停顿了下,还是把昨晚上他躲开的事说了出来。
“你躲开之后,有以前那种很厌恶很嫌弃很恶心的感觉吗?”
“没有。”
“那稍微厌恶稍微嫌弃稍微恶心呢?”
“没有。”
“那轻微的不舒服感呢?”
盛羡具体也说不清楚当时的感觉,他默了会儿:“还好吧。”
“我去,我怎么觉得那姑娘比我更适合给你看病。”
盛羡抬起头看了眼庄臣。
“认真的,你可以试着跟那姑娘多接触接触,别操之太急,免得起反作用,你跟她慢慢来,在医学上叫脱敏治疗。”
庄臣是真对那姑娘来了兴趣:“那姑娘是你跟我提过的那姑娘吗?就是让你来找我看病的那个姑娘?”
盛羡懒得跟庄臣掰扯这些,抬起眼皮了他一眼:“今天陈女士来找过我。”
庄臣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过来做什么?有没有刺激到你?卧槽,我可不希望我这段时间的努力前功尽弃啊!”
据他对盛羡的了解,他觉得盛羡之所以会出现性单恋人格这种心理疾病,跟他的原生家庭是逃不开干系的。
比起庄臣的紧张,盛羡显得很淡定:“也还好。”
其实一开始是不好的,很糟糕很差劲。
后来看到她,就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烦躁的。
“也还好?”庄臣有点不敢相信:“你确定?天啊,当时谁在你旁边,头发在?”
盛羡“嗯”了声,见庄臣一直捏着那根头发,抬起手拽走了。
庄臣冲着空掉的指尖愣了会儿,然后视线落在了自己脚下踩着的拖鞋:“所以,刚刚你之所以不让我穿你脚下那双拖鞋,是因为她穿过?”
“我现在对她充满了好奇,你什么时候把她带出来给我瞅瞅吧,我就想知道,是谁,这么牛逼,竟然能把你改变成这样!”
庄臣不等盛羡说话,就擅作主张道:“过两天,过两天咱们不是同学聚会吗,你把她带出来,行不行?”
“不带。”盛羡拒的干干脆脆:“怕好看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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