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雁这日运气不错,她当时不知怎么一个念想,突然想起自己给妹妹做首饰的那家,到了之后可巧的,掌柜一见这个就笑了。
上官雁为了面子,戏精上身,十分可惜的道:“不小心掉到了碾子下头,这一下可不就坏了?”
掌柜非常非常和气,就是要钱的时候也非常非常“生财”:“年节底下了,本来是不接活了,我们的老师傅今儿收拾了都要回家过年了,姑娘再来晚一刻钟都不成的,可见我们跟姑娘的缘分。这东西放这儿,下午便可来取走,只收姑娘二十两银子。”
上官雁倒吸一口冷气。
二十两银子!
她不好意思说“你怎么不去抢”,但确实自己想了一把“我去哪里抢”。
赵氏手里倒是应该有这个钱,但她要钱总不能连个理由都不说吧?钱到了母亲手里,那就是母亲的了,哪怕是她赚的,要花用,也得给个“正当”的理由。
偏掌柜还在那里激她:“姑娘要修吗?银子的话若是一时不凑手,等来取的时候再给也成。”
上官雁只好点了点头。
不修不成,万一上官青云过年去给林老爷拜年,到时候万一再见着林承遇……
上官雁出了这首饰铺子之后,一阵心绞痛。
等她到了家门口,正好看见庄子里头老家的邻居钱知南从一辆豪华马车上下来。
钱知南一下车就看见了她,顿时笑了起来:“大姐,有个人找你,找到了庄子上,说是你的师傅,我就带着他来了。”
上官雁顿时双眼放光:“师傅!”(此刻景象就跟孙悟空喊唐僧一样!)
没等她扑到车前,马车帘子一掀,一把雪白的拂尘率先出来,然后紧接着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年轻真人踩着马凳下了车。
上官雁刚才的脚都迈出去了,见状足足在空中定了一秒,不,三秒。
她那脚啊,不知道该往前迈出去,还是该后退。
年轻的真人笑着一甩拂尘:“一年不见,徒儿不认识师傅了?”
上官雁张了张嘴,看着这一张跟记忆中(十五六年前吧)那张很相似的脸庞,只觉得腮帮子有点僵硬。
她闭上嘴,又张开,跟只小猫似的试探歪头:“师傅,你,你这是返老还童了吗?”
眼前这人,说不是师傅吧,跟师傅的脸容相似,说是吧,又比师傅(她还俗之前那会儿的师傅)看着年轻,所以她一时拿不准。
“还是,您被妖怪吃了,所以现在才变了模样?”
真人哈哈大笑,敲了敲车壁:“大哥你还不下来,你徒弟快被你吓晕啦。”
上官雁脸上神情一松,这次没再犹豫了,连忙跑了过去,一把掀开帘子,一下子就看到了在里头端坐含笑的师傅。
“师傅!”她张嘴,本来想大叫一声的,谁知眼眶一酸,泪水先涌出来了。
上官家的长女,年少就离家的大姐姐,一肩挑起家庭的重担,在父母面前是比儿子还有用的女儿,在弟妹面前是无所不能的姐姐,只有在师傅面前,才是那个需要引导,需要帮扶,需要关爱的小徒儿。
乐云黎一见她流泪,连忙伸手跟自己弟弟要帕子。
明祯道长还不乐意:“你的呢?”
乐云黎:“我的刚才擤鼻涕了。”
上官雁听见师傅又耍宝,破涕为笑,自己抹了一把眼泪:“师傅,我没事,我就是见着师傅太高兴了。”
一个人有没有变化,日日见的人或许还一时看不出来,乐云黎跟徒弟快一年没见了,这一见面,对方的变化便在老师傅的心里了,听见她这么说,也没有去故意揭穿她,还把手给她,叫她扶着自己下了马车。
钱知南刚才在一旁,这还是头一回见到上官家的大姐哭,不由的心思一动,觉得又见到了上官雁难得的一面模样。
不管怎么说,师徒重新相见的画面还是很感人的。
乐云黎看着上官家的大门道:“这就是你挣钱买下来的宅子啊?不错,不错,总算是不给师门丢脸。”
明祯道长在一旁扯后腿:“路上听知南说了,我还一直好奇,你是怎么赚到的钱呢?是给人捉妖,还是做法事,还是劫富济贫啊?”
气得乐云黎伸手去打他。
上官雁向钱知南道谢:“来了家里,千万请进门喝杯茶吧。亏得有你,否则还不知道师傅跟我何时能见到呢。”
钱知南倒是很想进去,但人家师徒重新相聚,他去了觉得尴尬,便推辞道:“不了,年节底下,家里还有一堆事儿呢,我这就回了。”
门外的喧哗引起门里人的注意,云表弟跑出来开门,一见门外众人,连忙回身喊人,不一会儿全家就都出动了,然后钱知南自然也被上官闲给拉着胳膊进了门。
上官闲经过了云表弟父母的案子之后,对人心也多了几分思索,不再像从前一样,看人就觉得这是个好人或者这是个坏人,钱家之前虽然不说他家好,但钱知南后头几次帮忙,他也是很愿意跟钱知南交朋友的。
众人都围坐在厅堂中听乐云黎说话,赵氏跟素素端了热茶上来,又拿了过年预备的好点心好果子给钱知南。
乐云黎自然是先介绍自己的亲弟弟,也是师弟的明祯道长。
上清宫里头明祯道长的大名在座的少有不知道的,赵氏跟上官青云这还是头一回见,对乐云黎是尊敬,对明祯道长就是敬畏了,不过明祯道长倒是极好说话的,说话的时候眼睛含笑,再多的惶恐在他明润的眸光里头也被安抚了。
上官雁就只关心乐云黎。
“师弟呢?师弟没跟着您过来?还是您把他留师门了?”
乐云黎道:“他来了,哎哟,别提这兔崽子了,没想到竟然坐不得车,上了车那叫一个晕,本来就瘦,坐了这一回马车,更瘦了,我这不知道能不能一下子找到你,便把他留在了上清宫里头将养将养,你想见他,自去见他吧,我估计他得好好歇几日。”
上官雁道:“还想叫你们在我家过年呢,那他不能坐车,我就去把他背回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