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井笑道:“啧啧,委实可是辛苦你了,不过,你怎生这次却这样下定决心,辛苦给他偷起了米来?对着这黄家,如此留恋?还是说,懒得寻新东家?”
“偷……”那白袍胖子涨红了脸,道:“我们米虫素来是以此为生,是以也不觉得自己是偷,这样生存千百年,依靠人类生活,早便是习惯成自然了,只不过,龙神爷说得对,咱一早便是懒得移动到别处去,才与那黄家人约好了,一直住在这里,也是因着懒得另寻东家,才出此下策的……”
龙井笑道:“也是因着,米缸空虚许久,你自己也几乎饿死罢?”
那白袍胖子窘迫的答道:“什么事情也瞒不过龙神爷的眼睛,不过咱这次就算是下定了决心,也实在没料想到要搬运这么多的米,咱着实是失算了啊!只以为经过这件事情,这黄玉轩能死里逃生,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珍惜着点儿,使那些米做本钱,好重振家业,咱自然也会尽力相帮的,这才看着他奄奄一息,自别处弄了鸡和酒来,指望他重新振奋,谁料想,他居然死性不改,还堂而皇之的开起了米铺子来,继续靠着咱不劳而获,咱自己还想不劳而获呢!这……这简直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嚯嚯嚯……”龙井又笑了一气,转而又对那黄先生道:“你便是觉着,这个米缸既然是天赐的神物,自然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了,就连今日米少了,可不是也瞠目称奇么!你这一生,便不曾想过依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是了,本神问了也是白问,试想懒成连饭都不想吃的模样,大概活着,也是懒得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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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黄先生一听,狼狈的无言以对,只得低下了头,讷讷道:“龙神爷说的是……”
那是自然,龙井便是一个三界之中屈指可数的懒神,果然只有懒神方能理解这懒妖懒人的心思。
“因着你们偷米,自己是坐享其成了,那辛辛苦苦经营自己人生的那些个人,难不成是活该蒙受损失的?”龙井指着那米缸,对那白袍胖子说道:“那半缸米,想来是米铺子之中剩下的,又给你重新弄回来滥竽充数的罢?”
“是以说的是……”那白袍胖子悲苦的点点头,道:“这黄玉轩,委实是太过分了!小的就算是愿意拿了那米来与他分享,他却那样薄情寡义,居然又全数搬走了去卖,一粒也不舍得给小的留下,祖训全然不遵从!这样的东家,小的跟随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正打算吃完了这半缸米,便要收拾行囊,另寻出路了,这都是迫不得已的啊……谁愿意背井离乡,离开这住了百十年的家呢!”说着还恋恋不舍的望着那口米缸。
“诶……”黄先生却愣了:“那米是自米铺子搬回来的?怪道小厮说是全数卖完了,原来……”
“呸!”那白袍胖子愤愤不平的啐了一口,道:“小厮与你说的,你也信么?黄家的家产是怎地败光的?区区烟雨,也花的动那许多家产?便是因着你连账本都懒得自己看,自己管,全数让手下人亏空了!米虫不像米虫,主子不像主子,倒是奴仆们过的安逸!这一半的米,便是他们私相商量了,自己存下来,卖了要走黑账,自己昧下来的!但凡你多看一眼账本,多翻一翻账册,何至于此!眼看着你是烂泥扶不上墙,便是要重蹈覆辙走旧路的,咱也明白,跟着你,今生今世也吃不饱!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咱过咱的独木桥,咱也不留在这里受累挨饿了,就此别过了!”说着爬了起来,像是要走的样子。
那黄先生一下子傻了眼,忙拦住了那白袍胖子,道:”这,这可万万不可
!旁的不说,既然大仙是我们黄家先祖留下来的,那……那自然也是要遵守着跟先祖的约定,继续护佑子孙的,这,您这一走,不才要如何与九泉之下的祖先们交代啊!”
“走到这一步,全数都是你咎由自取!”那白胖子推开那黄先生的手臂,怒道:“咱伺候不了,不伺候了!”
黄先生哪里肯依,还是抵死挡住那白袍胖子的去路,口中还直嚷着:“还请龙神爷做主哇!”
龙井看着他们拉拉扯扯,本来是正乐得一个看热闹不怕火大,却说道:“呔!你们两个,一个是偷米贼,一个是销赃犯,难不成,还想推一个干干净净,说走便走?那丢失的米,难不成让镇守玄阴地的本神来赔偿么?少来拉拉扯扯,这个也没用!”
那黄先生和白袍胖子一听,顿时才想起来贼赃的事情还不曾解决清楚,两个人全数蔫了下来。
龙井笑道:“你们偷的米,卖的钱,眼瞧着,也给胡吃海喝,糟蹋的差不多了,你们倒是说说,怎么办才好?”
”这个么……“白袍胖子想了想,挤出了一脸谄媚来,道:”龙神爷说怎么办,小的便听龙神爷的意思办,绝对不敢违逆,但求龙神爷给小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小的本来便是靠吃人家的米过活的,龙神爷自然会秉公处理,不管龙神爷说甚么,小的都没有任何异议。”
这个白袍胖子仗着一个“天生如此”,居然还有些个理直气壮,不过,米虫吃米,却是也如同猫吃鱼,狗吃肉一般,是无可厚非的,倒是让人无言以对。
那黄先生一听,忙也凑了过来,纳头便拜:“龙神爷啊,都说不知者无罪,不才委实是甚么也不知道的,不知龙神爷是不是能网开一面,饶恕不才一条性命啊!”
龙井咂舌道:“你不是懒得活下去了么。怎生又求起饶来了?”
黄先生擦一擦额头上的冷汗,道:“以前是觉得生无可恋,可是现如今,享受了几日旧时好时光,便又觉着其实这人么,若是有钱,活的也算是很有滋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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