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那杜若姑娘说,那流光潋滟锦只有她自己能够织出来……”我忙问道:“可是,她的翅膀是给瓣儿姑娘折断了一只的,这样子消耗自己的粉末,当真能行么?”
“我当时管不得这许多……”夏公子望着地上的绿色蛾子,道:“我只看到,杜若头上长出了触角,身上生出了鳞片,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分明,便是一个妖怪……我当时吓得几乎死去,连滚带爬,便到了爹娘那里,将这件事情全盘说了出来……”
我心中一冷,既然将事情说了出来,那后面的事情,自然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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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夏公子带着几分后悔,几分懊丧,说道:“结果,爹娘一听,自然也吓的魂飞魄散,甚么话也不说,他们虽然也害怕妖鬼,可是终究舍不下那丝光流潋锦。便与我商量,先骗着她织锦,事情莫要走了嘴,现下里将贵人们预先订下的丝光流潋锦织好了再计较,要不然贵人问责,家中担待不起。
我没有办法,便遵从了爹娘的吩咐,心下却定然是远着那杜若了
。杜若瞧出来了些,但是也摸不清我究竟是怎地想的,还一心以为自己能做我的新娘,模样总也是喜滋滋的。对这件事情,我是越来越抵触,看见了杜若,也总要躲着走。
后来,杜若身体不知道为何,越来越虚弱,仿佛得了重病,慢慢的,即便是白日里,她头上的触角,和身上的鳞片也开始隐隐出现,便总催问着,婚事何时举行,爹娘又是怕她,又是不敢得罪她,只得日复一日的敷衍下去。
可是渐渐的,杜若大概是因着损耗精气,甚至慢慢的不清楚起来,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最后,再也没有了常人的模样,变成了一个只能在夜里出现的妖鬼。她唯一说的话,便是催问着婚事,准备好了不曾,准备好了不曾,丝光流潋锦也丢下不织了。
爹娘一瞧,最后的利用价值也没有了,便谋划着,将杜若捉住养起来,收集了她的粉末织锦,可是请来的法师和尚,没有一个是管用的。最后,那些施法的道士和尚们毫无办法,只说等着这杜若虚耗而死才能算完。
我于心不忍,便寻杜若相商,只怕万一日后来了更加厉害的法师,杜若也便完了……但是杜若已经无法再与我正常的交流,只会说婚事的事情,大概,在她心中,只剩下了婚事这一件大事了。我催着她赶紧走,她无论如何也不听,最后,还将我关在了卧室之内,说是听说新婚之前,不见面的好。
那个时候,她已然是真真正正,成了一个怪物……我便旁敲侧击,打听她可有惧怕的东西,一心想把她赶走,免得落入了爹娘手中,这才问她说,杜若,你可有惧怕的东西?
她疯疯癫癫的答道:烟雨可怕,瓣儿姑娘可怕,翅膀折断啦!差点死啦!
我忙把消息透出去,以后的事情,只怕你们便知道了。”
瓣儿听的早不耐烦了,跺脚问道:“这样说来,你们这夏家,但凡遇见对自己有利的,便要讨了来做儿媳妇的?不消说,姑娘也也给你爹你娘那一对儿狐狸给戏耍了,这件事情不算完!”说着便撒腿要往那夏家去讨要一个说法。
我见状忙去拉瓣儿,道:“姐姐且息怒,说不准,还有旁的隐情的……”
瓣儿想了想,用小指头搔了搔自己的脸颊,笑道:“横竖姑娘这般人才,公子既然见了,料想着也不会不动心思,也罢,公子且接着说罢,究竟,又是怎生迷上了姑娘的?”
那夏公子苦笑了一下,道:“这位瓣儿姑娘多心了,想必也是因着我泄露出来的事情,被爹娘给骗了,我在这里,代爹娘给你赔礼道歉……”
瓣儿一看这夏公子丝毫没有她预想之中那样,跪倒在石榴裙下百般殷勤,而是客客气气拒人千里之外的,不由又是一场大怒,甩手就走了,也不知道往何处去了
我心头不禁一阵恶寒,这夏家老爷夫人,利用了这杜若姑娘的知恩图报,和对少爷的一点恋慕之情,居然把一个女子的命运,这样随意的玩弄于鼓掌之中,简直可怕。瓣儿来了,他们依旧还是满口扯谎的骗人,说是妖鬼缠上了少爷在先,而就算是少爷给杜若姑娘抓走,也嘴硬不将自己对不起杜若姑娘的事情说出来,把丝光流潋锦看的比人命还重要许多,简直让人不齿。
那夏公子也不去阻拦瓣儿,只是苦笑着守在那绿色的大蛾子身边,道:“现如今,杜若连人形也化不出来,只变作了原本的蛾子模样,眼看着,是活不成了的,说到最后,我哪里是她什么救命恩人,分明便是帮凶啊!”
那青色的大蛾子煽动了一下仅有的一扇残损的翅膀,扬起来了些个晶莹莹的粉末,似乎还有最后一丝的力气,却猛然的扑进了我刚才点燃的火堆里去!
我和夏公子不由同时惊呼一声,但见那大蛾子美丽的翅膀一下子便给火焰吞噬了下去,随着枝叶燃烧的噼噼啪啪作响,火苗瞬时变了颜色,一串颜色各异的火星子在夜空之中升腾了起来,绮丽无比,美得让人屏气凝神。
良久,那夏公子方才叹了口气,道:“也许,杜若心里不是不明白,只不过,飞蛾扑火,本来便是天性使然罢!”说着与我行了一礼,转过身去,挺拔的背影朝着夏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地了,想要讨回公道似得,突然喊道:“夏公子,这杜若姑娘扑火,原便是为着你,无怨无悔的,但是你心里,可曾真正有过她么?”
那夏公子顿了一顿脚步,想说甚么似得,但还是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毕竟只是人,不是飞蛾,火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说完了,就那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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