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井不由分说,在汤锅之中捞了捞,将一块羊骨头“当”的一声砸到了瓜片的头上,瓜片吃痛大叫一声,吐了吐舌头,悄声道:“龙神爷恼啦!龙神爷恼啦!”
我却掌不住笑了,心里居然也如同吃了火锅一般暖融融起来。爪*机書屋突然便希望,时间不要流逝,只停在这一刻便好,在火锅的香气之中,大家的欢声笑语之中,便这样停驻下来。
过了一阵子,听说李家与那兵部侍郎家退了婚,转而裴家去提亲,佳琪小姐与那裴公子的姻缘也便定了下来,倒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是谁知那佳琪小姐吐出妖气的竹筒却不知怎地,居然平白无故的丢了,搞的兵部侍郎合家上下,个个惊慌不已,但是时间慢慢过去,终究没有再出新的乱子,也便不以为意,只当是猫狗给叼了去了。
李绮堂偶尔在龙神祠里说起这件事情,英俊的眉宇之间倒是很有些忧虑之色:“也不知道那个番邦法师究竟是个甚么来路,难不成,又是老邢法师么?”
至于老邢法师,我们已然是很久不曾见过的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操着那一口怪里怪气的汉文四下里招摇撞骗。
龙井则懒洋洋的不以为意:“一个小小的番邦法师,就算是那幽冥蚁后的手下,也不见得便有甚么大本事,理他作甚,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睡一觉,免得清醒太过,要杞人忧天的
。”
李绮堂却答道:“却也不知道像那老邢法师那样的番邦法师还有多少个,怕只怕一个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龙井却悠闲的打了一个哈欠,道:“到时候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
这句话牛头不对马嘴,却委实折射出来了龙井为人处事的学问来。
天气越来越凉,早起能砍价花木扶疏之中,沾着晶亮亮的露水,布鞋踏在草地里面,难免不被洇湿,我一大早起来给龙神祠打扫,却发觉龙神祠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自己个儿钻出了一棵紫色的秋豆角,花朵开得十分娇艳,是一种很鲜嫩的紫色,在枝头悄然绽放,藤蔓攀爬到了龙神祠的后墙上,煞是漂亮。
这种秋豆角诨名叫做秋紫豆,在旁的绿豆角下了架子的时候,这种豆角正是硕果累累的时候,因着容易活,又好看,随手栽种在墙角当藤花赏玩的有很多,山野之中也多有野生的,是秋日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这种豆角不仅花儿是紫色的,连结出来的豆荚也是一种深重的紫色,带着露水掐下那鲜嫩的紫豆角,不多时便能收获一篮子,便静等着中午得了空,请爹爹做一锅粘卷子熬豆角儿吃。
粘卷子熬豆角儿素来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家常小菜,坐起来不难,但是滋味十足。
做粘卷子熬豆角儿可先将小卷子预备出来,新麦粉过筛,加水揉成面团儿,切成剂子,拉成长长的一条,几条绞拧在一起成了麻花状,两端捏合,变成了一个精巧的小卷子,小卷子的长度与锅一般儿齐,正好能盖在一锅豆角上。
再将圆滚滚嫩生生的紫豆角儿洗净了,撕了两端的尖角儿,顺带着扯下来老筋,再趁势掰成半个指头大的小段子,剥了新蒜,取了花椒大料,将炒锅坐热,舀一勺雪白的猪油,待油热了,将大蒜与香料投进去炒香,待大蒜金黄灿灿,发出香味来,再将豆角全数倒入锅内。
若是有五花肉,加进去更好,撒上酱油,淋上白糖,加足量高汤,撒了盐,再将预备好的小卷子一条儿一条儿贴在豆角上,糊在锅壁上更好,这样不多时香味出来,汤汁收干,即可出锅,打开锅盖,但见染上了酱色的卷子下面是满满一锅已经由紫色化作绿色的豆角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出锅之后,那挨着锅壁的卷子自带着一层金黄酥脆的皮子,又能吸进一半儿的汤汁,咬进嘴里酥香满口
。豆角融合着肉香,清爽不腻,咀嚼起来鲜嫩多汁,一脆一嫩,正是绝配。
好不容易盼到了能吃到嘴,刚要下筷子,却听见墙外有人嚷了起来,道:“看着他!可万万莫要让他掉下来了!”
接着大概给这一声喊惊动了不少吃午饭的人们,一时间人声鼎沸,大概都出去看热闹了,娘忙道:“横竖刚出锅的豆角儿烫嘴,梅菜,来来来,跟着娘瞧瞧,看看出了什么事!”
我只得瞧着那让人垂涎欲滴的豆角儿,给娘拉出去了。
到了街上,四下里一看,却见一群人正围在一道石墙下面,吆喝着:“小心点儿,小心点儿呐!”
“这真是……何故要爬的那样高!”我抬头一看,不禁也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一个文弱的书生打扮的男子,正倒卧在那雕花石墙上。
那个雕花石墙乃是先前一家有钱有势的举人修筑而成的牌楼上的,离着地有几丈远,是这个紫玉钗街上最高的地方,那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正悠闲的侧卧在那窄窄的石墙上面,屈着一条腿,倒是一派一览众山小的模样,高声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好个秋啊……”
我不由的看傻了眼,忙问道:“娘,这个人是谁啊?登的这样高,只是为着赋诗?”
娘叹了口气,答道:“你不识得他么?他叫做尤偲华,是一个书香世家的子弟,不过家道中落,现下里潦倒的很,大概是读书读的走火入魔,居然做出了这样出人意表的事,也不知道他爬的这样高要作甚。”(偲cai一声)
“有才华?”我眨眨眼睛:“这个名字倒是取得挺有深意。”
“哼,有才华,是油菜花还差不多!”一个生的一副尖尖面孔,有些个狐狸相的大嫂子撇着嘴道:“这样的人,根本就是一个书痴,你们哪里知道,念书念的酸腐无比,只知道读死书,不去经营生计,可苦了他的妹子,啧啧,简直就是一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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