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奇道:“伶笙哥哥识得这把琴?”
伶笙点点头,道:“是啊,这把琴初始给压在了那大橱柜下面,给人遗忘已久,上面蒙了许多白灰,我有一日清扫,费了老大的气力,方才自那橱柜下面拖出来,重新擦拭,又修补了些个裂纹,上了清漆,可不野是一个有模有样的好琴么!这琴声,那也是非常清越的……”
说着,伶笙伸手一划,琴音一出来,伶笙却皱起了眉头:“怎地,声音不大对劲?”
那老师傅忙道:“难不成,这把琴上的琴魄飞升了?留下这琴来,方才这般模样……”
“飞升?”伶笙瞪大眼睛望着那琴,琴上的暮幽两个字映入眼底,那伶笙禁不住也像是明白了甚么,望着我,指着那琴道:“难不成……”
我搔搔头,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我也说不好。”
苏捕头他们将那宝琴重新献给了朝廷之后,倒是得到了嘉奖,只不过那盗出琴来的史旦末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可能躲过这一劫,也许,过一阵子,他又会受命再进皇宫一次,也说不准呢
今日里日光十分充足,娘唤我自地窖之中,寻了南瓜来晒一晒日头,好来做南瓜饼卖。
南瓜一个比一个大,小磨盘儿似的,拖出来也十分不易,不过这南瓜一经日照,便会越发的酥软可口,香甜愈加,做南瓜饼来,十分合适。
将那硕大的南瓜切成了小块,搁在笼屉蒸熟了,再碾成了细腻如沙的南瓜泥,在手里团成了小球,往里面塞上了豆沙,枣泥,青红丝等馅料,打一个鲜鸡蛋在碗里搅匀成金黄蛋液,小巧的南瓜饼沾上蛋液,再滚上了一层白芝麻,搁在了油锅里面炸的金黄酥脆,盛进了碗里,码成了梅花形状,看着就赏心悦目。
放一颗在口中一咬,外酥里嫩,南瓜特有的甜香味道冲进唇齿之间,软软馅料与脆脆的外皮一合,那味道着实十分美味,滑腻的南瓜泥饱含着冬日里阳光的暖意,是冬日里不可或缺的小点心,过了午,配上一杯茉莉清茶,搁在了撒上阳光的柜台上,当真希望这样的惬意时刻,能永远不要逝去。
往往吃着吃着,简直都要盹着过去了。这一日,照常又是机会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却听见了一阵桀桀咯咯的笑声,这笑声像是一只生着长指甲的手,将我从梦境之中抓了回来,我忙撑起了眼皮抬头一看,便瞧见了马二婶子那瘦的麻杆儿似的身子,挡在我面前,阳光自她肋下的空隙照到了我脸上。
我忙站起身来,笑道:“稀客稀客,原来是马二婶子来了,您快快请坐,我去将我娘给叫了来。”
马二婶子是紫玉钗街上最出名的一个媒婆,一张巧嘴,能把死人说活,但凡她亲自出马,素来不曾在这男女婚配之事上败过一次,紫玉钗街上的年轻男女,有七成是她说和的,年年过节时候的节礼都堆成了小山,约略能吃用个半年见方。不用说,这马二婶子肯定又是我娘寻了来,想给我说一门入赘的亲事的。
马二婶子笑道:“你急什么,还怕马二婶子吃了你不成?说起来,二婶子都是听你娘寻来寻去,并不知道梅菜你自己喜欢个甚么样的小官人?”
我忙答道:“这种事情,古来都是听从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梅菜听了吩咐就是了,旁的也不敢作怪
。”
那马二婶子一听,登时喜得没不见眼见,忙道:“还是你这丫头是的懂事的,不似旁的娇贵小姐,又是挑眼大的,又是寻思个高儿的,其实叫马二婶子来挑,哪里就能差到了哪里去,管教是个聪明伶俐,能写会算的俊后生,与梅菜小丫头,妥妥帖帖的凑成一对金童玉女!”
我一面干笑着,一面给马二婶子倒了清茶,奉上了南瓜饼,道:“马二婶子劳累了,且用些个点心,马二婶子平素都是吃些个好酒食,今日梅菜仓促,粗陋之处,还请马二婶子海涵。”
马二婶子也不客气,坐下来拈了一块南瓜饼,一双狭长的眼睛只是盯着我,道:“梅菜呀,你这副模样,可端地是个有福的,别说旁的,这二婶子见过多少姿容出色的娇贵小姐,看见了你都喜欢!你且等着罢,有好的说与你。”
这时娘听见了动静,也从厨房之中出来了,见到了马二婶子,忙道:“啊呀,二嫂子来了!怎地今日里得了空了?”说着便自厨房之中端出了干果子鲜果子装了盘儿,送到了马二婶子面前来。
马二婶子叹口气,道:“今日里是往那沈家去了一次,他们家的那娇嫩小姐,可不似梅菜丫头这般的懂事,那沈员外沈夫人操碎了心不说,连老婆子我,这千层的布鞋底子,也几乎跑来跑去磨穿了!”
“沈家的小姐?是开绸缎庄的那个沈家么?”娘问道:“那沈家的小姐怎地了?”
“还不是为这一头子亲事!”马二婶子两手一摊,道:“你也知道,这保媒拉纤,能有什么好处,不过是一口子水酒,加上的谢媒的,真真落不得什么好处,本便是帮忙的情分,这可倒好,给那沈小姐为难起来了!那沈小姐的脾气,诶呀喂,挑肥拣瘦,油盐不进,多少我亲自举荐的俊俏小后生,十分十的人材,偏偏她瞧不上!可惜啊,委实是可惜的不得了,她都十九了,究竟是想着寻一个什么样的男子?”
娘笑道:“大户人家的小姐,娇生惯养,自己又是出类拔萃的,自然是眼界高一些的,倒是为难了马二嫂了。”
“麻烦倒是也不怕……”那马二婶子眼睛一眯,道:“现如今,这一个后生,是那聚德隆当铺东家的大儿子,你说说,嫁过去,一辈子受用不尽,哪里能比这一头子更加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小姐偏生就是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