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便看出来了……”龙井微微眯着眼睛,饶有兴致的望着那个鼓,悠然道:“好大的怨气……”
“怎么样……”那何二叔听了,忙道:“连神仙也瞧了出来,这便是要害人的冤鬼罢!哎呀呀,小的,小的当真是个时运不济的,怎生便要沾惹上了这种东西……”
龙井老实不客气的将那个鼓子墙上摘下来,拿在手中噼噼啪啪的便击打了起来,但听那个鼓发出的声音清越动听,隐隐居然带着些金石之声一般,十分奇,与平素所听到的鼓声大不相同,我不由插嘴道:“这个鼓的声音,当真特别,果然是西域的东西,与咱们中土是大不相同。”
龙井将那个鼓就这灯火细细端详,道:“这作鼓的材料,倒是也挺出奇的,这番邦之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我忙问道:“龙……龙公子,这究竟甚么材料做的?”
龙井也懒得理我,只是将这个鼓立在了桌面之上,手指轻轻一点,让这鼓在桌面之上旋转起来,因着鼓旋转出来的虚影,我这才发现,原来鼓面之上描绘着金丝银线的图案,在龙井转动之下,居然连成了一副奇异的图画来,星星点点,似乎是一副说不出名字的图画一般,上面还标注着一些千奇百怪,宛如文字一般的东西。
“这个……是甚么?”那何二叔见状,也看得呆了:“难不成,这个鼓竟然还藏着甚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成?”
龙井笑道:“怎么样,连人家卖豆腐脑的欧能瞧出来,你这傻狍子却瞧不出来,可见你脑袋里面的内容,只怕还不及豆腐脑有滋味些。”
龙井嘲笑我的脑子不如豆腐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许是近来梅菜我经历的事情多了,越发的皮糙肉厚起来,也懒得与他计较,只翻了翻眼睛,撇了撇嘴表示不服。
龙井也不肯多看看的的表情,只是一门心思的盯着那个鼓,口中兀自念叨着:“这个爱物,似乎写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不知道,谁能认识这西域文字。”
我一听,立时想起了初遇老邢法师的地方,忙道:“梅菜知道,那铁锚胡同全数住着胡人,咱们将鼓带过去,准能找到人帮着相看相看
。”
龙井咂咂舌,十分认真的看了我一眼,我心下暗喜,终于到了夸奖我梅菜有办法的时候了,正得意洋洋的等着龙井夸奖,却冷不防给龙井举起手来,“当”的一声脆响,在我额头上又是一个爆栗。
“哎呦!”我吃痛出声道:“梅菜我又做错了甚么……”
“说你傻,你就越发的傻起来,也不动动脑子想想,这个鼓既然身负秘密,那如何能寻得一个值得信任的胡人?倘若打草惊蛇,这个关于鼓的秘密也便不是秘密了,那还有甚么趣味?”龙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住的摇头:“也不知道你甚么时候能够长进。”
我只得撅起嘴来,可是搜索枯肠,也不知道拿甚么话来反驳,只得闷声不语。龙井耍弄着那鼓上面大红绫子,若有所思的盯着那奇形怪状的花纹,道:“倒不如,将这鼓上的女子叫出来问问是正经。”
何二叔一听,越发的对龙井满怀着崇敬,龙井将鼓捧在面前,轻轻的吹了一口气,这时候,只见那鼓一下子便又自己个儿竖了起来,在半空之中不断的旋转,两条系在鼓上的大红绫子也随着舞动起来,宛如蝴蝶的翅膀,不多时,那鼓的面突然微微发亮,接着,先是一条手臂,再来,是一颗头颅,便慢慢的自鼓中伸展了出来,宛如掀开一个门帘子一样,走到了鼓外来。
但见那个女子果然生的与中土人士大不相同,肤色雪白,眼睛乃是一种极为透亮的翡翠绿色,穿着一件金丝缠枝花卉图样的红绫子,可是那红绫子也不像是一件衣服,而是巧的缠绕在那个胡人女子曼的身材上,这个女子赤着足,露着雪白的胳膊,手腕脚腕上面,全数是看上去沉甸甸的金镯子,她看着我们,露出了十分害怕的神色,一直往墙角里面退缩。
龙井忙道:“你无需害怕,本神不曾有伤你之意,却不知道,你是从何处而来?栖身鼓中,却是为了什么?”
那女子显然听不懂龙井说话,但是瞧着龙井生的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说话也是和颜悦色的,便不觉像是对我们放松了警惕,伸出雪白的手臂,先是交叉胸前。弯下身子,屈起膝盖,像是在行一个奇怪的礼,接着,伸出手指着那个鼓,说了一串叽里咕噜的怪话,横竖梅菜我是一个字也听不懂的。
龙井似乎早预料到了,却是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不住的跟随着那胡人女子的言语点头摇头,还露出了一副怜悯同情的模样来,我心下狐疑,难不成这龙井神通广大,连胡人也能保佑不成?那胡人女子见了龙井的态度,不由也十分欣喜,看来,她是将龙井当作是一个知己了
那胡人女子说完了那些怪话,便眼巴巴的望着龙井,大概等着龙井给她一个想要的回应,可是龙井偏偏却是半闭着眼睛,两手也抱在胸前,似乎在考虑着解决方法。
我见状,忙低声问道:“龙神爷,这位胡人女子,说的究竟是甚么话?您也能保佑这番邦异族之鬼么?”
龙井先是长长的“嗯……”了一声,接着答道:“这女子虽然是番邦人,可是好歹现在在本神的管辖范围玄阴地上,自然算作是本神的子民,本神怎能袖手旁观!”
我看了看那满脸期盼的番邦女子,十分钦佩的问道:“龙神爷果然古道热肠,慈悲为怀,当真是子民之福,却不知道,要怎生帮助那个番邦女子?她究竟是打哪来的,方才可与您说了?”
“本神方才,一个字也不曾听懂。”龙井居然带着笑意,十分大言不惭的答道:“听不懂便听不懂,不过这件事情瞧着又有趣,本神打算插一杠子。”
我一听,几乎背过气去,只得咳嗽了两声,偷偷问道:“龙神爷,她说甚么您都听不懂,要如何相帮?”
“啧……”龙井又发出了嫌弃的声音,道:“你这傻狍子,不知道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语言之类,哪里就有那样重要了!”
也罢,横竖龙井做甚么都是对的,我只得哑口无言,看着龙井的打算。
那何二叔也不知道龙井其实不通胡语,也凑了过来,颤声问道:“神仙大人,且不知这胡人女鬼究竟想对小的怎么样?”
龙井抬一抬眼皮,道:“这个么……是那个番邦女子,与你的缘呀!”
“缘?”何二叔不禁丈二和尚摸不得头脑,只得问道:“甚么缘?”
“自然便是机缘了!”龙井坦然答道:“你想想,那鼓丢在草丛之中,为何不曾给旁人捡了去,只落在你的手中?这便是冥冥之中,上天早便定下来,今时今日,你们的缘
。”
何二叔听的是云里雾里,但好像继续追问自己未免有些烦人,便只好装作一副听懂了样子连连点头,又问道:“那……这算是个好缘分,还是个坏缘分?”
龙井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答道:“这个么……大概便是所谓的孽缘了。”
“孽缘?”何二叔一听,登时脸色发白,惊惧的望了那胡人女子一眼,颤声道:“怎么样,还是要把小的拉去做替身的孽缘么?还是说,小的上辈子,欠了这位胡人女子的债不成?求神仙高抬贵手,救救小的哇!”
“不要慌……不要忙……”龙井悠然答道:“这个缘分,我来替你化解便是了。说起来,你可识得甚么胡人?”
何二叔抓耳挠腮,搜索枯肠,似乎也未曾想出来:“这个么……倒是当着不曾见过胡人主顾……”
龙井轻咳了一声,望着那个女子,突然伸出了手,点住了那个女子,又指了指窗外,比划的十分拙劣,我倒是能看明白,他大概是想问那女子自何处而来,可是那女子只是睁大了碧绿的眼睛,对龙井的姿势大惑不解。
何二叔也眼巴巴的看着龙井,龙井少见的狼狈起来,只见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起了方步,又指着窗外,那女子眨了眨眼睛,忽然像是恍然大悟,忙点点头,伸出雪白的胳膊,指着西边,不住的咕噜噜的说起了胡语来。
“看这个样子,大概是从西边来的……”我自言自语道,龙井瞪了我一眼,道:“西域,西域,不是西边是哪边,当真是一句废话。”
接着龙井又开始胡乱打起来了手势,大概是想让那胡人女子领着我们,往她来的地方去。
那胡人女子看上去甚是聪慧,连龙井那样奇形怪状的手势也能理解,忙点点头,倏然不见了,而那个鼓,却突然动了起来,自己个儿从桌子上跌落到了地上,竖着骨碌碌便自地上向外滚了出去。
龙井大喜,忙道:“怎么样,本神出马,不会有解不开的难题!快快快,随着本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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