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姑娘也来扶,道:“公子,可不要吓着了梅菜,她一个十来岁小丫头,哪里过这种阵仗,折煞她,龙神爷那里更过不去。爪*机書屋”
鸳鸯姑娘这一开口,魏公子方才支起粗重的腿,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座上,铜铃大眼瞪着,满是血丝,眼睛底下也陷了进去,瞧着十分憔悴,嘴里还在碎碎念着:“这可怎么好,我命休矣……”
鸳鸯姑娘忙问:“公子,为何数日不见,你成了这般光景?妾身虽然不才,也愿意为公子分忧。”
魏公子叹口气,手指微微颤抖,鸾儿早把了一盏暖酒来,魏公子举起将酒一饮而尽,壮过了胆子,脸上竟还是一股惊惧之气:“这个……说来,只怕你们不信,小生,小生几乎被鬼怪吞吃了……”说着浑身筛糠似得发起抖来
“鬼怪?”鸳鸯姑娘和她的丫鬟鸾儿对望了一眼,忙问:“公子,在何处见到的?”
魏公子似乎口干舌燥,费力的吞下一口口水,道:“小生本不愿说出,怕吓住你们,小生本想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可是眼下小生实在是担不住惊吓,茶饭不思,已然快要承受不住了。那鬼,就在烟雨阁的后园。”
我每日夜里送夜宵,时时经过后园,可不曾见过甚么诡异,加上我平素就是个爱看热闹爱管闲事的,娘总说我连巷子口几只鸡掐架也要上前看几眼,更何况这种大事了,我一听,忙不叠直问道:“不知公子见到的鬼,是个甚么模样?”
魏公子哆嗦了一回,低声道:“那日里,小生打烟雨阁回家,骑马回去,只听见身后甚么东西呼啸着,带着风声,嗤……嗤……的响,像是有东西冲小生丢过来了,小生闻声,只当哪个恶童顽皮,往大人头上乱掷,回头正要呵斥,却见竟是一个腐烂的人头,在后园里,瞪着斗大眼睛,冲着小生落了过来,将小生吓得魂不附体,情急之中一夹马腹,马儿受惊,一路飞奔回家中,小生头也不敢回,只听那嗤……嗤……破风声不绝,及至家中小童闻小生呼唤声开了门,灯火通明,小生这才壮着胆子向后一看,却甚么也不见,空黑洞洞一片。”
“那日公子可看真切了?不曾把旁的东西错当做人头?”我虽只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可是平生偏偏最喜听些诡怪传说,就算每日夜里来,都要给烟雨阁送他们在我家点心铺子里定下的点心,总得走夜路,可是但凡一听这些事情,总还是挪不动脚步,非要听个痛快。
魏公子急了眼,道:“小生自然也只愿是错看了,可是,当天夜里,小生睡的正香,却又约略听见耳边嗤……嗤……声不绝,睁眼一瞧,只见那腐烂人头正挂在小生面前,咫尺之遥,口中喷出些腥臭气息,只在小生面前吞吐不止,说来惭愧,小生吓的裆里湿了一片,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小生想尖叫,只发不出声音,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人头挂在小生面前不知道多久,再露出心满意足的样貌,忽然融于半空,不见了,小生这才行动自如……”
鸳鸯姑娘也倒抽一口凉气:“公子,莫不是魇着了?竟如此可怕,那夫人可也瞧见了?”
魏公子笆斗大的脑袋摇的拨浪鼓似得:“断然不是,自打那一次,小生但凡是在夜里醒来,总能瞧见那个腐烂人头,在小生头顶高悬,时不时的,还能觉出,那人头冲着小生吸气,那个味道,就别提了……”魏公子脸上露出几欲作呕的神色:“小生身侧便是家中母老虎,可是每当那人头半夜里来,小生只动弹不得,身边的母老虎却鼾声不绝,睡得正酣,小生既发不出声响,更无法叫醒母老虎,只得又等那人头心满意足的吸了气,再消失……待到天亮,小生战战兢兢的与母老虎言说,母老虎只说小生活该,到了这紫玉钗街,给……”魏公子叹口气,小心的看着鸳鸯姑娘:“给狐狸精勾了魂魄,想的狠了,做噩梦也是自作自受
。”
鸳鸯姑娘虽说给吓的面白如纸,到底经历的多些,尚还安稳,劝道:“夫人既然瞧不见,少不得有些个误会,若是夫人不愿意公子到烟雨阁来,公子也少来几次罢!”
鸾儿听了,不由吓得紧紧挨了我,也打摆子一般发抖起来:“魏公子,难不成,是鬼在吸您的阳气……”
魏公子狼狈的点点头,道:“小生亦是如此猜测,自打遇见了这个异事,小生的精神可当真是一天不如一天,周身酸痛,力气全无,谁见了小生,免不了都问一句可是染了恙,在这样下去,小生只怕这条命都给那人头吸了去啊……”
“怪道魏公子这许久不来,妾身还只当魏公子有了新欢,不爱来呢!直不曾想到竟有这一层怪事。”鸳鸯姑娘强作镇定的说道。
魏公子忙道:“哪里呀,那人头是烟雨阁这边缠上的,小生本不敢再来,可是请了无数的道士和尚,又是敲磬又是打铙,经文咕噜咕噜念了无数,可只不见管用,小生听街上人说,梅菜这小丫头是龙神爷的使者,求她代为祈祷,百试百灵,再没错,这才壮着胆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求梅菜给小生想想办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说着几乎要作揖下拜。
我忙不迭的扶起魏公子,连声道:“这可使不得,折煞梅菜了,公子平日待梅菜不薄,梅菜定然求龙神爷护佑!”
魏公子一听,犹如吃了定心丸,口中千恩万谢,茶围也不打,直央我现下里就陪他同去龙神祠祝祷。
鸾儿早花容失色,问:“梅菜,你做龙神使者这么久,可曾听说过这种事?”
我忙答道:“街坊四邻,托我求龙神爷护佑的,不外乎是想财源广进,或是早生贵子,或是金榜题名,遇上这等怪事,还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