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福也好,不惜福也罢,这尤偲华听说岳丈要退婚,可也硬气的很,当场便一口答应,还立下了字据,答应一刀两断,恩断义绝,”沈尚书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道:“口口声声,只说大丈夫何患无妻,既然泰山家中生了悔意,这婚事取消了也罢。(本书黒严谷;你们可见过这样子死要面子活受罪的?”
“这尤偲华自己个儿主动要退婚么?”一个书生答道:“对尤偲华那岳丈家中,道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玲芸小姐却只认定了尤偲华是命中良人,他们俩小时候,因着父辈同时为官,倒是也算得上青梅竹马。只以后那尤家败落下来了,她家父亲要将她许给个一无所有的穷书生,那玲芸小姐情深意重,也不曾嫌弃,如今听闻了这个消息,却是又急又气,把自己关在绣房之中,门也不开,来了探访的也不见,这泰山家中可不也是急的人仰马翻,那老友一见了老夫,只是长吁短叹,说什么一步错,步步错,当初若不是他自己刚愎自用,自以为选了那尤偲华,便是选中了一匹千里良驹,错托了千金,今时今日,可也不必后悔成这个样子。”
众书生又是一阵唏嘘,有痛骂那尤偲华执迷不悟的,有欣赏那玲芸小姐忠贞不二的,各抒己见,聊了个痛快,梅菜我听来听去,开始听不明白他们说的文绉绉的官话,这才接着自送我的藕粉桂糖糕去了。
待出了烟雨,月明星稀,吹的一股子好秋风,我一路踢踢踏踏的走在青石板路上,心情大好,一路踩着自己的影子玩儿起来。
“救……救命啊……”突然在这溶溶夜色之下,只听见模模糊糊,好似有人在喊着甚么一般,我抬起头来,却看见那远远的紫玉钗街对面,可不正跌跌撞撞的跑来了一个人么!
奇怪,这大半夜的,遇上了歹人么?我心下里一紧,忙往对面跑过去,只想着,若当真有歹人,横竖我们家点心铺子就在不远的地方,喊起了伙计哥哥和爹爹,准能把歹人给吓跑
不料,一见来人,我却愣住了,那不是尤偲华的妹妹,二姑娘尤夏归么!但见二姑娘颤抖抖的瘫坐在街边,满头是汗,纤细的身体落叶一般,簌簌抖个不住。
我左顾右盼,却不见这二姑娘身边有人,紫玉钗街犹是空荡荡的,也不见有人追过来的样子,不由赶上去奇道:“二姑娘,敢问你这是怎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二姑娘一见终于来了人,犹如溺水之人见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的抓住我,颤声道:“鬼……有鬼……我们家中,闹鬼!”
但见二姑娘脸色煞白,满头是汗,发丝也凌乱了起来,与白日里见到那温婉大方的模样天差地别,我心下一惊,忙问道:“鬼?”
“正是……正是……”二姑娘气喘吁吁的说道:“那鬼,乃是……乃是出现在哥哥的书斋之中……”
“哥哥……是尤先生……”我忙道:“二姑娘,还请说清楚,是甚么模样的妖鬼?”
二姑娘忙道:“那个妖鬼,我……我却是看不到的,但是,是真的!”
我忙点头道:“二姑娘,你且压压惊,我们家点心铺子便在前面,你且随我回去喝点茶,安一安心神也是好的,这更深露重,你又受了惊吓,可万万不要沾了外感风寒。”
二姑娘连连点头,只抓着我不松手,颤声道:“素未平生,多谢姑娘仗义相救,他日若是有机会,必定竭力相报!”
我忙答道:“二姑娘不识得我,我白日里,可曾见过二姑娘呢!心下里好生钦佩,连我娘也赞叹你是一个奇女子的,今日遇见,也是缘分,休提甚么报答不报道的
。”
说着将那二姑娘搀扶起来,进了点心铺子。
娘尚且不曾睡觉,正在与爹尝新近调制出来的玫瑰酱,抬眼看见我将二姑娘带进来,却是吃了一惊:“诶……这不是白日里,那位尤二姑娘么!梅菜,这是怎地了?”
我且将尤二姑娘安置在桌子旁边,倒上了茶,将事情说了,尤二姑娘饶是惊魂未定,也是先于爹娘行了礼,方才颤巍巍的坐下了。
娘一听,皱起眉头,忙道:“鬼?这样说来,你那哥哥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难不成,竟然是给妖鬼所害么?”
爹则张大了嘴,连声问我:“梅菜,此话当真么?”
我看着二姑娘,道:“我觉得二姑娘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二姑娘忙点点头,道:“正是!我……我今日里当真在家中,见到了妖鬼……”说着忍不住按住了胸口,大口大口的吸了几口气,道:“我从未见过那样恐怖的事情,吓得夺路而逃,也不知怎地,便逃到了这来了……”说着,二姑娘跪下来,道:“还请帮帮我们兄妹,救救我哥哥!”
我忙道:“二姑娘,究竟那尤先生出了甚么事,还请慢慢道来,不瞒您说,梅菜觍颜在龙神祠充任跑腿的龙神使者,若是能有相帮之处,梅菜定然上报龙神爷,龙神爷慈悲为怀,不会坐视不理妖怪害人的!”
“此话当真?”二姑娘喜极而泣:“看来冥冥之中,自有神佛护佑,这下子有救了……有救了……如若龙神使者不嫌我絮烦,那我便从头讲起了!”
我忙点点头,道:“二姑娘说罢!”
二姑娘眼神闪烁,一副回忆起一件不想回忆的事情的痛苦模样,娓娓道来:“本来,哥哥本来读书成痴,便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除了读书,旁的事情,一概是毫无兴致的,这下子,功名之路因着冤狱,也平白的断送了进去,那好端端的婚事,更是因着这件事情退了,自此之后,不知何时开始,便一直念叨着,他有了一个知己,乃是一个神通广大的能人,满腹经纶,日日陪了他谈古论今,好不畅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