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回头,是一个生的十分清秀的小丫头,与我年龄相仿,纤细的身子上穿着一件鹅黄夹衫,长长的黑头发灵活的挽成了落花发髻,正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我,道:“我说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偷看什么呢?有活儿不去干,当心蓝二娘罚你今日的晚饭!”
我心里一寻思,这小丫头八成是这个碧桐书院里面的丫鬟了,至于她口中的蓝二娘,大概便是管事的了,忙道:“啊,是,我是新来的,并不大知道规矩,正是束手无策的时候,且不知道姐姐如何称呼?还望姐姐带掣着点子。”
那个小丫头见我说话客气,小脸儿上这才些微露出一点儿笑模样来,道:“嗯,倒是也算得上伶俐么!这便是那先生们所说的,孺子可教也。姐姐是书院里面专管后厨房杂活儿的,叫做大瑄子,你叫声瑄姐姐也就是了,对了,你叫甚么名字,什么时候来书院里的?看着你,倒是眼生的很。”
不愧是书院的丫鬟,说起话也是书香满溢,我忙答道:“这个么,我,我叫小梅子,今日里才由着荐头儿带来了,是以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还好姐姐及时出现,可解了围
。”
“好说,好说!”大瑄子仗义的拍一拍单薄的胸脯,道:“这个碧桐书院,便是姐姐我的地盘儿,你放心,跟着姐姐,自然是顺顺当当的,昨日里便听着梅二娘说要来新人,这便碰到了你。也算是一场缘分。”
看来我福至心灵随口扯得谎,倒还当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我心下又是紧张,又是庆幸,便问道:“姐姐,不知我要往何处干活儿的好?”
“你呀,生的伶伶俐俐的,不想倒也呆的很,”大瑄子笑道:“现下里晌不晌夜不夜的,何故要娶干活?这个时候去扰了先生们,只怕还要挨说呢!方才不过是姐姐瞧着你眼生,方才问了一句,既然你以后随着姐姐,姐姐少不得得多多照应照应你。”
我忙道了谢,且问道:“不知道那后厨房在何处?这碧桐书院恁地大,我也不识得路,只怕要迷了路,闯了祸,倒是不好。”
“那是自然,这个地方怎么可以乱闯!”大瑄子大咧咧的说道:“这样吧,姐姐便带着你去里面逛上一逛,横竖还不曾到了干活的时辰,领着你认认路也好,走,且跟着姐姐来吧。”说着信步走到了前面去。
我巴不得一声,赶忙紧随其后,那大瑄子领着我进了门,但见这梧桐书院的甬路由素净的萝底方砖铺成,两边栽种着娇艳欲滴的夹竹桃,开的正漂亮,进了园子里,琅琅书声越发清楚起来。大瑄子俨然是到了自己的领地上,东指西指导:“喏,那边是勤学院,这边是寒窗院,都得是功课最好的书生读书的地方,后面便是那惟诚院,都是些岁数小一点儿的书生,后面便是厨房了,也罢,先带着你过去瞧瞧便是。”
说着指着一个雅致的茅草房舍,将我引了进去,虽说茅舍甚小,里面却是纤尘不染,干净非常,各种器具擦拭的闪闪发亮,几样装着佐料的陶罐子也摆放的井井有条,看得出掌事的可是勤快的很。
大瑄子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个柜橱的门,从里面捧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竹筒,那竹筒年头大概是久了,已然变成了烟熏火燎的牙黄色,大瑄子伸手进去,掏了一把东西,伸过手来摊在我前面:“给你吃。”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琥珀核桃仁,忙道了谢,便捻起来放进了嘴里,大瑄子笑道:“好吃罢?这个是蓝二娘亲手做的,一般人可吃不到,今日里算你运道好
。”
那琥珀核桃仁看上去简单,做起来却颇费功夫,乃是要剥干净核桃衣子的核桃仁滚上了上好的麦芽糖,下锅里酥炸而成,火候十分要紧,倘若火候大了,糖衣必然发苦,火候小了,又黏糊糊的粘牙,不是味道,炸好了放在芝麻桂花里一滚,咬在嘴里又香又酥又脆,方才算得上一个好。
这个核桃仁便炸的外酥内脆,一咬满口生香,我虽然时时偷吃一点儿爹做的,但是这个琥珀核桃仁另具风味,也让我忍不住称赞道:“我可好久没吃过这样好吃的琥珀核桃仁了,蓝二娘当真好手艺。”
大瑄子听了,像夸的是她一样,不禁得意非凡,笑道:“那是自然,蓝二娘的手艺,哪有不夸的!饶是那些出身富贵的公子,吃惯了山珍海味,也要来抢着点蓝二娘的手艺呢!”
我连连点头,趁机问道:“且不知这碧桐书院里面,功课最好的都是谁人?”
“功课最好的么……”大瑄子歪着头想了想,道:“功课最好的姐姐还当真不知道,不过要说生的最英俊的,除了那个京郊的李家公子李绮堂,便是礼部尚书裴大人家公子裴箬白了。”
李绮堂?原来李绮堂也在碧桐书院念书,一会儿若是能寻得了李绮堂,不是对寻那千年肉身金老太岁更加如虎添翼了么!我心下大喜,忙问道:“却不知道那李公子在何处?”
大瑄子窃笑着看了我一眼,问道:“你打听李公子作甚?难不成,你也是听闻李公子一表人才,想要去开开眼界?须知,想多与李公子和裴公子多说几句话的京城千金小姐,那可是不计其数,不过那可也不好相见呢,你该不会,也是动了一颗少女心罢。”
我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忙讷讷道:“这个么……不过是听姐姐说的这样出名,我才忍不住想去瞧一眼,见见世面。”
“呵呵呵……”大瑄子笑道:“那也行,横竖咱们是碧桐书院的丫鬟,那自然可算得上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横竖没有什么事,姐姐便带你过去过一过眼瘾。”
我忙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可有劳姐姐了,多谢姐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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