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妖很少有能修成正果的。
丶丶”龙井叹口气:“总有一个负心的,想必是你这老头儿了?”
赵大爷颤声道:“不错,当年小老儿鳏居已久,家中仅仅留了一双儿女,软玉她娘将小老儿给救下了之后,小老儿只当她是凡人女子,并不知道软玉她娘是一个妖怪,因为给她藏在了洞府之中,又托言外面有海盗出没,见到外地人要杀的,便不许小老儿出去,她又自称只是孤苦伶仃的渔家女,小老儿本便感念恩情,后来又日久生情,因着两人都无依无靠,便在结为夫妇,本是真心想跟软玉她娘过日子的……”
“她骗你,自然不过是怕吓着你,“龙井叹口气:”何苦这样痴……“
赵大爷叹道:“小老儿亦是一时糊涂,瞒了她,只说自己孤身一人,并无家室,将那留在家中的一对儿女隐瞒了起来。两个人各怀心事,全有不可告知对方的秘密,正是这一时的误会,酿成了以后的错事。”
龙井皱眉道:“你们两个,可也算的上一对糊涂人了,纸里包不住火,总有真相捅破的一天,只不过看是谁先道破天机了
。”
赵大爷倒:“不瞒龙神爷,当日小老儿虽然初始与她自然和美非常,可是每次一想到家中的儿女,便心如刀绞,几次想说出来,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直到一日里,给小老儿撞破了,她的真身。”
“哦?”龙井问道:“她竟这般不小心吗?”
赵大爷答道:“原也怪不得她,后来才知道,是小老儿引起的,因为小老儿一个凡人,自然不能在水中久存,是小老儿刚被拍进海里之后,她想法设法盗取来宝物,给小老儿在水中安身之用,小老儿因此一直不知道自己竟然身在海底。”
“如此说来。”龙井摸着下巴,问道:“她给你盗取了什么宝物?避水的,难不成是……”
赵大爷低声道:“不瞒龙神爷,正是她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龙鳞片……”
“哦?”龙井笑道:“果然是用情至深,连这样的险也敢冒!她现出了真身,该不会是东窗事发,给龙族发觉了吧?”
“正是。”赵大爷道:“小老儿那日里只听家外面沸反盈天,还偶尔听到雷鸣之声,心下起疑,怕有海啸,便壮着胆子偷偷出去观望,谁知道,便瞧见了龙宫的瑰丽景色,以及,软玉她娘的真身,和追赶软玉她娘的虾兵蟹将。当时小老儿见到那么多的妖怪,着实吓的魂不附体,待软玉她娘逃了来,落在了洞府门口,方摇身一变,竟成了朝夕相对的娘子,小老儿这才恍然大悟,深以为自己给妖怪迷惑了。”
待软玉她娘进了门,小老儿强大精神,只佯装不知,软玉她娘怀着心事,说是近来这里住不得了,想搬离这里,小老儿假意答应,待软玉她娘睡下,小老儿心想,枕边人是妖物,自己给吃下肚子也是早晚之事,不如趁机逃了出去,也许还有一丝希望。
就这样,小老儿偷偷打点一下,便逃了出去,不想却给软玉她娘发觉了,软玉她娘只问我何故要抛下她,小老儿一时情急,便将儿女之事说了出来,坦言对不住她,只想留下性命,照料家中孩子,声泪俱下的求她放过小老儿,她沉默良久,道了一声也罢,便将一条小鱼交给了小老儿,说,既然家中尚有牵挂,她倒是可以教小老儿先回去,这条小鱼眼睛能产珍珠,可保一世温饱,并与小老儿约定好,待儿女各自成家,便叫小老儿带着那鳞片,回海里来
小老儿嘴上应了,分别之后,哪里还敢回头?待上了岸,至一生一世,除了放归珍珠鱼那一次,根本不敢再到海边去,更别说带着龙鳞下海了,这件事情,小老儿也只对自己说,不过是一场梦境,梦醒之后,全是空的,便在紫玉钗街,安生的过起了日子。
孰料前些日子,软玉居然寻上门来,要认回小老儿,小老儿这才得知真相,悔之晚矣……”
龙井问软玉道:“你又何故前来呢?”
软玉姑娘叩头道:“不瞒龙神爷,家母自家父走后,便给龙宫的守卫以盗取龙鳞之罪捉住,入了龙宫为奴,后来在龙宫产下奴婢,自小便对奴婢说,待奴婢长大,家父便会从水上回来,一家三口,便可得享天伦之乐,便这样充满期待,足足等了家父一世,但是家母因给守卫追赶时怀着奴婢,为了不伤及奴婢,大伤元气,这么些年来一直十分虚弱,不过是给家父回来这个信念支撑着,才一直坚持到今年,可是,终究还是油尽灯枯,临到去了,也不曾见到家父最后一面……”说着眼眶湿润,流下了眼泪来。
赵大爷听了,更是悲从中来,伏在地上痛哭失声:“小老儿糊涂,错会软玉她娘的一颗心,现下里简直追悔莫及。”
软玉姑娘道:“父亲,不必如此悲痛,娘坚守一世,固然不易,可是爹终究还是留给娘了一个念想,娘临终之前,叫我一定要来人世间问问爹,是因为何事耽搁了的,只怕爹遭逢了意外,才不曾回去,若是爹安好,不论如何,却是比甚么都强的,便叫我留在爹身边,侍奉爹终老,也算没有白生一个女儿。”
赵大爷听了这番话,越发的悔愧,不由老泪纵横:“是我负了你娘,是我对不起你娘……”
“你也真是的,没有出海的修为,何必这样勉强?”龙井叹口气:“事情如此,确确实实是一场悲剧,好在你娘的胸怀宽广,倒也教人佩服。所以你便从龙宫之中逃出来,一直藏身在大缸之中,陪伴这老头子?”
软玉姑娘点点头:“爹毕竟是凡人,有生之年,奴婢只想尽一尽孝道,虽然没有命能与哥哥姐姐有一个兄妹相见的机会,只待送了爹的终老,软玉便要回龙宫谢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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