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白秋姝一脸纠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

岑鲸理解,若事关军机,白秋姝跟她说了便算触犯律法,于是她道:“那就先不说,不过这次的事情是冲陵阳县主来的,你同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去把陵阳县主的温泉庄子围了,或许还能抓到些人。”

但就算能抓到,也应该不是什么特别重要或危险的角色,数量也一定不多,不然他们不会特意把陵阳引到月华寺才动手。

白秋姝:“好!”

白秋姝走后不久,叶锦黛和挽霜也从密道摸了回来,叶锦黛好些,挽霜吓得直哭,引的陵阳又跟着掉了几滴眼泪。

城外驻军营与虎啸营联手搜山,但因为除了“山匪”余孽,山中还有不少从寺庙里逃出来的香客和僧人,所以搜捕行动一时半会没法结束。

天色逐渐暗沉,陵阳想要下山,也不回温泉庄子了,就想回城内,回县主府。

正好岑奕和他的亲兵也要回城外,毕竟他们第二天一大早还得入城,进宫觐见。

考虑到陵阳县主就是那群刺客的目标,岑奕准备和陵阳县主一道,虽然他们俩都挺不想看到对方的,可各自又都有自己的顾忌,只能忍着厌恶一块下山。

山脚下,她们来时的马车已经不在,“山匪”上山之前杀了在山脚下的僧人和看守马车的车夫,马儿受到惊吓,早不知驮着车跑到了何处。

陵阳县主和嬷嬷都不会骑马,正苦恼,远处便行来了一辆马车。

那车上挂着相府的牌子,从车上下来的,也是丞相本人,燕兰庭。

岑奕见到他,似笑非笑地说了句:“燕大人消息灵通啊。”

燕兰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比不上岑将军。”

随后燕兰庭便越过岑奕来到了陵阳和岑鲸面前,视线落在岑鲸身上,丝毫没有往日的遮掩。

陵阳没发现异样,对着燕兰庭毫不客气道:“燕大人来的正好,我们的车没了,可否把你的马车让给我们。”

燕兰庭自然没有拒绝,无论是说话语调还是表情神态都一如往常,可岑鲸就是看出燕兰庭眼下的状态不对劲,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

陵阳拉着岑鲸一块走到马车旁,燕兰庭一路跟在她们身后,岑奕见了正要嘲弄燕兰庭是不是要跟她们几个女的一起乘坐同一辆马车,话还未出口,就发现燕兰庭独独在岑鲸上马车的时候,伸手在岑鲸身后护了一下。

就像以前,每次岑吞舟乘坐马车,他要是在一旁,就一定会护一下那样。

【将军岑奕:好感-10】

第53章 咬得好。

系统哭得很大声。

可岑鲸却完全顾不上它,满脑子都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燕兰庭。

——他怎么了?

岑鲸和陵阳县主、叶锦黛、挽霜,以及陵阳县主的嬷嬷都上了车,白秋姝和让出马车的燕兰庭则是骑马,跟在马车两旁。

陵阳这一天受惊吓的次数简直比她过去一年都要多,情绪起伏太过,安稳下来难免困乏,就枕着岑鲸的肩膀睡了过去。

岑鲸也想睡,她本就容易疲惫,方才从山上下来,她都怀疑自己只要闭上眼,就能昏睡过去从石阶上滚下来,好不容易一路硬撑着下了山,本以为回城路上能睡一觉,却又碰到燕兰庭表现异常。

岑鲸无声叹息,又是一阵硬撑,等陵阳睡熟,她抬手把陵阳的脑袋慢慢往另一边摆弄,让陵阳靠到了叶锦黛肩头。

叶锦黛一脸懵懂地看着她,她便用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叶锦黛什么都别问。

叶锦黛幅度很轻地点了点头。

安置好陵阳,岑鲸侧身掀起车窗帘子,看见燕兰庭身披大氅骑在马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晦暗不明,给人感觉似是比冬天的寒风还要冷一些。

察觉到岑鲸的视线,燕兰庭转头看了过来,他在短短瞬息就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眼底的阴霾更是尽数散去,看起来很正常……个鬼。

岑鲸面上露出几分担忧,燕兰庭看了,知道岑鲸已然发现自己的不对劲,装出来的常态顿时如薄冰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岑鲸看不懂的压抑与叫人感到不适的阴沉。

直到这一刻,燕兰庭才变得有些像系统们口中所说的大反派,浑身上下都透出危险的气息。

可岑鲸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燕兰庭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势必有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问题在于,燕兰庭从来都把这一面藏得很好,不让她瞧见,这次为何会藏不住。

是朝中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岑鲸想问燕兰庭,又觉得眼下的环境不方便细谈,心里不免有些郁闷——

以前她有事找燕兰庭,随便打声招呼把人叫到自己府上就成,天晚了留人过夜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哪像如今,总要找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遮掩。

好麻烦。

许是困意磨人心志,又或者是岑奕-95的好感值拉低了岑鲸的情绪,导致岑鲸那看似耗之不竭的耐心,出现了几道裂缝。

就在这时,燕兰庭一只手松开缰绳,掌心向上伸到她面前,指尖就悬在马车的车窗外。

岑鲸不明所以,也想不出燕兰庭是想跟自己要什么,索性伸出一根手指,在燕兰庭指尖点了点,示意他给点提示,结果燕兰庭非但没给她提示,还抓住了她的手指。

岑鲸:“……”

岑鲸实在摸不透眼下的燕兰庭,又困得脑子发晕,心想等迟些再找机会问好了,就晃了晃手,让燕兰庭把自己的手指松开。

燕兰庭没有松手,且还多添了几分力道,叫岑鲸想抽都抽不回来。

岑鲸蹙眉,看着燕兰庭的眼中满是警告,燕兰庭却视而不见,紧紧抓住岑鲸的手指,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能令自己活命的浮木。

可不就是浮木吗。

确定岑吞舟死而复生为岑鲸后,燕兰庭此生再无他求,只盼岑鲸能好好活着。

知道岑鲸想要休息,想要安宁,自己如今的身份与她所求相悖,他便把自己所有的私心和私情都藏在那个岑鲸注定无法打开的木球里送给她,就当是了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从此斩断妄念,只要岑鲸顺遂平安,哪怕这一次她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要和那人成亲,携手白头,他都……可以接受。

他唯一的念头,只有让岑鲸好好地活着,仅此而已。

结果呢。

他在城外驻军营中的人从岑奕手下亲兵口中得知,若非岑奕及时赶到并出手,岑鲸此刻怕是已经死在了那所谓的“山匪”刀下。

来的一路上他都在想,如果岑奕没能及时赶到,如果那一刀落下了,如果……

如果岑吞舟又一次死了,而他又是在岑吞舟死后才得知消息……

燕兰庭越想,越出不来,只有见到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岑鲸,他才能从压抑的思绪中挣脱片刻。

然而岑鲸上了马车,等马车里安静下来,再听不到岑鲸的声音,那折磨人的“如果”便卷土重来,将他彻底淹没。

他抓住岑鲸的手,就是在抓一块浮木。

唯有那鲜活的容颜和指尖传来的温度,能让他获得一丝喘息,不被假设出来的恐惧所溺毙。

岑鲸哪里知道燕兰庭被吓疯了,她捏了捏燕兰庭的手,见燕兰庭还不肯放开她,便寻思是不是自己手劲太轻,又想如果是以前那具身体,何愁掐不青燕兰庭,叫他长长记性,如今……欺负她体弱是吗。

岑鲸面上不显,牙根却是隐隐发痒,她拿出一条帕子,叫挽霜用马车上备来喝的水打湿,又在燕兰庭手上挑了个看着不错的地方,用湿帕子擦擦干净,然后将燕兰庭的手往马车车窗里拉了一截,往自己挑好的位置,狠狠咬了一口下去。

这不像是岑鲸会做的举动,更像是岑吞舟,不够有耐心,也不够温柔,但至少大胆,且嚣张。

燕兰庭都给咬懵了,还是岑鲸掀起眼皮,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他才猛然回过神,放开岑鲸的手指。

手指重获自由,岑鲸也施施然松开牙关,用手背擦嘴,凉凉地问了句:“燕大人醒神了?”

燕兰庭看了眼自己被咬的手,上头除了牙印,还有被咬破皮后渗出的血和岑鲸留下的唾液:“……醒了。”

“不小心把燕大人的手弄脏了,燕大人自己擦吧。”

燕兰庭自知理亏,又是一声乖巧地应答。

岑鲸看他这样,虽然熄了怒火,却也懒得再打起精神去探究他方才表现异常的原因,遂不再说话,直接放下了车窗帘子。

回过头,陵阳靠着叶锦黛睡得正熟,陵阳的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挽霜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唯独叶锦黛,双颊微微泛红,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满脸写着——

草,有点好磕。

岑鲸:“……”

好想告诉她“你磕到假的了”。

可最终岑鲸还是没有解释,因为她实在太困,眨眼的时候眼睛一闭就没再睁开,入睡速度堪比昏迷。

被放下的车窗帘子随着车身轻轻晃动,此时此刻,燕兰庭虽然看不见岑鲸,听不见岑鲸的声音,但是岑鲸的牙印还在他手上,岑鲸那一口留下的痛感也还在,轻易抚慰了他心头萦绕不散的不安。

燕兰庭握着缰绳的另一只手覆上岑鲸咬出的伤口,在寒风中吐出一片白色的雾气——

咬得好。

……

岑鲸睡了一路,醒来时,马车已经停在县主府的大门前。

叶锦黛早已下车回家。

岑奕得等明天才能入城,所以今晚要在城外停驻整顿,就没跟着他们进城。

得知不用再看见岑奕,岑鲸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只盼日后在京城内,他们俩也能少些交集。

虽然已经到家,陵阳却并未着急下马车,她对今日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便在车上哀求岑鲸到她家,陪她住一晚。

岑鲸应允了陵阳的请求,还让挽霜回白府,把今日之事告知舅舅舅母,免得他们明日得知消息,不明就里去了月华寺找她。

岑鲸和陵阳一块下马车,早已等候在马车外的燕兰庭对陵阳视而不见,却在岑鲸下车时,抬手在岑鲸身侧护了一下。

没有岑奕在场,岑鲸面对燕兰庭的额外关照也不像在城外那样紧张,她一步步走下脚踏,对燕兰庭轻声丢下一句:“今晚我住县主府。”

燕兰庭眉心微蹙,想劝她回白府,那里比县主府安全。

然后又听到一句:“你夜里若是得空,便来见我。”

岑鲸懒得再想什么迂回的法子和燕兰庭私下见一面,直接让对方晚上过来找她。

燕兰庭这才收了劝她回白府的心思:“一定来。”

下车站定,岑鲸又扭头问白秋姝,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块留下,在县主府住一夜。

白秋姝怕岑鲸被针对陵阳县主的刺客牵连,遂一口应下。

众人入府后不久,县主府管事来报,说外头来了一群南衙骁卫,奉燕丞相之命前来护卫县主府,现已将县主府团团包围,无论是谁进出都需要核实身份。

陵阳经历了月华寺一遭,觉得眼下的防卫很有必要,并传令府内一干人等,配合骁卫行事。

傍晚吃完饭,岑鲸让陵阳同她府上的下人吩咐一声,给燕兰庭留个后门。

陵阳震惊:“他大晚上来我这做什么?”

岑鲸:“我让他来的,晚些借你这的书房一用。”

“行吧。”陵阳潜意识里还是把岑鲸当成了男子,并不觉得岑鲸一个姑娘家夜里私会外男有什么不对:“那你叫他小心些,来的路上可千万别被人看见,不然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饥不择食,连他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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